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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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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
佐助把他的银色跑车缓缓驶进巷子里,巷子又窄又小,车行驶的速度如同蚂蚁爬一般缓慢。不是他的车出了什么问题,而是这该死的巷子实在是太小太窄了。一路上都有各色的人盯着他看,眼神要么贪婪,要么羡慕,要么什么都没有,空洞而麻木。他透过车窗看出去,巷子里不时有几个小混混靠在满是青苔的墙壁上抽着劣质的烟,他想幸好把车窗都摇上了,他可忍受不了那劣质烟的味道。
穿着汗衫的老人腆着啤酒肚皮,拿着薄扇颤颤巍巍地走着,小孩子穿着从夜市上买来的廉价体恤奔跑在巷子里玩耍。偶尔会有几只流浪狗经过,但是他都没有将这样的景象放在眼里。这里就如同城市里的另外一个世界,绝对不是什么桃花源,但是绝对是一个被城市遗忘的地方。
巷子的路途泥泞,可能是因为刚刚下过雨的关系,似乎住在这里的人也不知道「卫生」二字是怎么写的,随处可见乱丢的垃圾,还有苍蝇在垃圾上面缭绕,发酸的味道从袋子里传出来,穿过车窗的罅隙里,传进佐助的嗅觉神经里,然后他厌恶地皱起眉头。不过幸好,他所要找的地方已经快到了。将手边的资料夹拿起,翻开。上面写着的地址是神川巷五幢三零二室,将目标锁定在不远处的危楼上,灰色已经掉落了大块水泥的危楼侧面,镶着一块已经生了锈的蓝色铁牌子,上面隐约还能看出是「5」这个数字。
宇智波佐助把他的英菲尼迪银色跑车停到那座危楼前面,将车子熄了火,然后拿着自己的文件资料夹下了车,并且锁好了车门。他直起了自己的身子,将资料夹在腋下,然后伸出手去整理了一下脖颈上挂着的领带的松紧,最后将黑色的西装一丝不拘地抚平上面所有的褶皱。他抬起头看了看危楼,确定往哪里上去,警徽是否在口袋里之后,将车钥匙收进了裤子口袋里,迈出步子往楼上走去。
他确信这栋危楼在不久的将来将被拆除,然后盖上新的高楼大厦。这地方让他感觉是回到了九几年的时代,但是没有多想,踩着已经能看见红色砖头的楼梯往三楼走去,每踏出一步,都有灰尘飞扬起来的感觉,然后落到他擦得一尘不染的皮鞋上,他没多想,继续往上走。一楼与二楼的转角处堆弃着几个破掉的花盆,未经过专业泥漆的水管裸露在外面,搁置在一边的缺了一个大角的木桌。佐助没有在意路途狭小,继续踏步走上去。二楼与三楼的转角处放了好几盆巨大的绿色植物,其中有一盆兰花已经炎炎一息,还有一盆是文竹,另外一盆是仙人掌。墙壁上被人恶意当成涂鸦板,画得一塌糊涂,电视剧里的怪物还有诅咒的话,等等。
终于到达了三楼,摆放在三楼楼道口的,写有「夜神少女」的木牌子让他嗤之以鼻了好久。想不到在城市里几乎绝种的妓女,会在这种地方出现。他想他要调查的人,也不会是什么正人君子。
从那头数出来第二个门,被绿色的油漆刷过,现在已经被调皮的小孩子抓落了大半油漆的木门,上面有几道裂痕,外面还装有被蓝色网状物覆盖着的铁门。他伸出手去拉了拉手拉式门铃,急促的门铃随即响了起来,门内有人往门的方向跑来,一边嚷嚷着等一下等一下,一边或许是在往自己身上套衣服,或许是找不知道去哪儿的一只拖鞋。
宇智波佐助耐心地等待屋主给他开门,约莫几十秒之后,铁门内的木门被打开,屋主顶着一头乱糟糟的金发开了门,扬起头就是一张笑脸。但是在看见他之后僵了几秒,笑容收起,皱起了眉,微微往后退了几步,吐出这样两个不可置信的字:「…佐…助……」
