《一无所成2》二八二五六

30、30

　　开年后上班，大家都开始忙碌，谢成又开始了连轴转的生活。崔祎信一直住在N市，每天准时准点过来接谢成下班，谢成不得不加班时，崔祎信也坐在办公室等着他。余姚笑那么忙的人有天散会后拦住谢成，问他和崔祎信什么关系。谢成没答笑了笑，余姚笑愣了会，随后了然点点头，拿着笔记本走了。

　　两个人生活得很和谐，只要谢成不想起以前的事，不想起孙孜，他们就像正常情侣那样生活，可谢成突然想起，就忍不住和崔祎信争两句，争到最后不欢而散，两个人各睡各的房间，冷战两天，崔祎信觉得没意思，跑过来和好，两个人又像先前那样了。有时候谢成也会想，他们两个人的关系似乎在他，只要他不翻旧账，他们就能生活得很好。他有意让自己忘记过去一些事，有意克制自己突然涌上心头的委屈和怒火，渐渐地，吵架少了，生活越来越和谐，谢成心头却涌上阵阵不安，只不过工作越来越忙，便被他放在一边。

　　有天，孟孟下来找他签字，谢成忽然觉得面前的小姑娘和一年以前的不一样了，也和他过年去罗总那里时见到时不一样，似乎短短几天内忽然长大几岁，面上沧桑不少。他随手翻着要签的几张单子，正想问问孟孟怎么了，孟孟视线却紧张地放在他手中的薄薄一沓纸上，身体也不如刚才放松，谢成便没有像往常立马在单子上签字，他继续翻看着这些单子，问：“最近怎么样？”

　　谈话，谈话，谈话，都是随后补的谈话记录和一些重要会议的签到表……没有什么异常。

　　“挺好的。”

　　“忙不忙？”谢成又翻了一遍，才拿起笔签字，对面孟孟似乎松了口气，说：“忙，忙死了。”

　　这两句话才有以前孟孟和他说话，亲近带点撒娇的意思，谢成的心才放宽一些。“忙是正常的，但也要注意身体，过年去罗总那里，他说你你在家不好好吃饭，在单位也是吃一顿，不吃一顿的。”

　　很快，他签好字把单递给孟孟。孟孟垮下肩，“哥你也知道有时候忙起来真的顾不上。我也想按时吃饭啊。“孟孟大致看了一眼，确认谢成都签上字了，说：“哥，我先走了，上面还有活没干完。”

　　谢成点头，示意孟孟先走。他坐在椅子上坐了很久，关上门，拨通了电话。

　　过了2月，市场部门就来催设备，都是些小型设备，但数量多，余姚笑今年又主张跟紧省公司步伐，务必今年把遗留问题整改完成，搞得谢成一个头两个大，借过来的设备总共就那么点。给这边用了，那边就没了。自己又没有生产能力，余姚笑忙着开没完没了的会和打通各方面关系，很少能在上班时间见到他，几次和余姚笑反映，余姚笑也是一句“成儿，我相信你能处理好。”便把谢成挡了回去。

　　不得已，谢成只得和以前的老同事联系，打听得别的县有批设备正愁着不知道怎么处理，那领导为了指标，不想货压在自己手里，想着卖出这批货，换来研究经费，搞好创新指标，一举两得。谢成无法，只能亲自跑去一趟。

　　去了后和对方把大方向敲定后，回来请示余姚笑，余姚笑大笔一挥签了字，谢成又去市公司签字，走完流程一星期，拿上资料去那边，待了两周，才最后一手交钱一手交货，将这批货成功带回N市，解了城区的燃眉之急。

　　谢成刚喘口气，又有另一客户催货。不得已谢成联系，奔走了将近一个月，才把这些事情搞定。筋疲力竭回到单位，发现郭浩堂而皇之坐在他的办公桌前，拿着他的印章，正往手边的一沓纸上印着。谢成停下脚步，他看见坐在郭浩对面的孟孟。孟孟看起来放松很多，双手拄着下巴，目不转睛看着郭浩。两个人都没说话。窗外阳光明媚，天高气爽，窗内男才女貌，静默而坐，如果不是人不对，谢成就得感叹一句岁月静好不过如此。

　　可惜那人是郭浩。

　　他咳嗽两声，走了进去。听到声音，屋内两人反应截然不同，郭浩只淡定地抬眸看了看他，就继续做自己手上的活了。孟孟很紧张，像只炸毛的猫一样看着他，似乎他即将做出什么侵害她安全的行为……

　　“成成哥，你怎么回来了。”孟孟手足无措地站起来，边给郭浩使眼色，让他给谢成让位置。

　　“刚回来。”谢成放下包，给自己倒了杯水，坐在沙发上，翘起腿，静静看着对面两个人。

　　“你怎么不和我说一声，我好去接你。”孟孟挤出抹假笑，“这么突然，怎么也不先回宿舍歇歇。”

　　“有东西落在办公室，过来取。”谢成笑了笑，表情和以往没有什么区别。

　　“什么东西？”孟孟手上做翻找状，这里看看，那里看看，“长什么样子？文件还是别的？”

　　“没事，我一会自己找。你们先忙。”

　　孟孟张了张嘴，似乎想说点什么，看谢成，却忽然没了说的勇气，只得扭头低声催促郭浩，“你快点啊。”

　　郭浩不急不忙，说：“不要着急，很快就好了。”

