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第 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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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幽之下，黄泉尽头，奈何桥畔，有一小小茅屋，屋里有一女子，雪肤白发，给每一个欲过奈何的魂魄递汤，世人谓之孟婆。
“孟婆………怎么是男的？”一个欲过奈何投胎的鬼魂愣愣地看着给他递汤的黑衣男子，回不过神。
接着又纠结地看向碗里的汤：“这汤，是孟婆汤吗？”
“赶紧喝了投胎去吧，我堂堂孟婆有个手下，很奇怪？”一女子摇着扇从屋内走出，漫不经心地看了投胎鬼一眼，“要是不想去投胎，就放下汤，和他一样来帮我递汤。”
做鬼哪有做人好？那鬼赶紧陪着笑将汤一口饮尽，忙不迭地往奈何桥那头的六道轮回口跑去，生怕下一刻被孟婆扣下。
没人理他。孟婆左手捏了扇子，右手往上一翻，手中瞬间出现一碗汤，施施然往黑衣男子身前一递：“今日，喝汤吗？”
黑衣男子温文一笑：“谢过孟婆大人，今日鹤某亦不愿饮。”
这样的对话显然不止发生过一次。孟婆不以为然地收回了汤，看着男子轻叹口气：“你知不知道你一个式神纸人，能得到这种轮回的机会有多不可思议？不好好投胎去做个人，在这一天天的，何必呢？”
男子抬头看了看头顶冥界永远黑暗的夜空，星目涌起一层层的思念：“我名为守月，自然是在等我的月亮。”
孟婆眼中一缕幽光闪过，语调却依然波澜不惊：“你可知月亮为神界管辖，你在冥界如何等得到神界之物？”
鹤守月没有回头，目光似乎穿透九幽看到了九天之上的月亮，声音温柔而坚定：“一日等不到就再等一日，一世等不到便再等一世，我相信终有一日，会等到我的明月。”
孟婆看了看始终仰头望月的男子，怔了怔，忽而一笑，素手一翻屈指一弹，一个光点无声无息地遁空而去。
冥府之内，鬼魂暂居之处，一鬼差忽地伸手从空中一捞，捏住一个光点，摩挲几息后毫无意外地一挑眉，将光点捏散。
他侧首看向身旁的女子：“芳月，他今日还是不肯轮回。”
被唤芳月的女子一袭淡粉的金丝绣花华服，闻言盈盈下拜：“多谢鬼差大人费心，给大人添麻烦了。”
鬼差看着她波澜不惊的桃花眼，有些无趣道：“你们这是何苦来哉？几十年了，他等着你，不去轮回，守在奈何桥。你不想见他，所以不过奈何桥，亦不能轮回。他要真的永世守下去，你还真在这里永远待下去？你身上虽有功德，但所剩不多，哪里经得起这么耗？”
眼睛一转，鬼差出了个主意：“要不，我们派人引开他，你先过了奈何去轮回。他知道你去轮回，定也不在那里守了！如此一来，皆大欢喜！如何？”
芳月微微一笑，摇了摇头，粉颊边两缕乌黑的发丝微晃，荡出几许柔意。
“多谢鬼差大人挂怀，但无需如此。轮回一事，自是要心甘情愿方为圆满。人世太苦，又何必带着执念走？”
鬼差挑挑眉：“那你还真打算用着那点剩余的功德和他耗下去？”
芳月轻轻抬头，看向头顶漆黑的夜空：“鬼差大人不用担忧，不会到那个时候的。”
鬼差疑惑地看向她：“你有解决之法？”
芳月叹息的声音仿若从天边传来：“忠行这一世快结束了吧？”
“怎地又扯上了那个阴阳师？”
芳月回首，眉眼弯弯，眼中却是几许寂寥：“因为他等的不是我，是忠行啊。”
身在冥界，时光从来都没有意义。似乎过了很久，又似乎只有一瞬，芳月站在忘川河畔，接到鬼差忠行魂归地府的消息时，还在微微愣神。
到底曾是阴阳师，没过多久，恢复记忆的忠行便被鬼差带了过了。
“芳月，许久不见，可还安好？”
芳月看着他一袭青衣，端端正正带了阴阳师的帽子。恍若前世那日樱花树下初见，君子如玉，如斯温柔。
芳月微微一笑：“也不算很久，你看着这曼珠沙华，依然如我当日送你轮回时一般盛开。”
忠行道：“曼珠沙华三千年一开花，三千年一生叶。你要等到看它花落，怕是不容易。”顿了顿，复又看向芳月，“花开不见叶，叶生不见花。花开彼岸，忘尽前尘。芳月，当日你在此送我离开，我还以为我们生生世世都不会再见了。”
芳月回眸，轻轻一叹：“我本意也是如此，你我生别六十载，走时各自放下。冥界相遇，执念尽去。如此离别，不负初遇。”
忠行眸光一闪，袖中的手轻轻一捏，问的有几许小心：“那为何，你又在此等了我一世？”
芳月抬头看了看头顶永远漆黑的天空，许久才道：“你知道我这人，从来就心软。有人将你的命令从生前守到死后，我实在有些不忍，所以等了等。你去让他走吧，来生为人，可以踏遍东土的大好河山，寻一心心相印之人，执手偕老......叫他，莫要再去守那虚无飘渺的月亮了。”
忠行不答，只是静静看着芳月。芳月却似是没有察觉般只是看着天空，发丝随着微风扬起，一切静谧若这亘古不变的冥界夜空。
许久，忠行轻声自叹：“我以为我错过的是一时一世，无数轮回中，总有能得偿所愿的一天。却原来，真的是生生世世啊……”
芳月没有回头，声音飘渺的几乎不存在：“忠行，我们早该明白，从你不得不走，我不得不留的时候。我们的缘分......就已经断了。”
忠行微微垂首，目光盯着眼前的河流，沉默下来。
不知过了多久，忘川河上，渡河的船翁喊起号子：“忘川，忘川，相望回首已成川！忘川一渡，莫念归途！”
“相望回首已成川......”忠行轻声呢喃。复又看向芳月，千言万语，最后只化为两个字：“珍重！”
随即转身离去，芳月没有回头，他们都知道，此时一别，永世不见！
孟婆放汤的地方有个男子帮忙，这消息早就在这几十年间传遍冥界，便是忠行刚刚轮回回地府，也有耳闻。
很轻易的，他在奈何桥头找到了鹤守月。
那是他前世二十岁时的模样，眉眼却比他多了几分锋利和坚持。
看到他，鹤守月放下手中的汤碗，对着他恭敬一礼：“忠行大人。”
忠行微微颔首：“听说你在等我？”
鹤守月道：“是。”
忠行道：“前世与你结契之后便再无相见之期，我一直想谢谢你，成为我的式神，守护芳月，直至最后。”
鹤守月闻言郑重抬手一礼：“此生无悔，侍奉为荣！”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第 1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