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月》一亿五

7、7

　　江一淮最终还是联系到了齐云舒，离开了下平村，

　　而齐致远在下平村接受治疗，照顾起疗养院的梅花来，

　　一天清晨，已是冬天了，

　　齐致远剪了枝梅花，插进准备好的瓷瓶里面，“他见了，肯定开心”

　　只是，江一淮没机会看到那瓶梅花了，

　　他的癌细胞还是转移了，病情极速恶化，

　　如果不是周南来给他送东西，晕倒在小出租屋里的江一淮不知道会不会活到现在，

　　母亲早已去世，除了哥哥李贺，朋友周南和方飞，江一淮已经没有什么可以联系的人了，

　　江一淮恢复意识能说话后，就反复说着几件事情，

　　方飞在一边，听得心里难受，心里记着，也是见惯了生离死别，可遇到挚友，他一个大老爷们还是眼角有泪，

　　“别和我哥说了，他现在刚结婚，我后面再和他讲”

　　“工作室，大家想继续做就做，不想做就把工作室解散吧，我卡里的钱让周南给他们用，应该还是够的，要是不够，周南能投资吗？”

　　一直站在旁边不说话的周南，皱眉不去看江一淮，“自己的工作室自己管”

　　江一淮笑了，淡淡的笑容，但还是那么温暖，

　　好像如今在生命尽头的人不是他，他只是得了场感冒，

　　齐致远在江一淮家门口等了一天，直到碰到邻居，才知道江一淮被送去了医院，

　　他急忙下楼，却在狭窄阴暗的楼道里和回来帮江一淮拿东西的周南遇着了，

　　“齐致远？”

　　楼下，两个男人对立而站，

　　“齐致远，如果小淮愿意，我会带你去见他，我知道你手段多，但是现在这时候，你对他要真有感情，就请你尊重他”

　　齐致远看着周南，怀里还抱着梅花，“周南，把梅花拿给他，我在这里等”

　　周南没有接过梅花，“如果他愿意见你，你自己拿给他吧”

　　江一淮没有选择见齐致远，他在能够走动后，一个人离开了医院，只留下了两封信给周南和方飞，

　　他回了B城见了李贺，却没有说病情的事情，待了几天，就去了下平村，等待他的死亡，

　　下平村那里靠海，江一淮的母亲葬在那片海里，那边有一套很小很旧的房子，是江一淮的父亲，母亲的第一任丈夫建的，

　　江一淮对父亲的记忆不多而且模糊，只听母亲说，他是一个彻底的疯子，也是她一生的挚爱，他想创造乌托邦的世界，想探寻真理，但是这路上太曲折，他放弃一切追求多年，还是无果，也是在那片海里zisha了，

　　江一淮在老房子里住下来，还好冬天已去，阳光温暖，冰雪已在消融，

　　屋子漏风，夜里，江一淮躺在床上，听着海风声，他想起很多事，

　　周南曾问他，如果当初大三时是他将自己从那位教授办公室救出来，会不会爱上他，

　　江一淮回答的干脆，“没有如果，阿南，”

　　已快油尽灯枯的江一淮不知道从在办公室救他，就已经是齐致远的计划了，

　　他需要一个完全爱自己的，维护自己，保护自己的人，

　　江一淮简直太合适了，善良，坚韧，不太聪明，得到他的心，他所谓的计划就有了最好的防护，

　　齐致远根据自己的情况编出那些宛如真实的谎言，来得到江一淮，

　　他深知，用真心是无法换到真心的，他也没有真心，用陪伴的借口更容易将人留在身边，

　　齐致远在A城还在消沉，

　　江一淮在下平村流逝着生命，

　　等到齐致远醉醺醺地回到下平村时，

　　江一淮在那晚走入了黑夜冰冷的海水里，

　　没有所谓的巧遇，他们连最后一面也没有见到

　　齐致远发现江一淮自杀的事实是几天后，他去了那栋小房子，

　　看到了那些生活用品，

　　还有一封信，

　　他依然冷静，联系齐云舒派人来下平村搜救，

　　齐致远觉得江一淮一定是在哪里被困住了，他要去救他，

　　可信上写很明白，他是zisha，而且并不希望有人再去找他，

　　自欺欺人地过了很久，搜救队把下平村附近来回三个月排查，

　　依然没有任何结果，

　　其实是有的，只是齐致远不接受，不接受那个死亡的结局，

　　如果他早些回来，明明就可以见面了，

　　为什么？

　　绝笔信的日期是他回来的那一晚，

　　就只能这样错过吗？

　　齐致远在主动结束搜救后，在李家老宅zisha，可却在医院醒了过来，

　　转出ICU后，薄和来看他，准确说是来骂他，

　　“齐致远，你真是可以，人死了，你想明白了，你哥说过你会后悔，你还不听”

　　齐致远脸上没有表情，重新闭上眼睛，

　　“你现在就好好活着吧，既然觉得对不起人家，就好好在这世界受折磨，等惩罚够了，也许就能去见那人了，”

　　“你现在有什么脸见他？”

　　“死最简单了，活着才是对你最大的惩罚，我会帮你哥看着你的，你别想跑，好好在A城待着吧”

　　齐致远听着薄和的话，重新睁开眼睛，那双眼睛里没有光芒，只有黑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