　　孟孟不依不饶，还是催促，“快点快点。”

　　郭浩不耐烦，“催什么，很快就好。”孟孟脾气也上来了，指着郭浩说，“你不耐烦什么？你……”

　　谢成出声止住孟孟继续说下去，“孟孟，不着急，坐那里等等吧。”

　　孟孟不安地看谢成一眼又一眼，才慢吞吞地坐在椅子上。

　　过了有十分钟，郭浩才收起东西，放好印章，没理孟孟和谢成，径直走了出去。孟孟看见，“喂”了一声，立马起身要追出去。快出门时，谢成拦住她，说：“孟孟，危险不会写在脸上，有些人，平时还是离远点为好。”

　　孟孟愣住，想仔细问谢成什么意思，谢成朝郭浩离开的地方点点头，示意孟孟赶快追上去，孟孟犹豫地看着谢成，谢成挥挥手，转身进了办公室，过了会，听见高跟鞋哒哒哒的声音，孟孟似乎是跑着追上去的。

　　谢成回来确实是取东西的，他上次出差给崔祎信带的礼物被锁在他右手边的抽屉，是条藏蓝色的领带。崔祎信喜欢这个颜色，谢成拿出盒子，便出了办公室，开车回家。

　　家里并不见崔祎信的身影，崔祎信也没发来任何消息，打去电话也没人接，谢成等了会，人没回来，他就去洗澡睡觉。第二天也没见人影，谢成打了好一会儿电话，都没人接。担心崔祎信有事，他还给崔总去了电话，崔总说崔祎信没回家。给徐海打电话也没人接。谢成请了一天假，去A市所有崔祎信的住处都找了个遍，仍是没有消息，不得已只好打道回府。

　　第二天上班，刚到办公室坐下，余姚笑给他打电话，让他上去一趟。

　　谢成以为接任他的新同事到了，没想到听到的却是总部有人过来调研，话里话外透露的意思是如果这次调研结果不错，余姚笑不用等任期满，就能直接回总部。又在话的结尾暗示谢成，如果这次顺利，可以带着谢成一起回总部。

　　余姚笑忧心忡忡又不乏得意地将手搭在谢成肩膀上，“成儿，你知道我的志向，这是一次大好的机会，错过这次，不知道又得等多长时间。所以我希望你这次能把好关，中间不要出任何差错，否则就前功尽弃了。”

　　听到差错两个字，谢成右眼皮狠狠跳了一下，他心里咯噔，不好的预感浮上心头。他的运气向来不好，凡事别人千叮咛万嘱咐不能出问题的地方，不论他如何小心，最后的结果总是不尽人意……他下意识拧住眉，想开口说你让郭浩来吧，我想歇一段时间，这些日子太累了。

　　话没出口，余姚笑又按住他的肩膀，说：“成儿，你不想去A省生活吗？那你有一切最先进，最核心的技术，只有在那里，才有更大的发展空间。小地方可以待，但不能长时间待，待得日子长了，思想会固化的。相信我，成儿，那里会让你满意的！”

　　谢成未说出口的话就这样堵在嗓子眼。谢成当然知道A省的各种好，但是他更适合在小镇里，在人少的地方生活。看着踌躇满志的余姚笑，谢成知道说什么也无济于事，只能应下来，说自己会倾尽全力。余姚笑满意后才问起他前段时间的事情，对他嘘寒问暖，谢成一一回答了，余姚笑说辛苦了，过了这段时间，请上一周的假，好好休息休息。

　　谢成苦笑，没有说话。余姚笑又问了几句，才放他下去。

　　今年需要交货的设备几乎都已完成交接，除了那笔郭浩出面谈的那批设备。原计划六月底交货，这才五月初，市场部主任就找到余姚笑，说用户着急想提前收货，问这两天能不能交接。

　　正逢调研组的人到达，余姚笑没功夫理会他，就让他找谢成。谢成叫来郭浩，说这事郭浩负责，就让市场部主任把事情说了一遍。

　　郭浩说：“这事不归我管，是谢总和y县崔总沟通的，能不能交货他说了算。”

　　市场部主任气闷，这是拿我当猴耍呢？但碍于谢成还算个小领导，压下脾气说：“谢总，到底能不能交货您给个准话啊。我……”

　　谢成听到郭浩说的话虽然小小吃了一惊，但并不意外。他不在的时候，郭浩能随意出入他的办公室并使用他的印章，想改份合同轻而易举。果然，郭浩把手里的文件递给市场部主任，“你看看，白纸黑字，写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接收方谢成。”

　　郭浩向谢成看过来，两个人的目光在空中相遇，郭浩志得意满成竹在胸。似乎在说，谢成，看你这次怎么办。

　　谢成神色未变，郭浩撇撇嘴，别过头看市场部主任的反应，谢成说：“那边给的最后期限是哪天？”

　　“后天。”

　　谢成点头，“行，我知道了。你回去吧。”

　　“谢总……”

　　谢成站起来，说：“我知道了，回去吧。”

　　市场部主任不得已站起来，欲言又止，“谢总。”

　　“后天一定把货送过去。放心吧。”谢成走到门边，市场部主任不好再留，走了出去，郭浩也一并出去了。

　　谢成待人走出视线，关上门，卧进椅子里，长长舒了口气，用手不停掐着眉心。

　　铃声忽然响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