他认识他?佐助皱了皱眉头,并未理会,直接将自己的警徽出示在他的面前,操起官腔道:「漩涡鸣人先生,我是阪田市警局重案组督察宇智波佐助。最近发生了一起碎尸命案,受害者与你有一定的关系,所以希望你能够协助调查。」
「…喔、喔,你等等啊。」几秒后,他回过神来,深呼一口气之后,手忙脚乱地说等等,然后将铁门完全打开,让他进来。
佐助走进漩涡鸣人的家,扑面而来的是一种发霉的味道。房间小而乱,没有电视机,双人沙发上摆放着几件衣服,沙发前的茶几上放着几瓶药,有一瓶的药已经被倾倒出来,绿色的药片滚落到地板上面。客厅和厨房是连在一块的,墙壁是灰绿色的,上面挂着几副画,灶台上有还没有洗的碗筷,垃圾筒里还有隔夜没有吃完的泡面。
漩涡鸣人穿着上半部分是黑色,下半部分是橘黄色的体恤,身材比常人略显矮小,头发可能是染成这个样子的,眼睛是蓝色的,也有可能戴了有色的隐形眼睛。他端过来一杯水,放在佐助的面前,于是他出于礼貌说了一声谢谢,虽然他的声音听起来还是那么冰冷。鸣人看着他的眼神有点紧张,就坐在他的对面,手不受控制地绞在一起。
「漩涡先生,我只希望你能回答我几个问题,不用那么紧张。」他黑色的眼睛紧紧锁住鸣人的眼睛,似乎想要看出什么来,「放心,这起命案与你没有任何的牵连。」
「…是、是的。」他有点不适应他看向他的眼睛,紧张地别过头去,口齿都开始不清晰,「你、你有什么快点说吧,我有点不舒服。」
他似乎想要尽快完结这样尴尬的气氛,于是佐助了然地收回了眼神,翻开了资料夹,将资料递到了鸣人的面前,问他:「这个人,你应该认识吧。」
「这个是…」鸣人接过资料,看到上面的照片之后有点不可置信,「好色仙人…」
佐助见他那么熟悉此人,甚至叫出了他的外号,于是更加确定他与他有关系,双手交叉托着下巴,两个手肘以膝盖为支撑点:「你和自来也曾经是师徒关系吧。」
「是的…曾经是…但是我已经快四年没见到他了…」他的声音渐渐低了下去,并且将头埋了起来。
「漩涡先生,请节哀。」他完全没有要去动茶几上的那杯水的意思,「那么可否告诉我,自来也先生先前有和别人结过恩怨吗?」
「…没有。」鸣人将头抬了起来,他蓝色的眸子里,有光在里面熠熠生辉,他的双手攥成拳,声音渐渐高了起来,目光与佐助的碰撞在一起,「我、很确定地告诉你,绝、对、没、有。」他一个字一个字吐出来,很用力很用力地吐出来。
「那么,抱歉打搅了。」佐助拿回了自己的那份资料,站起身子来往门外走,他的手按上那生锈了的门把时,又转了过来,看见漩涡鸣人瘫软在沙发上,右手挡住了自己的目光,呼吸有点急促,额头上有刚刚冒出来的冷汗,「如果以后还有什么事情需要,也请麻烦漩涡先生能与我们协助调查。」然后头也不回得离开了那间房子,走下了楼梯,打开了自己的英菲尼迪跑车车门,打开了车子,发动引擎,最后缓慢地退出了这个,被城市所遗忘的不毛之地。
02
宇智波佐助所在重案组,最近接到了一起很麻烦的悬案。是一起荒山碎尸案,不知道是不是连环的谋杀案,凶手似乎还没有进行下一步动作,那起案子本来是由其他组调查的,但是因为实在没有头绪,所以丢给了重案组。用奈良的话来说就是:「重案组就是执行其他组的烂摊子的。」然后还可以配合一个耸肩摊手的动作,如果是由奈良本人来说的话,还可以带一句「真是麻烦死了」。
可是,在重案组的也是人,又不是什么神,什么案子都能破的。为了这起案子,重案组推掉了正在接受的孤女遗失案,开始重点转接这起碎尸案。
死者名叫自来也,年龄五十岁,是写情色小说的畅销作家。他们找到尸体的时候,尸体内脏已经开始腐烂,确定在他们到达之后此人已经死亡了两天。经过法医的解剖后证实,死者在生前先是涉入了大量的□□而昏迷,然后凶手将其勒死进行碎尸,最后运送到了荒山上进行抛弃。尸体是被上山玩耍的几个孩子看见的,之后告诉了家长,于是报了警。
