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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9、鬼卿的故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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鬼卿的宅子里四季如春，这样的美景所耗灵力不菲。但是尊使大人并不心疼那些灵力。
在忙碌的追名逐利之余，他极度热爱美景和玩乐，所以每当完成任务之后，他会在闲暇的时间中将无处施展的灵力释放到家宅之中，维持享受的生活。
这堪称任性的举动让他家里的仆人们沾光不少，只是这样的场景也不总是能维持原样。
如果鬼卿自身的灵力衰微，那所有的繁花和树木就会很快凋敝，重新融入大地之北的严冬之中。
眼下的场景就像是预测鬼卿灵力卦辞，无声诉说着他目前情况恐怕不好。
小山对鬼卿有点惺惺相惜的感觉，毕竟他是个十分有趣的人，虽然有时候这人恶劣地很也算计地很，但有趣的优点是难以磨灭的。
小山忧心地朝千夜说的日出城的方向看了一眼，叹道：“想要金银财宝，也不用拿命去拼吧……”
无恙走到窗前，也往那里看了一眼，淡淡道：“他不会用自己的命冒险的。”
小山闻声看他，狐疑地道：“你又知道了？”
无恙垂眼看了他一下，又若无其事地移开目光，缓缓道：“魔界尊使最爱惜自己的性命，跑路这一点天下无人能及，书上曾经说过。”
小山看他一副“我什么都知道”的模样就来气，存心跟他抬杠：“那他还爱财如命呢，命和财宝，你说他选哪一样？”
无恙嘴角微勾：“聪明人都会选命，你说鬼卿是聪明还是蠢呢？”
小山不假思索地说：“他当然聪明，不过……也不见得不会犯蠢。”
他犹豫着说出后半句，不太确定地看着无恙，小声说：“我感觉是这样。”
风有些急了，凭窗而立，寒冷刺骨。小山一向受不得冻，被北风一吹，激灵地缩了缩脖子。
无恙见状将窗关上，小山眷恋地往外面看了一眼，似乎还没看够。
他总是有些小孩心性，有窗户的时候就爱站在窗户前面往外看，但是受凉后身体又总会拖拖拉拉不见好，无恙小的时候照顾了他一次，那场景当真算不得美妙。
于是他便总会在这样的天气中作为一个严格的监督者，把他从那些可能令他生病的场景中捉回来。
小山有些不满地瞪了他的背影一眼，还是乖乖地回卧榻边坐下了。
门开了又关，屋里就剩下他一个人，无恙不知要出去干什么，小山静静地等着他回来，百无聊赖地在床边踢腾着脚。
不一会儿的功夫，门吱呀一声打开。几个侍女手中拿着火盆，汤婆子，厚厚的被褥鱼贯而入，无恙在后面跟着她们，高大的身形在这些纤弱的侍女中有着掩饰不住地出挑。
他手中不知拿着什么东西，小山从侍女们旁边走过去，眼睛好奇地往他的手里瞥了暼，问道：“拿的什么呀？”
无恙将油纸打开，温暖的香气登时扑入鼻端，小山惊喜地眼睛都亮了：“地瓜？从哪里弄的？”
无恙道：“别人给的。”
小山对于美食没有丝毫抵抗力，无恙总是能根据他的性格精准打击。
在这弥漫天地的寒冷间，在逐渐温暖的房间里，有地瓜相伴，小山的心里渐渐有了些粘糊的狎昵。
他亲热地撞了撞无恙的肩膀，然后将地瓜抢在自己手里，开心地笑了。
无恙对于他这种行径有种理所当然的纵容，他朝小山手里抬抬下巴，提醒道：“快点吃吧，一会儿该凉了。”
小山一把拉住他的胳膊，将人往桌子那边引：“一起吃呗，我想跟你一起吃。”
