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欲》醉桃溪

12、姐弟

　　元嘉三十年的二月初，长公主楚越楠因为一场风寒病倒了。楚越楠向来身体安康，但病来如山倒。经过丈夫王彦衣不解带地照顾，楚越楠终在二十余日后病去如抽丝。
　　病好后的楚越楠才知晓楚永奕驾崩，楚子勋登位的消息，她震惊不已连忙询问王彦。
　　“这是怎么回事？陛下好好的怎么突然崩了？”
　　王彦向四周张望了一会儿，确保没人了才说与楚越楠：“新帝告天下江湛弑君，若我猜得不错，应是新帝弑父夺位，贼喊捉贼。”
　　楚越楠问他：“你怎知？”
　　王彦问她：“你还记不记得，上月末陛下频频召见我，我总往宫里跑。”
　　楚越楠没好气地说：“当然记得了，当时问你也不说，神神秘秘的。我还以为陛下又想要北伐。”毕竟她这个皇帝弟弟对北伐有着极为强烈的执念。如果不是北伐，那当时皇帝召王彦是为何事，莫非……
　　“陛下当时打算废太子，便召我与江湛入宫商议。”王彦道出实情，“只是，新太子人选未能达成一致。陛下又对太子救有情念，一直都未能决断。”
　　想到如今的定局，王彦叹气：“必定是有人向太子泄露风声，陛下与江湛才……”
　　“唉，事情都已经发生了，还是想想我们要怎么办吧！”楚越楠突然急切地说，“你参与废储的事，要是让那小子知道了，他怀恨在心绝对饶不了你！”
　　王彦看到楚越楠的样子，安慰她：“你莫担心，若有事我一人担下，你好歹是他姑姑，他应该不会为难你。”
　　楚越楠看到他反过来安抚她好气又好笑，然后她想到一个人，“我们离开建康，去俊小子那里吧。俊小子那边应该还没得到消息，我们去告诉他真相，让他召集宗室灭了那个不孝逆子。”她越向月觉得可行，“还有楚玉和楚业，可以与他们的爹娘团聚了。”
　　王彦想了想，觉得可行，便开始与楚越楠打点府内，准备伺机偷逃建康城。
　　只是在他们准备好一切，欲带着儿女们离开时，楚子勋知晓了王彦密谋废储之事，当即派人把王彦捉拿杀之。
　　楚越楠在王彦被杀后悲痛欲绝，儿子王昭竭力制止才把楚越楠劝住。王昭从母亲那知晓了王彦被杀缘故和楚子勋的事后，秘密托人告知楚子俊留京述职的部下。
　　部下回到楚子俊身边后将一切告知楚子俊，不久，楚子俊举兵讨伐楚子勋。
　　楚子勋立刻派人上王府抢走楚业，楚业被强抱走时，哇哇大哭不止。楚玉见到弟弟哭得可怜，便跟上前安慰弟弟，还与宫人交涉，让她与弟弟一同去。宫人见楚业有了姐姐在身边，哭闹渐止，便也把楚玉带走。
　　战事开始时，楚业楚玉虽以人质身份被拘留在门下省，但楚子勋并未为难他们，派人的也未怠慢他们。姐弟俩相依为命，楚玉一直安慰楚业，还用游戏哄楚业，让楚业能安分地待在门下省，然后日夜祈祷楚子俊能把他们姐弟俩救出来。
　　一月过去了，楚玉没能等来自己的父亲，却等来了一个气势汹汹的男人。
　　宫人把她和楚业带到宫里，业不说见谁要做什么。进入殿内，只见有个男人正气急败坏地扔东西，楚玉与楚业进来后，他不怀好意地看着他们。
　　楚玉感觉到了他的不善，连忙护住楚业，警惕起来。
　　楚子勋阴阴地笑了笑，“朕是你们的伯父。”
　　楚玉一听他介绍，立刻拉住楚业行礼，“拜见皇帝伯父。陛下万岁。”
　　楚子勋看到他们向自己跪拜，嗤笑，“好个伶俐的小女娃，若是你们的父亲有你一半乖巧懂事，你们也就不用死了。”
　　楚玉一听不好，这个人要杀了他们！立刻求情：“皇帝伯父为何要杀我们，我们没有做错事啊。”说完立刻流泪哭泣。楚业见到解解突然哭泣也开始流泪。
　　楚子勋一看楚玉的样子就心烦，他最讨厌装可怜的人，男女老少都一样。上一个在他面前装可怜的是江湛，然后就被他派人杀死了。
　　楚玉见楚子勋不为所动，神情更加烦躁，就渐渐止了哭声，抱住楚业默默流泪。
　　就在楚玉与楚业哭泣时，侍中何延进入殿内，“臣听说陛下欲杀武陵王子女。臣以为不可。”
　　“哦？何卿可否说说为何。”
