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靠化妆技术拯救朝堂》引之

3、第三章

　　说来也巧，一尺巷东西侧都是高高的围墙，太阳初升就埋在阴影里，等到太阳落山仍旧如此，只有正午方能见到粲然骄阳洒落的金辉。

　　此时的阳光眷顾着挤在一尺巷的三个年轻人。摆着经典老鹰护小鸡阵势的易探，立在他身后的易弓，和坐在箱子上的游丹。

　　游丹转头第一眼看到两人腰间的佩环，心中顿时明了这是两个富家公子哥儿。

　　她第二眼便抬头望向两人的脸，这是职业病。只见面前的男孩虽长得不错，却紧盯着她，似是怕她突然犯病想要打人。而被他拽到身后的那个人戴着木制面具，容颜虽看不真切，周身气度却是不凡，只立在那，就让人想叫声美人。

　　游丹自顾自盯着木制面具出神，描绘面具下的容颜，心中犹豫要扮疯子还是扮傻子，最后决定扮傻子先混顿饭吃再说。

　　易弓注意到她的视线久久未动，下意识摸向面具，检查面具的完好，却见那坐在箱子上的姑娘，突然痴痴笑了起来，抬高手臂伸出左手食指，指着他说道：“美人，嘻嘻，大美人。”

　　他这二十一年的人生里，第一次见到疯子，也是第一次被夸美人。

　　箱子上的姑娘收回手指放到嘴里，吃了一嘴灰，摆出一副理所应当的态度，盯着仅仅漏出眼睛的面具，咬着手指，极为肯定地说，“美人，心善，饿了，吃饭！”

　　两人都听懂了。

　　易探放下拦在他哥身前的手臂，看着眼前的小疯子脱口而出，“谁教你的，美人就一定心善？！”他不知想到哪个蛇蝎美人，狠狠摇了摇头。

　　小可怜没听懂，仍旧只盯着易弓的面具，叫的声音变大了一些，理直气壮地喊，“美人，吃饭！”

　　易弓看着眼前这张涂得乱七八糟的脸，伸出手，弯下腰，开口说道，“我带你去吃饭，走吗？”他声音清雅，弯腰时恰好遮住太阳，镀了层金光，像带着面具的神子。

　　“走！”小可怜当即答应，自己刷的一下站起来，拿起不知在哪捡来的笨重箱子就准备走。

　　易探看完游丹的一系列动作，在旁调侃道，“啧，这时候倒蛮精的，一点看不出傻气。”

　　易弓却提醒一句，“她没穿鞋。”

　　他刻意留意了下，燕宁的道路很是干净，也就由她去了。

　　小可怜很乖，上车后也不说话，也不盯易弓的面具了，就盯着自己的箱子看，生怕被偷去的样子。

　　易探看着车上的小疯子既不打人，也不骂人，试探性问道，“就这么跟我们走了？也不怕我们是坏人？”

　　这下又把小可怜的注意力吸引到木制面具上，她盯着易弓，傻笑着重复之前说的，“美人，心善！”

　　易大公子倒是第一次被人这么盯着瞧。小可怜脸上唯一看得过去的清澈双瞳，里面写满了喜欢和信任，一眼能望到底。

　　他语中含笑，逻辑自洽地和弟弟解释，“或许她只是觉得我的面具好看，喜欢木偶娃娃。说不定在她眼里，所有的木雕娃娃都是大美人，会请她吃饭。”

　　易弓难得开个玩笑，易探却没能笑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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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人在马车上没待多久，就到了魏国公府。

　　易探先下车，接着是易弓，大箱子，最后才是游丹。她执着地要求要捧着大箱子，不论到哪里都要，让两人哭笑不得。

　　二人带着游丹从东侧小门走进府中。一位年长妇人带着几个小子笑意满满的迎上来，一眼就发现自家公子带了位姑娘回来，倒也未曾多言，只先例行问道，“两位公子回来啦，府中午饭已经备齐，可是要先用餐，摆去哪里？”

　　“饭食摆到我房间，三人份。”易弓出声回道。

　　这妇人只向后看一眼，身旁的一个小子立马就跑着去传话。

　　她这才将目光转向陌生的姑娘，对着那张花脸问询道，“这位姑娘可要先行洗梳一番？”神情仍旧笑吟吟的，并未露出什么别的神色。

　　易弓回头看向游丹，缓声重复一遍，“可想将脸上胭脂洗干净？”

　　只见小可怜重重点头，口中说着，“胭脂花了，不好看。”

　　易探听到这回答，看向小疯子，略带夸张的后退几步，“唉？你还知道胭脂花了？”

　　场中没人理他，他自己没趣，也就随后敛了神情，比划着问道，“去洗脸，箱子还拿着？我哥给你放吃午饭的地方怎么样？”

　　小可怜看看箱子，模样不舍极了，又看看易弓，缓缓点了下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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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姑娘请跟我来。”这妇人并未因游丹此时疯疯癫癫的打扮就轻视她，待客的礼节丝毫不差，引着游丹来到最近的客房。

　　虽是秋末冬初，国公府里却丝毫不见颓气，路上四周，有许多不知名的植物开着粉红色的小花，顶着凌凌寒风开得正好。

　　进屋后，就已经有小丫鬟端着铜盆在那等着，还有人拿着毛巾侍立在旁，看样子早就吩咐人打了水。游丹胡乱拍点水到脸上，似香皂的小方块就有人递给她。

　　洗净脸，擦干后，领她进来的管事人出声问道，“姑娘可想要换身干净衣服，鞋袜？”

