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欲》醉桃溪

10、君父

　　太子楚子勋自被皇帝父亲为转移北伐之痛而特别关注后，便心烦焦燥。往日做得尚可的事，如今却被皇帝一一揪出问题。
　　楚子勋心里极不好受，他当了三十年的太子，自小都是被皇帝赞扬夸奖的，现在皇帝却常常为了一点小事责备他。
　　正当他烦闷之时，他的妹妹东阳公主楚应善向他推荐了一位通巫蛊术的婢女吴茵。吴茵告诉他，将一个皇帝模样的玉像埋在含章殿前，她再行巫蛊之术，便对皇帝下咒。他不愿伤害皇帝，便未采纳其议。怎知楚应善告诉了与她有私情的楚子睿，楚子睿听说后立刻向楚子勋自荐由他来办此事。楚子勋便让楚子睿买通宦官埋玉像。
　　吴茵作好法后，楚子勋为让其守密，便把她嫁给东宫里的一个奴仆。还将那奴仆调入东宫卫队，给了他一个队主职位。
　　那奴仆机缘巧合下知晓了他们的秘密，担心自己会被太子灭口，便向皇帝告发了巫蛊之事。
　　皇帝听后大怒，下令彻查巫蛊一事。派人前往吴茵住处，人早已逃去，但搜出了其作法的器具，楚子睿派人在含章殿前埋的玉像也被挖出。
　　三人对皇帝行巫蛊之事已败露，楚子睿却把罪责往自己身上揽，向皇帝请罪。
　　皇帝看到楚子睿不断哭泣向他求情后，怒气才消了一些。他从轻罚他们回家思过，对巫蛊之事未深究。
　　潘淑妃在知道儿子无事后便向皇帝来谢恩。
　　“陛下，妾特来谢恩。谢陛下宽宏，饶恕阿虎（楚子睿小名）一时糊涂。”说完对着皇帝叩拜行大礼。
　　“恩，爱妃以后可要好好管教阿虎，不能再有此类事发生。”皇帝扶起她。
　　“阿虎也是被婢子骗了，才做了那等子事。陛下你是知道的，我们母子在这世上唯一能仰仗的人，便是陛下啊。阿虎怎么可能对陛下不利呢？”
　　“恩，爱妃说得是。若是太子贪权图利，还说得过去。可是阿虎，怎么也会想害朕呢？你们母子俩，怎么能一天没有朕？”
　　“是呀。若无陛下的宠爱，妾和阿虎怎有今日这般荣华。陛下是妾和阿虎的天，陛下……”潘淑妃说完投入皇帝怀中，抬着头楚楚可怜地望着皇帝。
　　皇帝最受不得潘淑妃的眼功，每当潘淑妃向他撒娇时，都会带着让人怜惜的眼神望着他，脸上是一片娇媚，唤他时声音柔得能掐出水。皇帝看着他面前的如温香似软玉的女子，手指抚上她柔嫩白皙的脸颊，轻叹了声，“爱妃莫忧，朕在一日，便会一直宠你。”
　　潘淑妃握住皇帝的手，“陛下待妾之恩，妾唯有尽心服侍以报答。”
　　皇帝与潘淑妃卿卿我我，缠缠绵绵好一阵才停住。
　　向皇帝谢恩完的潘淑妃很是满意她的表现，自打她入宫以来皇帝对她恩宠不断，便是喜欢她这副无他不行的娇弱。哪怕是生了楚子睿后容颜稍减，皇帝反而更怜她体虚还要为他延嗣。一想到楚子睿她就头痛，感叹上天不平，给了一个疼爱她的丈夫，她却生一个了没脑子的儿子。不知道他在府中思过得如何了，希望这次他能长点教训，不是每次犯错皇帝都能这么大度的。
　　潘淑妃正想着楚子睿，楚子睿思过完后便入宫向她请安。潘淑妃见到他第一句就是怨责：“我和你说了多少遍，不要和太子混。你小子倒好，竟糊涂到给太子顶罪。你以为他会感激你么？他不过是看在你讨好他的份上不动你。”
　　楚子睿见母亲责他，起了逆反心理顶嘴，“母妃，我为什么要讨好太子你不知道吗？还不是因为你！要不是你向皇后炫耀父皇的宠爱，皇后因怨而死，太子怎么会恨我！你从来都把所有心思放在父皇身上，只关心自己的恩宠。有父皇的恩宠，你自然是无忧，可我呢，你有想过我的以后吗？”
　　“若不是有你父皇，我们怎么会有尊位富贵，你父皇才是我们安身立命之本啊。阿虎，你到底要什么时候才能懂事些，不让娘担心你啊！”