侍女们将一切都弄好后，又恭敬地鱼贯而出。
小山一边吃一边问：“你出去就是去找取暖的东西啊，可你怎么还支使起别人来了？”
无恙意有所指地看了看小山手里黄灿灿的地瓜，小山立刻就明白了他的意思，他嘴里塞得满满的，于是摇了摇剩下的半拉地瓜，含糊地说：“你去给我找这个了？”
无恙嗯了一声。
小山的眉头困惑地拧了起来：“你不是说这是别人送的吗？”
无恙正慢条斯理地吃着，他闻言先将嘴里的东西慢吞吞地咽下去，然后解释道：“我的确出去找了，但出门就碰到有人要来送这个。”
小山了然地哦了一声，脸上浮起一些坏笑：“那你现在是不是觉得……世子的身份还挺好用的？”
无恙的指尖在桌上扣了扣，答非所问：“吃东西的时候要少说话。”
小山低笑着，肩膀微微耸动了两下，一边吃一边腹诽：假正经。
——
日出城，鬼卿醒来后就觉得身下很软，挣扎着起来才发现正睡在一座华美的宫室里。
他皱了皱脸，有些不解自己怎么来了这里，他之前不是在城郭外凄凉地坐着吗？
沉重的宫门被推开，一个看起来颇为憨厚的年轻人快步走了进来，鬼卿一看来人脸上的表情就变得很微妙。
那年轻人快步走到他的面前，恭敬地行礼，然后道：“鬼卿大人，城主说您醒了之后自行离去便可，他就不留您了。”
这明晃晃的逐客令并没有挑起鬼卿的怒火，他仍旧不解地问：“我说，元宝啊，我怎么进来的？怎么一点儿印象都没有了？”
元宝是日出城城主安玄的随从，对于日出城发生的事一向比较了解，如此问题他当然可以为鬼卿解惑，只是他表情有些古怪：“您在城外等着的时候不是为一个姑娘做了个小陶像么……”
……确实是有这么回事。
他等在外面的时候很无聊，又见有个美丽的女子从日出城经过，出于对美的好感，他跟那女子聊了几句，两人谈的很尽兴，离别之时他便用灵力凝了个小陶像给她，那女子对他好一番夸赞，他都不太好意思了……
他从回忆中回过神来，甩了甩脑袋，不太相信地说：“就因为这个，我就来了这里了？我难不成晕倒了？”
元宝一脸纠结地说：“是啊。”
鬼卿对这些细枝末节的事情不感兴趣，他现在唯一的想法就是——终于进来了。
进来了就好办了，不达目的怎么能走呢？
他拍了拍元宝的肩膀，抬脚便走。
但是元宝对于鬼卿的信用不太信任，所以战战兢兢地跟着他，看这意思，是准备一路相送，一直把他送出城才算罢休。
鬼卿走着走着，突然刹住脚步，明知故问地说："你跟着我干什么？"
元宝也不打算瞒他，据实以告：“城主让我送送您。”
鬼卿立刻拒绝道：“不必了，他人呢？”
元宝道：“哦，城主正在相亲呢，无暇送您，还望大人见谅。”
鬼卿闻言露出困惑的表情：“他怎么要相亲了？他不是一向不喜欢与人接触吗？”
他的声音有些低，看起来像是在自言自语。
但元宝最近正高兴，很快就自己搭起腔来：“城主以前真的是您说的那样，不过最近也不知怎么了，前两天我送来那些女子们的画像，他还无动于衷，昨日不知怎么突然就生气了，责令我去安排那些女子前来与他相看，哎，要我说，还用看么，那些女子知道他想成亲，肯定是一百个愿意的……”
鬼卿抬手拍了下元宝的肩膀，打断了他喋喋不休的话头，只问了一句：“他现在在哪儿？”
元宝刚才热情地八卦了半晌，已经忘了自己的立场了。本该将人一路送走的他，现在脱口就回答道：“在东岳宫。”
鬼卿感激地点点头，友好一笑，然后大步而去。
元宝看着他脚步飞快的背影，后知后觉地一拍脑袋，懊恼地说：“完蛋了完蛋了！”
他赶紧提步去追，试图挽救一下：“鬼卿大人，您等等，等等……”
东岳宫。