　　看来已经全准备好，只等她说出自己的意愿。

　　游丹这回不仅午饭有了着落，衣服也有了着落，只能暗暗感叹这位年长者的细心。

　　她点点头，就被引到房中的玉质屏风后，衣物都放在托盘里，她大略看了眼，应该是一套袄裙。

　　跟过古装剧组的她，曾刻意学习过古装的穿法，这种衣服对她来说没有难度，所以没留这位管事，任由妇人退到屏风后。

　　素色上袄绣着暗纹，下裙淡粉色直到脚踝，丝制的袜子和圆润的平底绣花布鞋穿在脚上，加上洗净的面庞，灵巧的堕马髻，游丹终于摆脱小疯子般的样子，看起来像个晋朝小姑娘了。

　　收拾完毕，管事引她走到易弓房间前。屋内的兄弟俩已经等了许久，听到脚步声，易探就率先喊道，“来来来，就差你了，看看……”

　　话还没说完，转头看到婷婷立在那里的人，便失了声。

　　他的眼神飘向管事，求证般问道，“这是刚才那个小……姑娘？”小疯子三个字险些脱口而出。

　　“自然是这位姑娘。”管事说完这句话就迈步出门，走远了。

　　易探又把眼神飘向他哥，易弓却并未多吃惊，只是看着游丹温声道，“先坐下来吃饭。”

　　游丹坐下来和他们围在小桌前，这回换易探盯着她看，他怎么也没法相信这人是之前那个小疯子。

　　她还没吃几口，根本没动筷子的易弓就问道，“姑娘可是有什么难处，装疯扮傻？”

　　“唉？敢问我是在哪里漏了什么马脚？”她并未正面回答，咽下嘴里的饭，放下碗筷，反而饶有兴致地反问。

　　“姑娘并未成心骗我。我看姑娘之前的服饰虽然奇怪，料子却是不俗。姑娘的表情虽然像极了痴傻之人，说话却也一直算有条理。原本只是猜测，只是姑娘刚刚走进来，这猜测便十足十为真了。”

　　“走路姿态？”游丹猜测着问道。

　　易弓耐心解答说，“并非，是气质。一个人站在那里，气质骗不了人，姑娘一看就是读过书的。”

　　“仅是如此？”

　　“这便足够了。”他未再多言，接着说道，“姑娘刚刚去过的客房已经收拾好，若是暂无去处，可以在这里小住一段时间。”

　　游丹看着眼前的木制面具，夸赞道，“果真是人美心善的公子！不知我可有这个荣幸，见见公子的模样？”

　　这话着实有些蹬鼻子上脸，可她被美人的样子勾得抓心挠肝，已经隔着面具勾勒多次，一时也顾不得许多。本以为吃饭就能见到真容，哪知美人根本不动筷。

　　她看眼前人顿了一下，却只是说道，“……姑娘莫要再调笑我了。”

　　“调笑？”游丹不解其意，觉得可能是这位公子口误，诚恳道歉，“莫非公子是想说调戏？若我之前行为有不当之处，我在此致歉，还望公子原谅。”

　　“……我是魏国公府的大公子，名叫易弓。”易弓本是想强调自己的身份，让这女孩记起什么流言，意识到“美人”的称呼是调笑。他相信这女孩是无心的。

　　谁知游丹理解成对面的公子接受道歉，并且进行了友好的自我介绍，当即接话说，“我叫游丹。”

　　两人自我介绍后，气氛就凝固住了，俗称冷场，一旁的易探也并未接话。

　　游丹又闷头扒拉几口饭，填了填肚子，开口问易家大公子，“易公子不饿吗？”

　　随后通过易弓的行为举止，再联想到看杀卫玠，她露出恍然大悟的神色，自问自答，“公子上街戴面具是怕被女子包围吧？”

　　她直接出口保证，“其实公子可以放心把面具摘下来吃饭，我看过很多美人，保证不会哭着喊着要嫁给你。”

　　眼看着易弓没反应，她以为易弓不信，想到古人都笃信仙神，直接补充到，“我可以赌咒发誓！”

　　眼看着这姑娘说得认真，易弓只得打断她，自己辩白道：“易某并非美人。”

　　游丹只以为这是美人自谦，“公子相信自己的判断，看我气质就知道我是读过书的。那我也相信自己的判断，公子容颜绝不逊于我见过的任何美人。”

　　易弓听着眼前女孩斩钉截铁的话，一阵荒谬感袭来，只能答到，“我若脱下面具，恐会吓到姑娘。”

　　“没事，一起吃饭，我不怕。”

　　游丹并未将这话放在心上，一来她相信自己的判断，二来她学过特效化妆，丧尸装都化过的她，哪怕面具下是张烧伤后面目全非的脸她都不怕。

　　总没有她这个客人吃饭，主人家饿着的道理。

　　看着女孩再三保证没关系，再加上此处只有他们三个人，易弓也就无奈叹口气，顺势答应下来，将木制面具褪了下去。

　　游丹也总算知道面前的公子哥为什么说自己不是美人。

　　他脸上右半部有一块浅黑色胎记，从额角绕过右眼中间部分，直至耳畔，搭着本就好看的骨相，看着不吓人，只想让人好生叹一句可惜。

　　她也这样说出口，喃喃自语，“白玉微瑕……”

　　想要修饰这份瑕疵的她对着易弓脱口而出，“公子可曾想过，若没有这片胎记，自己的模样？”

　　游丹此时已在脑中列举出数个修复方案，只待易弓同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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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卿云：一种祥瑞彩云，通“庆”。也是歌名，传说中虞舜将禅位给禹时和百官一起唱的歌，歌云，“卿云烂兮，糺缦缦兮。日月光华，旦复旦兮。明明上天，烂然星陈。日月光华，弘于一人。日月有常，星辰有行。四时从经，万姓允诚。于予论乐，配天之灵。迁于圣贤，莫不咸听。鼚乎鼓之，轩乎舞之。菁华已竭，褰裳去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