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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7、爱与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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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起来了吗？”飞渡的嘴角带着一丝残忍。
星渊道：“想起来又如何？”
“想起来便好。我如今心里真是高兴，你也算是英雄一世，没想到最后竟会栽在自己儿子的手里。想必你早就听说过无恙身上背负的预言吧，这一次你仍然选择救他，那我是不是能这样理解，你确实对月儿有几分真心，所以才会对你们的儿子爱屋及乌呢？”
“我说过了，我不需要向任何人交代。”星渊的语气有些沉。
“好，既然你已无话可说，那便受死吧。死了之后，你就彻底不用对世间交代了。”他将那颗炼化出来的丹药抛到上空，口中开始喃喃念诵着咒语。
数不尽的幽幽绿光从丹药中飞出，像是成千上万只夺命的手，像星渊的方向飞去。
星渊掣出自己的剑，无畏地望着飞渡的方向。
小宝闻到熟悉的气息后，他耳朵一动勃然色变：“叔叔？你把我叔叔怎么了？”
飞渡连看都不往他那里看一眼，只冷酷地说了句：“死了。”
“死了？不可能！你给我说清楚！”小宝又急又生气。
飞渡懒地理他，随手准备使噤声咒，被千夜一把挡下。
星渊被那些怨气缠在中央，但他面色沉静如水，整个人丝毫不见心浮气躁，只是像往日很多次对敌那样沉稳老练。
千夜在飞渡与星渊的对峙中旁观着，心里拿捏着上去帮忙的时机。
小宝的眼泪大颗大颗往下淌，耳边似乎在回荡着飞渡那句轻飘飘的“死了。”
禹犀当真死了吗？
是的。
他没有死在自己的逆天改命之中，而是死在了飞渡的手里。
飞渡做事一向讲究万无一失，他早就看出禹犀爱阿媛甚于爱自己的性命，所以当他用阿媛来威胁禹犀的时候，这只狐狸没有丝毫犹豫便心甘情愿为她赴死。
派千瀛来抓九尾狐，不过是想让那颗丹药的力量更强大些，可即便没有小宝，单凭禹犀化入陌上花的力量，也已经足够对付星渊了。
他抬眼往那个沉着冷静的身影望去，不出意外从他的身形中发现了一丝摇晃。
飞渡的嘴角勾了起来。
星渊确实被这些怨气侵袭了，这些来自各族首领爱而不得的怨气，诱发了埋藏在他心底深处的梦魇。
那些对月儿的亏欠宛如一把利刃，从他的内心开始在全身劈斩。
城池都是从内部攻破的，最高明的敌手懂得从内在攻击对手，飞渡的丹药起到的就是这样的作用。
星渊救了无恙之后，山神的诅咒和怨气便来到了他的体内，宛若附骨之蛆，要与他不死不休。
山神为了权位害爱人身死，此后百般后悔可还是斯人已逝、往事难追，于是他的心里被怨念填满，也誓要与每一个心底有美好期许的人纠缠到底。
星渊诚然不是一个好父亲，但他对无恙是有父子之情的，可能还有个没有诉诸于口的缓和关系的期盼。
他将无恙的“病根”转移到自己身上，付出的代价便是需要用自己的法力来消解怨气。
他的战力早已比不得从前了。
也许在外人看来，这一幕将以英雄身死作为结束，这个结局会让人从心底唏嘘，可是星渊却只感到安宁。
在他可能快要消失在天地之间，死在敌人的手里，失去至高无上的权位，丢掉世人崇拜的荣耀时，他心里没有感到惋惜和留恋，只有平静。
月儿的死在他心里从来没有真正释怀，她死在他成功的那天，那是对他成功的莫大讽刺和诅咒。
人们都以为身居高位者没有心，可是人非草木，如何无心？
魔族向来比其他种族更看重伴侣，甚至天性中的血性与忠诚相伴相生。
星渊年少时的游戏人间，以为自己能全身而退，最终也不过是高估了自己，小看了天性，才在情爱的屠宰场中束手就擒。
今日就是解脱的时刻了，他想。