　　“臣以为，新亭之战，叛军士气大振。若在此时杀了武陵王子女，激怒武陵王，若其化悲痛为战意，加快进攻，于我军有弊无益。请陛下三思。”
　　听了何延的话，楚子勋静默良久，他静静地看着楚玉与楚业，叹了一口气，“算了，这次放过你们。你把他们带回去，让人看好他们。”
　　“是。”何延领命后带着楚玉与楚业离开楚子勋殿内，回到门下省。
　　楚玉与楚业此次逃过一劫，多亏了何延及时入宫进言。
　　楚子勋为太子时，何延任太子中庶，负责东宫内诸事。楚子勋虽与他不亲近，但看重他的能力。楚子勋继位后，便命何延任侍中，掌诏诰。又因为何延居于门下省，便让其负责囚禁楚玉与楚业。
　　何延父亲何智为王彦旧友，两人私交甚深。何智去世时还嘱咐何延将自己所弹之琴送与王彦。王彦遭楚子勋加害时，何延无能为力。直到楚子勋把楚玉与楚业送到门下省，他的微薄之力才派上用场。
　　如今楚子俊所领之军一路获胜，应不用多时，便可攻入建康城，他可得护好楚玉与楚业，若是楚子俊成为新帝，那对姐弟，便是他何氏的富贵符。
　　不过多久，楚子俊称帝，开始对建康城发动总攻。何延趁乱把楚玉与楚业从门下省转移到何府，将楚玉与楚业托给妻子照看后，便只身去向西路军投降，告知楚玉与楚业下落。
　　在何延把楚玉姐弟带出时，楚玉便开始揣揣不安，虽然何延曾经救了他们。她问何延：“叔叔，我们要去哪？”
　　“去臣的府邸，待臣安顿好两位殿下后，便去向二位的父亲投降，让他来接你们。”
　　“太好了，谢谢你叔叔。”
　　何延笑笑不应。
　　到了何延的府内，何延把楚玉与楚业托付给他的妻子，他交代了一些事后便急忙走了。
　　那是楚玉第一次见到何稷，他比楚玉大一些，静静地跟在母亲身边。何延走后，何妻便招呼楚玉与楚业吃瓜果零嘴，何妻本想与楚玉说些安慰话，但她怀中的小儿哭闹不停，便去幕帘后小儿喂奶，顾不上他们。
　　楚玉看着何妻的样子，有些想念母亲了。她想起她还在王家时，有一天从院子里回屋，榻上就多了被包成一个圆球只露出一张小脸的弟弟，母亲躺在弟弟身边，温柔慈爱地看着儿子，告诉楚玉她有一个弟弟了。
　　“你怎么哭了？”何稷问楚玉。
　　楚玉才发现自己哭了，“我想我阿娘。”
　　“别哭了，我爹去找你父亲，你很快就能见到你阿娘了。”
　　听了何稷的话，楚玉喜笑颜开。开始与何稷聊天。幼童之间的相处总是容易的，喂完奶的何妻出来后便看见两个小孩有说有笑，她欣慰地笑了笑。
　　没过多久，楚子俊占领建康。何延带着军队回到何府，护送楚玉与楚业到楚子俊身边。
　　楚玉刚入营内便看到一个身着铠甲，高大英武的男子，她认出来他，开心地奔向他，“爹爹！”
　　“玉儿！”楚子俊一把抱起楚玉，摸了摸她的头，“玉儿都长这么大了！”
　　“爹爹，我好想你啊！还有阿娘！”
　　“哈哈哈！爹也想你啊。我们父女终于团聚了。”
　　“还有弟弟。”
　　“哦！对了，还有业儿。”楚子俊看向何延牵着的小儿，正愣愣地看着他们。
　　他抱着楚玉蹲下身，摸楚业的头，“业儿，我是爹，叫爹爹。”
　　楚业看着他静静的，然后喊：“姐姐。”
　　“哎呀，不是叫姐姐，叫爹爹啊。”楚玉纠正他。
　　“姐姐。”
　　“玉儿，业儿是只会叫姐姐么？”
　　“不是，他见了外祖父会叫爷爷，见到外祖母会叫奶奶，见到舅舅也会叫舅舅。”
　　“唉，爹娘不在身侧，业儿都不唤爹娘了。”楚子俊感慨。
　　“有时候会对外祖父和外祖母喊爹娘。”
　　楚子俊听后默默不语，他单手抱起楚业，心满意足地看着他双手抱起的儿女，“没事，只要你们平安就好。”
　　他看着他的儿女有多慈祥，在面对欲杀他的儿女的楚子勋时就有多阴毒。楚子勋敢有动他孩子的心思，除了自己必死无疑外，其子女也统统被斩草除根。
　　接回楚玉与楚业后，楚子俊立楚业为皇太子，封楚玉为山阴公主。
　　而何延，因护储有功，迁任吏部尚书，开始得新帝楚子俊厚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