「如果是运送到山上的话…他总需要有车运上去的吧。那么大一个人,我们也已经将死者的先前样貌复原过了,这个家伙可不是一般人一双手就能拖到山上去的。哪怕是装在麻袋里,也会在山路上留下拖痕,稍微不注意就可能留下死者的DNA。」日向宁次抬起晶莹的雪瞳,扫了几位都坐在自己的座位上,或低头沉思或仰面朝天,或在鼻子与上嘴唇抵着一支笔,各种搞怪的动作都有,最后将目光投到了正将双脚架在办公桌上,脸上盖着一本杂志的奈良鹿丸的身上,「你说呢,鹿丸?」
「赞同。」他抓起盖在面部的杂志拿了下来,双脚放了下去,托着下巴看着对着他温和地微笑的宁次,「不过,哪怕是使用车的话,也是会留下轮胎的痕迹的。难道凶手还要大费周章地去清除掉那些痕迹吗?——是有这个可能,不过凶手似乎做得太完美了。他就不怕露出什么马脚吗?」鹿丸摇了摇自己的手指,然后拿起放在桌子上的水喝了一口。
「不过…」在一边的牙提出疑问,他将圆珠笔夹在手指中间,以指关节的运动而使圆珠笔转了起来,「你们有设想过另外一种谋杀吗?可以把死者骗着约到荒山上的某处,自己躲藏在约定的地点附近,然后在死者到达目的地猝然不妨间跳出来用□□将死者迷晕,然后将其杀害,最后进行碎尸,接着抛弃。下山只要不使用车辆,这样自然可以瞒天过海,而且山路上也是有别人的脚印的。」
「可是我们并没有在尸体周围看见任何可疑的脚印,我们取了那些脚印的样本根本不可能是成年人所为。你可看到了,发现尸体的是几个小孩子而已。」推门进来的樱穿着一身黑色的短西装裙,穿着十厘米高的高跟鞋使她看起来更加地高挑,她微笑着扬了扬手里的资料,将文件夹丢到鹿丸的桌子上,鹿丸慌忙接住,嘀咕了一声可不可以不要乱丢啊,樱叉起腰对他挑了挑眉发出「恩哼」的声音,于是他叹着气耸了耸肩,示意樱继续说下去,「你们不会以为是死者自己跑去那里然后自己杀死自己,再将自己碎尸的吧?——鹿丸你要的资料我帮你找到了。」
鹿丸将那份资料打开,开始浏览上面的内容,而樱则在一边说道:「我们在命案现场找到了一跟麻绳,上面提取到了死者的皮屑证明了了凶手是使用过此麻绳,并且勒痕与这根麻绳勒过的痕迹完全符合。」
「哇喔,」牙在一边发出一声赞叹,「那么重要的东西居然不带走,凶手是不是太马虎了?」
「正是因为没有带走。而且上面我们只找到了死者的指纹,法医也证实了,死者的胃部并没有任何其他药物的残留物,我们只找到了□□的残留物。」
「有调查过当地村民么,命案那天是否有看见可疑的人物?」
樱抱着胸靠在门上,她摊了摊手道:「很确定的告诉你,没有一个村民告诉我们,当时没有看见任何可疑的人出现。」
「难道这案件真的要变成什么悬案吗?」牙仰面呜呼一声,半躺在自己的办公桌前装尸体,「我们已经连续工作了好几天了,我睡眠不足啊啊…我真的很想回家睡觉啊…」
「要不再喝点咖啡醒醒神吧。」宁次难得的毒舌。
「完全没有头绪啊…」鹿丸坐在自己的座位上抓抓头发,朝天马尾辫似乎有点松散了。
「天才你也没头绪的话,我们都完蛋了。」牙趴在桌子上奄奄一息,「宁次你这家伙什么时候也那么喜欢凑热闹了啊。」
宁次优雅地吐出五个字:「和你们学的。」
「他不是没头绪,他是用脑过度。」樱微笑着轻描淡写,看着鹿丸抬起头来朝她斜看,也没继续说下去,她走过来靠在办公桌前,用修长的手指敲了敲桌面,话题很快跳转到另外一个上——「怎么样,大神探们,需要点什么,今天我请客。」
「美女请客我们怎么能拒绝呢?」牙调侃地朝着樱笑,冷不防地在底下被人踹了一脚——始作俑者正是樱,「喔、春野你能轻点吗…痛死我了——啊对了,我要炭烧摩卡。」
「红茶。」宁次浅笑着向樱点点头。