他隔着几百年的光阴，看到了年少与壮年时刻的自己，面对两个生命中最重要的人做出选择，他辜负了爱人，可是他在最后的抉择里保护了孩子。
他诚然曾经错过，但是他没有再错下去。
对于他跟月儿的血脉，他现在可以说一句问心无愧。
“星渊，怎么样？濒死的滋味儿不好受吧。”飞渡站在密林间的空地上，颇有兴味地说道。
千夜的指尖悄悄移动，被飞渡的眼风扫到：“你最好不要轻举妄动，否则你也要死。”
千夜冷冷道：“死又如何？我怕你吗？”
“你不怕死也无妨，只是你如今救不了他，不信你试试。”
他们两个对峙的时刻，无恙突然出现在星渊身边，焦急道：“父亲。”
“谁让你过来的？”星渊怒道。
“你救了我，我怎能不顾你的死活？”无恙正色道。
“你来了不过是送死，自己的实力还不配的时候，谈什么助人？你怎么这么蠢？”
无恙道：“我的确实力不济，可是我已经知道消灭怨气的方法，即便是这样强大和阴邪的怨气，我也能消弭掉，你坚持住，我来帮你。”
他摘下胸前护身符，将它抛到上空。
飞渡眯起眼睛：“你想做什么？”
无恙淡淡道：“你很快就会知道。”
他口中念诵着什么，护身符在他的上方散发出剧烈的光芒，大地在众人脚下摇撼。
飞渡满不在乎的神情终于出现一丝裂痕：“你这是什么邪术？”
无恙反驳道：“你的所作所为才是邪术之流，我走的是正路。”
他说罢继续念诵，护身符中散出莹莹白光朝星渊飞去。
那是一种温暖的保护力量，那种力量好像是陌生的，但是又仿佛从亘古至今一直存在。
飞渡眼看着星渊从身形摇晃、心神涣散到如今心念稳定、战力充沛，心里暗暗吃惊，他失神地朝凝结了自己心血的丹药看去，喃喃道：“怎么可能？”
无恙道：“没什么不可能，世间万物相伴相生，爱与恨从来相随，你只看到各族首领因为爱而不得产生的怨气，却忘了他们也曾经因为得到爱而满怀感激，如果对爱的追求只给人痛苦，那么世人也不会孜孜以求了。”
飞渡震惊道：“你说这个护身符中吸收了所谓的爱？”
无恙点点头：“没错，我踏遍六界，虽然实力不如你，但是因缘际会，竟然让这护身符中吸收了千夜他们心中的爱。爱恨相比，恨是不可能战胜爱的，飞渡神君，你输了。”
飞渡闻言哈哈大笑，可是笑声止歇处，脸上又弥漫了数不尽的恨意：“输了？你凭什么这么说？星渊也许现在不用死，可是他也活不成了，我不杀他，山神的怨念依然会摄去他的心神，消灭他的战力，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魔族，他有什么脸面活在这世上？”
无恙咬牙：“卑鄙。”
“卑鄙？你说我卑鄙？无恙，当年若不是我将你送去行止山，你以为你如今还能站在这里跟我叫板？你早就被你这个好父亲杀了！他对月儿的愧疚不知晚来了多少年，没有我，便没有你的如今！没有你们今日的父慈子孝！说起来你们还要感激于我！又有什么资格指责我！”飞渡脸上难掩愤怒。
星渊周身所有的绿芒都消失了，剩下的白光像是熨帖心灵的良药一点点汇入星渊的身体中，他感觉那些撕扯生命的力量渐渐平息了，从身体到心灵都感到了难得的舒畅。
他对飞渡道：“你留下无恙，不过是知道他身上背负着弑父的预言。说什么他活下来是因为你，你不过是想把他当作杀人刀而已！你们天界的人向来道貌岸然，天帝如此，你亦是如此。他想把月儿当作称霸六界的刀，你想让无恙变成你争权夺利的工具，说起来你跟天帝真是相像，你又有什么资格指责别人！”
“你！”飞渡被他说的哑口无言，脸色青一阵白一阵。
他最后恨恨地点头：“随便你怎么说，你们今日既然来到这里，就别想活着出去！大家一起死吧！”
无恙看他神色有些疯癫，抓住星渊的胳膊对千夜使了个眼色。
千夜点了点头。
在他们准备抽身而退的时刻，密林中忽然阴风大起。
飞渡从地面缓缓升到上空，周身回旋着风暴。
星渊抬头看他，神情陡然一沉：“他想散去灵力跟我们同归于尽，这个疯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