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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4、第九十章 ...

  •   夜风吹拂在脸上,原本该是砭肤之痛,在痛觉开始麻痹之后,感觉不到任何的痛感。倒是心中升起一丝熟悉感。

      竭力睁开眼睛,柳色发现浮竹正抱着自己,瞬步疾行在静灵庭中。

      这场景,似曾相识……是什么时候呢?啊,对了,是结婚之前的事情了。

      脑中的模糊感渐渐退了下去,清醒无比。

      刚才那一刀,正好切断了这具身体的心脉,也就是那一瞬间,下意识地,她竟然冲开了封印。

      真是疯狂……稍有不慎,就真的无法挽回了。、

      那一刻,她完全可以脱离这具身体的,虽然可能会受一点影响,但远比冲开封印来得好。

      为什么呢……自己好像不想让他看到‘柳色’死在他面前呢。

      “放我下来,十四郎。”手指抓紧了他的衣服,柳色的声音清晰而认真。

      但听的人却丝毫不为所动,连脚步都没有停顿。紧紧抱着的手用力过大,已经箍痛了她,但浮竹好像没有察觉到。凝神望去,那双棕色的眼眸中没有丝毫的光亮,嘴角的鲜血将面无表情的人衬得诡异。

      感觉不到痛觉的一大好处就是现在她可以抬起已经重伤的左手,轻轻覆上他的脸颊,摩挲着。指尖已经半凝固的血液沾染上他耳侧的白发以及微微发凉的侧脸。

      棕色的眼珠仿佛被唤醒般,终于动了动。他低头看向了怀里的人,轻声安抚:“再忍耐下,马上就到四番队了,卯之花队长一定能救你的。”

      那双眼中,没有焦距。

      “十四郎,停下来。”

      “别怕,你会没事的……会没事的,柳色。”

      “停下来。”

      抱着她的手蓦地收紧,柳色能感觉到伤口的鲜血流得更快了。

      “停下来!浮竹十四郎!”

      看着她的棕色眼眸终于像是清醒了般,恢复了清明。柳色松了一口气,总算把他唤醒了。

      人会因为突然遭受重大打击而陷入一种自我迷失的状态,把自己和外界隔绝开来,只坚持自己心中最真实的想法并以此行动。这是非常危险的。

      “我没事的,没事的。冷静点,十四郎。”扬起笑容安慰那个依旧紧绷的人,柳色同时调动力量修复这个身体的伤口,“看,伤口已经快愈合了……刚才并没有伤到心脉。没有大碍的。”

      这个身体已经支持不了多久了……柳色知道。咽下一口涌到喉头的鲜血,尽量让表情看起来轻松一点。就算能用力量覆盖表面的伤造成愈合的表相,但受伤而内部已经不可能再愈合了,反而因为冲开封印的原因,越来越不能承受她的本体,开始溃败了。

      趁着剩下的时间,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不能去四番队了。不仅是因为卯之花已经不能治好这身体,更是不能让‘浮竹队长的妻子’成为协助逃犯逃跑的罪人。十四郎的骄傲让他从不做会让‘浮竹’这个姓氏无光的事情,柳色也不希望见他为了自己放弃一贯的骄傲。

      浮竹十四郎,骨子里是个清高的人。旁人若是被他老实敦厚的表相所迷惑的话,身为枕边人的人她怎么会看不清呢?

      而且,她还和某两个人有帐要算。

      眼见伤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愈合,浮竹终于放慢了脚步,这才注意到他的双手用力过度让柳色很不舒服。但她并没有点明,而是任由他抱着。收起了手劲,找了块平坦的屋顶将人放下。

      清醒过来的浮竹一句话都没说,只是配合地运用鬼道治疗柳色身上的伤口,尤其是左肩。那是他造成的。

      医疗鬼道从来不是他所擅长的,但久病成医,一些基本的治疗还是会的。

      看到那深可见骨的伤口整个洞穿了她的左肩,浮竹运起鬼道的双手不由得有丝轻颤,一言不发地低头治疗起来。

      温润的光包围着伤口周围,柳色不知道那该是什么样的感觉,因为这具身体已经什么都感觉不到了。没有痛觉,亦没有触觉。但看着他紧锁的眉心,抿起的嘴角成一条线,心中突然想起一句很不合时宜的话:一丝不苟的男人的魅力等同于一丝\不挂的女人。

      一丝/不挂的女人她是没感觉,但此刻看到浮竹的侧脸,心中的感觉却很复杂。温暖、安心、难过、不舍……最后汇聚成浓浓的依恋。

      如果……可以这样一直在他身边,一直这样看着这个人……

      一滴液体滑过眼角,沿着她侧着的面庞而下,最后落在了他白色的羽织上,晕开。

      有些疑惑地抬手,想触摸自己的脸,却被他阻止了。

      “别动——”抬头制止的浮竹却在看到她的表情的瞬间呆住了。

      一滴滴的透明液体从那双黑色的眼中滚落,将眼眸中承载不住的感情以这种形式溢出了眼眶。已经失去了易容掩盖的面庞上却是迷惘和疑惑的表情,连带着一贯扬起的嘴角也停在了那个角度上。

      “呐……十四郎……现在的我……是什么表情?”轻声地开口,柳色的语气带着茫然无措。

      怔怔地望着不停落下的水滴,右手下意识地伸出,接住了一滴。

      这是……眼泪?