「鹿丸想要来点什么?」樱转过面孔去问正叼着笔,托着下巴看着资料思考的鹿丸,他含糊不清地道出一句,「…啊、那个…我随便啦…」他烦躁地翻着资料,自己是没任何的头绪,「希望宇智波能得到点什么情报才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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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实证明其实宇智波佐助也没得到什么情报。
他把自己的车停到了车库,取了资料夹便匆匆往重案组的办公室赶,其实他也期待他们能在他不在的期间讨论点什么出来。经过走廊的时候有人抱着资料向他鞠躬问好,他一一点头而过,在进重案组的办公室门前,遇见了刚刚买罐装饮料回来的樱。
「嗨!」她从怀里一大堆的饮料罐里抽出手朝他打招呼,「那么快就回来啦,佐助君的办事效率还真是快啊——需要来点什么吗?我多买了几份。」
「绿茶。」他冷淡地说道,接过樱丢过来的罐装绿茶后,便走进了重案组的办公室。一入眼就是躺得歪七八扭的几个人,办公桌上到处都是资料,也不晓得收拾收拾,墙壁上贴着的是他们曾经的战绩,于是他敲了敲门:「喂,我才出去没多少时间,就成这样了?」
牙一个机灵扯掉了盖在脸上的杂志,于是又一个没坐稳直接滚了下去,吃痛地爬起来打着哈哈:「哟!佐助那么快就回来了啊——我们那是在思考嘛!」
佐助没理会,将资料丢掉了自己的办公桌上,然后脱下了西装外套挂在椅背上,靠着办公桌便顺手打开了手里的那罐绿茶,仰头喝了起来。樱走进来将饮料一一丢给他们,鹿丸接到咖啡后说了句谢了,然后将目光转移到佐助身上:「找到什么新的,可用的情报了么?」他直起身来,背靠在椅子上斜着坐着,看着佐助将手里的那罐绿茶解决,然后捏扁丢进垃圾筒里回答他:「无任何进展。」
「看样子这案子还真的难倒你们了呢。」樱抱着胸看着好戏,顺便调侃,「怎么样,热血的小伙子们,需要我帮你们忙么?」
「暂时没有。」佐助抬起头看向樱,后者微笑着摊摊手说:「那么我先去办自己的事情了,你们继续。」她走出了重案组,带上了门。于是办公室里只剩下了佐助、宁次、牙还有鹿丸四个人。
宁次一边喝着红茶,问刚刚从外面调查回来的佐助:「怎么样,查到了什么么?我们看你查到了资料去了打印室之后就匆匆走了,你去调查了谁,说来听听。」
「没什么,还不是什么都没查到。」佐助将桌上的资料拿起,丢给了离他最近的鹿丸,「给你们看看也无所谓。」
鹿丸接到了资料后一把打开,还没看多少脸色就变了,「你去调查他干什么?」而宁次和牙则是问鹿丸佐助到底调查了谁,鹿丸将资料倒转摊在了他们的面前,瞬间,牙和宁次的脸色也唰得变了,而佐助还在自顾自地说下去:「漩涡鸣人,他和死者生前是师徒关系。我只问到他已经和他的师父有近四年的时间没有见过面了。而且很奇怪的是,漩涡鸣人生前的资料我居然查不到,他不是日本人吗?——喂,你们脸色很差。」
「没什么,」鹿丸及时合上了资料,用眼神示意了宁次和牙,宁次和牙对视一眼,泱泱地回到了自己的办公桌前,「只是对你查到的资料比较好奇。看他的照片,应该是个外国人吧。在日本没有登记资料的多的是——他的家说不定是租的——你认为他是凶手吗?」
「不,他在命案发生的时候在自己家里。我问过他隔壁的几个邻居。」佐助一想起那个自称是「夜神少女」的女人就忍不住皱眉。
鹿丸朝他摊了摊手。
他用手托着下巴若有所思,而鹿丸则是突然一把站了起来,穿上了自己的米色风衣外套,往外面走:「我想我得提前下班了,佐助记得帮我打声招呼。」
「你去哪里?」
「只是突然想起来,该去看看一个老朋友了。」鹿丸转身笑着向他解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