管弦声中，姿容绝艳的女子们坐在下首，有意无意地往尊位上瞥，安玄面无表情地听着主簿眉飞色舞地念恭贺吉祥之词，心里有些烦躁。
宫门大开，冬日的阳光铺泄下来，女子们沐浴在阳光中，像是这世间绝美的画。
一个熟悉的身影在宫门前出现，丝竹之声突然一顿，安玄淡漠地往门口看了一眼，眼神盯着鬼卿，但话却不是对他说的：“怎么停下了？”
奏乐的人闻言立刻便重新卖力地吹奏起来，丝缕缠绵的乐曲宛如故事的注脚，鬼卿看着安玄，心里有些犹豫要不要说明来意。
之前被打的恐惧还在，鬼卿的脚步有些踌躇。
安玄安静地看着他。
就在这时，一只卷轴宛若利箭从遥远的北边疾驰而来。
鬼卿伸手召来，展开一字一句仔细看了一遍，然后没有丝毫犹豫地转身，朝天空吹了声响亮的口哨。
安玄的表情立刻变了。
鬼卿朝腰间的玉佩看了一眼，发现没有丝毫的亮光，他皱了皱眉。
又仰头吹了一声。
安玄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他的背影，手在身侧握的紧紧的。
鬼卿等了半晌，见玉佩果真没有半点动静，手指在下巴点了点，心里有了个决定。
他转身进殿，笑嘻嘻地对众人说：“诸位，不好意思，我跟城主有要事相商，还请各位先行离开。”
主簿有些为难地看着安玄：“这……”
安玄对下首道：“你们先下去。”
女子们有些不愤，站起来时脸上有显而易见的恼恨神色，但是即便是这样的她们，鬼卿都觉得很是养眼，对上她们恨恨的表情，他依然友好地笑着，那是对待美色的宽容。
人都走了，殿门被一一关上，里面有些昏暗。
安玄掀起眼皮看他，淡淡道：“有话快说。”
鬼卿有些尴尬，他商量道：“你……借给我点灵力行不行。”
安玄想都不想就说：“不行。”
鬼卿就知道会有此回答，所以并不生气。
他往尊位的方向走了走，见安玄站在那里，并没有驱赶他的意思，又试探着往前走了走。
安玄挑眉看着他。
鬼卿抿了抿唇，对他道：“我有话对你说。”
安玄早就料到他是无事不登三宝殿，便说道：“你说吧。”
“呃，日出城不是刚开凿了运河嘛，我想从人间运几棵古树去魔界。你先别忙着拒绝我，我带来了报酬。”
他说罢将一物从怀中掏出来，看起来似乎是一块血色的玉佩。
安玄道：“这是何物？”
鬼卿大言不惭地开始诓骗：“这可是我刚发现的宝贝，价值连城呢，你可先行鉴别，若是当真值钱，我们便合作一番，你看如何？”
安玄是生意人，对于这种买卖不会拒绝。不过那块玉远看的话实在看不清，他朝鬼卿招招手道：“拿过来我看一眼。”
鬼卿背着手走到他面前，将玉塞到了他手里。
贴近的躯体带着好闻的花木香扑面而来，像是刚从春天的怀抱里走来，安玄的身体瞬间就有些僵硬。
他从鬼卿的手中拿过血玉，一掂量就觉得不太对，他还准备细看一下，突然便被鬼卿吻住了。
这突如其来的变化让他始料未及，身体比思想更快，反应过来之前手便先搭在了他的腰上，鬼卿用舌头顶开他的牙关，稍作纠缠便朝着安玄的舌尖狠狠一咬。
充沛澎湃的灵力登时从安玄的体内往鬼卿的身上流淌。鬼卿一招得逞，将安玄狠狠一推，然后如一阵翻脸无情的风，迅速地掠出日出城。
安玄惊怒地在背后喊：“鬼卿！”
鬼卿在低空飞行着，但速度超级快，一声响亮的口哨向天吹起，魔驹很快就从魔界出发，呼啸而来，但是到达还需要时间。在这之前，鬼卿还需要赶一段不远的路。
日出城被远远地甩在后面，徒留安玄惊怒的声音在鬼卿的耳畔回荡，他心有余悸地拍了拍胸口，低声道：“完了完了，以后他该更恨我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