　　“父皇老了，终有一天会走，到那时候我们能靠谁呢？”
　　“你闭嘴，这种不祥的话怎么能说！”楚子睿如此口不择言，潘淑妃气不打一出来。
　　“本来就是如此。我若不依附太子，以后哪有活路？”
　　“太子非明路，你非要选！你跟着他迟早会出事。”潘淑妃说道急切处，急得流泪，“你要跟他，还不如先杀了你娘，免得有一日看到你大难临头！”
　　楚子睿看到母亲这样不以为然，铁了心要跟太子一路。潘淑妃见他雷打不动，就不再劝他，让他赶紧离开，省得见了他心烦。罢了罢了，儿孙自有儿孙命，她就当没生过这个儿子吧。
　　巫蛊之事皇帝虽不追究，但婢女吴茵还潜逃在外，皇帝派人严加搜捕，却一直抓不到其人。后有人向皇帝告发，吴茵就匿藏在东宫内。皇帝起初不信，命人暗访东宫调查，在两个服侍过吴茵的婢女口中得悉了真相。原来吴茵与太子有私，太子不舍其便将之藏于东宫。
　　知道真相的皇帝既震怒又伤心。这就是他的太子，枉对他疼爱有加，他却如此不忠不孝！
　　皇帝突然起了废黜太子的念头，他当即召近臣们入宫，商议新太子的人选。次子楚子睿虽得皇帝宠爱，但他有巫蛊前事，皇帝不想立他。三子武陵王楚子俊，素不得帝宠，也被排除在太子人选之外。排除了不立的皇子，众臣在新太子的人选上产生了分歧。各人各推与自己有关系的皇子，始终未能统一人选。皇帝也犹豫不决，一连多日都不能做出决断。江湛担心机密泄露，便劝皇帝速作决断。
　　潘淑妃见皇帝近日面有苦色，便旁敲侧击试探皇帝。皇帝禁不住潘淑妃缠他，便将废储的想法透露给了潘淑妃。潘淑妃知道后，立刻将此事告诉楚子睿，想让楚子睿赶紧远离楚子勋，免得祸及自身。哪知楚子睿转头马上把消息报给楚子勋。
　　楚子勋知道便决定先发制人，开始筹谋起兵。楚子勋开始频繁设宴款待东宫卫将士，甚至亲自敬酒，以此收揽人心。
　　元嘉三十年二月二十日晚，楚子勋召集亲信，准备起事。楚子勋表哥东宫左卫元殊知道楚子勋的打算后表示反对，劝楚子勋再三考虑，但未能动摇楚子勋的决心。
　　二月二十一日凌晨五更时分，楚子勋内穿戎装套上朱衣朝服，登上轮车准备出发行事。出发前楚子勋再问元殊的决定，后见元殊始终不肯配合，便将他斩杀于奉化门前。杀了元殊后，楚子勋若无其事般率东宫卫如同平时入朝一样向宫城进发。到了宫门外，楚子勋谎称皇帝敕命要带兵入宫，迫使守门军官打开宫门，将东宫卫带进了宫城。
　　楚子勋派百名东宫卫士兵冲往皇帝所在的合殿。皇帝此时正在殿内彻夜思虑，当值兵正在休息。皇帝正欲决定新太子人选时，士兵破门而入，将他们乱刀砍死。一代帝王就此惨死，享年四十七。
　　楚子勋知道江湛在在尚书省值宿，便派人送其上路。他还特地命人闯入后宫，杀死潘淑妃。潘淑妃见士兵追杀她，她惊慌失措地呼叫皇帝，希望皇帝来救她，然而她不知道她一生所依的靠山早已倒下，她等不到来她所想的救星，便魂断刀下了。
　　楚子勋控制宫城后，急召楚子睿前来。楚子睿收到消息后，立即上马直奔宫城。楚子睿到后，楚子勋告诉他潘淑妃已死于乱军之手的消息来试探他。楚子睿听后无悲色，反而喜悦地说：“母妃一向待父皇情深，能和父皇同日而去，也是她心之所愿，区区之死，何足言惜。”
　　楚子勋很满意楚子睿的表现，便命他率兵驻于宫城。楚子勋随即即位称帝，改年号元嘉三十年为太初元年，将父亲楚永奕谥为中宗景帝。楚子勋将弑君罪名嫁祸给江湛，借此清除江湛党羽。
　　楚子勋称帝后，为求藩王支持，急召江夏王楚永宁回建康。
　　自此，建康宫城经历了一次换主之变。而远离宫城，还在平蛮的武陵王楚子俊对此次倾变还未所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