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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3、临大结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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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紵在飞葭阁修养了数日,断断续续也知道了一些被故意隐藏的真相。
其一就是倾葵为了救她,一向胆小不懂官场的倾葵求遍了可求之处未果,声称要告御状,最后惹怒了御史台、廷尉司的人,卓赫炎念着太尉府与楚王府那么一丁点的旧情赶去相救,最后还是晚了一步,听说是被活活打死的,皮开肉绽。
这个消息让她黯然失魂了许久,倾葵那丫头还这样年轻娇俏,若不是在楚王府,又怎会落得如此下场,数年情分一夕间阴阳两隔,怎能不伤怀。
再也没有人跟在后头“小姐小姐,二小姐”的叫了。
再也没有人跟在后头絮絮叨叨,东拉西扯地跟她讲些新鲜事了。
早知如此,当初她说樱花好看,有花堪折直须折的时候,就该爽爽快快应她一句是,或者与她一起多摘些樱花插在玉瓶中。
平时明明遇上一点小事就会六神无主哭哭啼啼地抹眼泪,偏偏在这种时候下,为什么又有了自己的心思还那样固执不懂退让一步呢。
......
而北邙侯府的夏青帆也不是染花柳病死的,是被人毒死的,一说是皇上看不过夏府的势力太过,所以派人暗中谋杀,二说是那个终日里很少出门病恹恹的二皇子做的,目的自然是为了剪除四皇子一派的羽翼,不管是哪种说法,总之,夏青帆平时行事不知收敛,惹上的仇人本就多,又是在如此暗流汹涌的局势下,似乎不管是谁做的都不重要了。
死于大火中的霜贵妃,一切自然并非意外,而是人为。
至于沉埋在烟尘中不堪的往事与宫廷秘辛,是是非非,恩怨情仇,辨不清,识不明,恐怕除了霜贵妃与皇上,再无人得知其中真正的纠葛。
一段无人再去追寻的故事尽付春风中,随着春末的流水落花飘去。
季节轮转,夏日已来,荷塘莲花尽开,谁还会再去追逐那春风中艳艳飘落的桃花呢。
盛夏的骄阳如同溶月宫里的那一把灼灼烈火,似乎要将天地间的一切燃烧殆尽,只剩下漫漫烟尘,模糊了前尘往事与故人。
当所有的一切都平静下来,白紵却觉心里头空荡荡,身上背负了多年的枷锁一夕之间消失得让她无所适从,明明现在长姐也在,她所求的宁静的生活也有,再也不用小心翼翼维持所谓的颜面,但为何,她还是如此不安。
辗转数夜,对着天上明月,鼻尖却再也闻不到熟悉的藤萝花香,她终究还是难以放下。
世间之事皆有因果,如果连一声道别都未说就结束这段缘分,属实让人难以释怀。
“小妹离开飞葭阁了。”飞葭阁的一处楼阁中,秦溯望着大门口远去的一抹背影渐渐化为一星小点,倚在窗边对桌前喝酒的白潇道。
白潇继续饮了一口酒,嘴角浮起一丝笑容随即又消失,最后打了酒嗝道:“她要走就走,爱去哪儿就去哪儿,我管不着。”
“回晟京路途尚远,她孤身一人,你不担心她的安危?再说妹夫并非将她抛下,你明明知道......”
“不用试探我的态度,我知道你这个做姐夫的会安排好。”白潇不耐烦地打断了他后面的话。
想到自己与白紵是同胞姐妹,但这些年她对妹妹的关心还抵不过一个相识不过半年的外人多,心里没来由得有些恼。
她当年一跑了之留下白紵一人,而叶云河却并未将白紵抛下,也难怪,妹妹梦中呓语唤的都是叶云河的名字,丝毫未提及这个长姐半分。
“哈哈哈,娘子果然了解我,既然对我如此放心,那我给远在边境驻守的卓公子送去了一份中秋礼物,想来你不会怪我多事吧。”
白潇闻言将手中的空酒瓶重重砸向秦溯,眼神分外犀利,“你多事做什么?”
秦溯一偏头,稳稳接住酒瓶,笑道:“又有什么关系,为夫都不介意。”
卓赫炎心属白潇,大概除了他本人自己嘴上不承认外,任何人都能一眼看出他对白潇不同于常人的情意。
也多亏得他重情,看在白潇的情面上,连带着对白紵多了几分关照。
若非他向先皇求情,白紵恐怕早在第一回拿出和离书时便被问罪了,这份人情无论如何都得还上一还。
......
白紵出了飞葭阁,找人帮忙带了路,又雇了辆车,直奔晟京而去。
这些年,她从独自出过远门,连晟京都不曾离开过,二十年来几乎日日都在楚王府那方天地里,但此刻她心中却无半分畏惧与害怕,她不惧路途遥远与危险,也不怕叶云河当初只是虚情假意地逢场作戏。
她只是迫不及待想要见到他。
哪怕是见最后一面。
如果可以,她不希望,这是最后一面。
内心如此祈求着,期盼着,一颗心随着颠簸的马车上蹿下跳。
车外满目青山绿水,蝉鸣鸟叫,可她却双眼不视,双耳不闻,这么多年,还从未有过如此急切地想见到一个人的冲动。
脑中浮现地一幕幕全是两人相识相惜的零星片段。
仔细想来,他们共度的日子中并无什么太多轰轰烈烈的大事,除了他们初次见面时有些意外地戏剧,剩下的时光皆是平淡如水。
两人间也并无感天动地的付出与牺牲,可只要一抬眼看得见他在旁边,偶尔在她低落紧张时轻轻牵一牵她的手,轻轻抚一抚她的肩,似乎便有一股温暖的力量注入她的身体。
他总是能适时地递来安慰的话与眼神,偶尔的轻佻却又懂分寸与进退,即使她一再想把他推出自己的世界,但他还是依然执着地想接过她肩头的负累与她一同分担。
这样,对她来说就已足够了。
一路上,她回忆着他们间所有的只言片语,似乎这样时间也能过得稍微快些。
终于,在车夫的快马加鞭之下,足足用了三日,他们才抵达晟京。
自然,进了城她便让车夫往楚平王府而去。
走过那条熟悉的路,在看见楚平王府的牌匾那一刻,白紵的心跳的越发剧烈了。
她下了马车,慢慢朝门口走了几步,立在台阶上,顾不得头顶的烈日,手中攥着帕子已经汗涔涔却浑然不知。
大门虚掩着,半晌,也无动静,她终于沉下心,伸手去推门。
她还没想好该用怎样的表情来面对他,是欢喜,是忧愁,亦或是别的什么。
她动作极轻极慢,似是怕惊扰了什么,门略微响起一声“吱呀”,她迈过门槛,侧耳细听里面依然没人应声。
这才又干干脆脆地推开了半边门,可是带着期待的心在看到满眼荒芜的菜园时又一瞬间落寞了下来。
这是她第一次进楚平王府,当初陪他来时,楚平王府应当是更加破败,没想到他不仅修整了一番,还种上了菜,只是这被太阳晒干了的枯叶,想来他是并不在楚平王府,不然怎会放任辛苦种的菜园变成一片荒芜。
没寻到人,方才的兴奋与期待霎时间烟消云散,他若不在这里,那会在哪里呢?
难道说长姐是骗她的吗?
难不成其实叶云河是出了什么意外?
这样越想心里越沉闷,面色比那枯萎的南瓜藤还没精神。
白紵在门口等了片刻,路上也无行人,只得又起身恍恍惚惚地朝楚王府走。
楚王府与楚平王府相距并不算远,可顶着盛夏的太阳,却每一走一步都显得更为艰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