      可是,为什么会感到如此的烫手呢?如此炙热……明明这具身体已经感觉不到了呢……可是这种难受的感觉却那么清晰。

      轻轻揽过那颗黑色的头颅,额头印上了额头,浮竹能感觉到她脸上的湿气。一手在她肩上护着伤口,一只手颤抖地抚上她的脸颊,棕色的眼眸对上了黑色的眼眸,望进了彼此的心灵深处。

      “现在的你……在流泪。”声音沙哑而压抑。

      微湿的面颊上,泪水拭了又拭,却怎么也擦不干。

      他记忆中的柳色,从不曾流过一滴眼泪,哪怕是端木雁逝世的时候。他曾以为那是她的坚强,或者说是逞强,也曾以为再也不会像那时那样为她而心痛了。但当她泪流不止却又用那么迷惘无措的语气问着“现在的我脸上是什么表情”时,他已经感觉不到任何情绪了。

      原来,痛到极致,便是这样。

      “流泪……?”依旧是怔愣的语气和表情。

      原来,这种感觉是流泪啊……

      都说眼睛是心灵之窗,那么额头相抵的两人,此刻就是彼此心灵最接近的时候吗?

      可是,那棕色眼眸中的灵魂看得她好难过……比当初看到朱雀消失还要难过,比看到小鸟离开还要难过……难过得让她不忍对视,却又移不开视线。

      那全是因为她吗?他的难过,全都都来自于她……

      “呐,十四郎也是在流泪吗?”

      没有被制住的右手抬起,轻触到了对方脸上的濡湿。明明该是没有感觉的,却在霎那间不自觉地五指轻颤。

      “……不是,是下雨了。”一直以来温和的嗓音变得喑哑,低低地挤出几个字。

      呐,雨,可不可以别下了?十四郎只适合阳光普照的晴天哪。

      夜风穿过建筑物时呜咽的声音仿佛谁的低泣,空中一弯新月勾住的又不知是谁的心思。深夜的静灵庭依旧繁忙,但在这个无人打扰的屋顶,只有两个静默的人轻轻相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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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片白茫茫的天地,看不到任何白色以外的事物。

      寂静而荒芜。

      没有风,没有声音,没有任何气息。

      “不管来多少次,这地方都这么无趣呢。”柳色呢喃着。

      一睁眼就是这个景色,她已经算是这里的熟客了。只是,这景色,无论见多少次,始终都无法喜欢起来。

      盘腿坐在原地,没有要起身走动的意思,低着头的她看起来像是在沉思,又像是在睡觉。

      其实只是进入深度冥想而已。

      历劫的最后,都会进入这个空间,然后进行冥想。成功了,就能走出去,那么就是平安渡劫,再上一层。不成功,则再度进入轮回,直到再次来到这里,如是反复。

      不知道谁定下的规矩。

      但她这次才刚开始,就已经被打断。一个声音提醒着她还不到时候。

      脑中不停闪过一张张画面,从人到物,从虹元到端木雁,从田中老板到志波海燕,一个一个如走马灯般晃过,最后停在了一个白发的男子的画面上。微笑的,开心的,为难的,一张张表情变幻着,最后定在了一张低头流泪的画面上。

      “啊……真是……这次的是情劫吗?玩到没得玩了吗?真是的,连这种老套的情节都弄出来了……上面那群人的恶趣味,不敢恭维。可惜了这么个白面俏公子。不过这种劫一点挑战性都没有,还比不上上次的降妖除魔。居然还玩了18年……水平退步了吗?”

      柳眉轻挑,柳色半是自言自语半是吐槽。星眸中没有半丝波动,寂静如万年寒潭。

      “这种游戏还有冥想的必要吗?直接过关就好了。”轻声说出结论,清冷的嗓音带着淡淡的轻讽。

      那个声音又响起来了,再度打断冥想。

      眉头微微一蹙,黑眸中闪过一星冷凝。冥想被打断可是很危险的,她可不想在这里折戟。

      那么,就把那个吵闹的声音除去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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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虹元赶到屋顶的时候,眼前的景象出离了他的预料。

      浮竹怀里抱着一具已经没有声息的身体,双眼空洞。而旁边站着的白色身影则将手指放在了他的脖子上,五指轻拢,只要微微用力,就能将浮竹杀死。

      “不要!柳色!”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94章 第九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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