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留香）江湖归处》秋叶未然

2、第二章：江湖中的少侠（下）

　　方思明第一次见到楚楚时，她穿着一身鹅黄色的衣裙，俏生生的往那儿一站，无论怎么看都像是那种大户人家捧在手心里的幺女，合该被人簇拥着保护着，绫罗绸缎、美味珍馐送到她面前任其挑选。
　　可楚楚偏不，她硬是走上那条最危险的路，在刀光剑影中嬉笑怒骂，在箭雨火海中来去自如。
　　就连方思明自己也不知道，他看到楚留香救起楚楚时，是失望多一点还是高兴多一点。可是自那惊鸿一瞥，他整颗心就拴在了那个小姑娘身上。
　　年少时，方思明本以为自己会喜欢那种乖巧的，惹人怜爱的姑娘，可楚楚除了外表，哪里都和他想象的不一样，他还是义无反顾的爱上了。

　　对于真正意义上第一次见面就胆大妄为到摸了自己大腿一把，还笑的格外猥琐的小丫头，方思明用尽全部毅力才克制住自己一巴掌打死她的欲望，
　　当然，主要原因还是楚留香护犊子的在旁边盯梢。
　　楚楚不怕死的在一旁补刀：“来吧方明明！不要因为我是个孩子而怜惜我，尽情的蹂♂躏我吧！”
　　据说，楚楚脸上的巴掌印用了足足五天才消下去。

　　方思明早就发现楚楚是个人在家中坐，闲事天上来的奇特体质，尤其本人还是个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性子，初入江湖就恨不得搅个天翻地覆，今天帮有情人私奔，明天帮孤儿寡女伸冤，好似没有累的时候。
　　也正是因为如此，她与万圣阁的冲突越来越多，越来越大。
　　又是一次两方人马相互对峙之时，方思明和楚楚作为头领站在最前方。
　　女孩身量始终未曾长高，整个人却像是被打磨过的玉石一般开始闪闪发光，方思明一瞬间想的是把她带回万圣阁，关到一个谁也找不到的地方，这样才能让她的光芒只有自己可见。
　　让方思明打消念头的是楚楚眼里因为看到他而亮起的光。
　　不想让这道光熄灭。
　　方思明希望自己在楚楚眼里总是可以信赖的，挚友也好，知己也罢，总归是最特殊的就对了。
　　可惜楚楚一张嘴就把他酝酿起来的情绪击了个粉碎：“小的们！你们老大能不能娶上个漂亮媳妇就看今日一战了！跟我一起喊，打到万圣阁，迎娶方……”
　　“嘭！”
　　方思明一个符箓下去总算是封住了她这张不靠谱的嘴。
　　“上！”
　　“冲啊！”
　　“等等！打人可以，别打方明明的脸！！！”楚楚在人群中发出撕心裂肺的呐喊，被方思明反手又补了一张符箓。

　　对于出去几天又拉回来了一车宝石的方思明，万圣阁上下已经见怪不怪了，也就林清辉还有兴致再调笑两句。
　　“呦~少主，你带回来的这算是聘礼还是嫁妆？”
　　“战利品。”
　　方思明冷着脸走过。
　　林清辉戳了戳身旁装哑巴的孟红雨：“你说少主今日是怎么了，吃了爆竹不成？”
　　孟红雨翻了个白眼，心说万圣阁上上下下加起来还没有你一个人说的话多，少主都快要被你烦死了好吗！
　　事实上这次还真的不关林清辉这个话痨的事。
　　方思明回到自己的房间才黑着脸摸了摸自己的臀部，再回想起楚楚趁他没有防备拍下去，发出了清脆响声的一巴掌，一拳锤在桌子上，蛛网状的裂痕瞬间蔓延开来。
　　关键、关键是那丫头竟然还恬不知耻的说什么“大不了让你拍回来嘛，我保证，手感可好了！”
　　真是该死！下次见面定然要好好教训她一顿！
　　方思明如果能看到自己的脸有多红，就知道自己此刻的话多么没有说服力了。

　　楚楚总是想把方思明错过的那些时光全都补回来，那些痛苦的、灰暗的、没有她的过去已经回不去了，也无从改写，她所能做的便是抓紧现在的每一份每一秒。
　　“当当当！新春快乐呀，方明明！”
　　楚楚从窗户爬进方思明的房间，熟悉的好像是回自己的家一样。
　　即便是在春节这样的日子里，万圣阁依旧冷冷清清的，别说是庆祝了，除了血以外甚至找不到任何红色的装饰物。
　　方思明倒是早已经习惯了，反倒是楚楚突然出现让他手忙脚乱了一番。
　　“就知道你这里什么都没有，还好我都已经准备好了，”楚楚一边说着，一边从她带来的巨大食盒里往外掏东西，“喏，酒和菜都有，还好没有凉……对了，还有这个！”
　　楚楚从底层拿出一样东西，方思明凑近了端详片刻，不确定的问：“是……糖人？”
　　“是啊，我自己画的，这个是我，这个是你。”
　　方思明接过糖人，拿在手上端详着，轻笑了一声：“倒是有趣。”
　　“下次，就元宵节好了，”楚楚不知何时已经倒好了酒，递给方思明一杯，“我再给你带来一样新鲜玩意儿，保你猜不到是什么。”
　　“那我就拭目以待了。”
　　酒杯在空中碰撞，发出“叮”的一声轻响。

　　最终那一天还是来了。
　　方思明看到楚楚冲过来时内心一片平静，甚至还有闲心去想这丫头散下头发来倒比梳上去更好看了。
　　他没有错过女孩眼里坚定地目光，比起平日和他嬉皮笑脸的样子，方思明觉得现在的她才是那位作为江湖新秀的少侠该有的样子。
　　方思明闭上了眼睛，静静地等待生命最后一刻到来。
　　可他等到的，是唇上一触即分的柔软。
　　“嘶——”
　　周围立刻喧闹了起来，甚至有人开始质问楚楚在做什么。
　　作为太阴弟子，楚楚惯用的战斗方式是召唤纸人远程攻击，此刻却握着一把小刀，一手抓住方思明飘散的长发，毫不犹豫的割了下去。
　　“方思明，”楚楚第一次这么认真的叫出他的名字，“你总是想把我推向正道那一边。”
　　“你本就属于那里。”况且，他不希望女孩因为自己而背负骂名。
　　“不，你在哪里，我就属于哪里。”
　　楚楚拿着方思明的断发站起身，神情冷冽：“身体发肤，受之父母，如今方思明断发为证，万圣阁少阁主已死，不会再参加接下来的战斗，留在这里的是我楚楚的爱人。”
　　“若是还有人想要动他，”日月临镜悬浮在女孩身边，哪怕她看起来格外稚嫩，却无人敢直面其锋芒，“就请不吝赐教了！”

　　异变出现的很突然。
　　朱文圭和万圣阁所属接二连三的死而复生，江湖义士们却好似看不到一般依旧在欢呼。场面震撼而荒诞，仿若末世降临前的狂欢。
　　绿色泛着荧光的代码墙将楚留香一众与他人隔绝，代码飞快地变换着，肉眼只能捕捉到一个个残影，与此同时，大量的信息涌入众人的脑海。
　　“……三日后，游戏更新完毕，重启系统。”
　　电子音戛然而止，众人也陷入一片寂静。
　　最先发出声音的是胡铁花：“嘿！没想到你胡爷纵横半生，居然是活在一个游戏里！不管了不管了，剩下的这三天，一定要喝个够本才行，哈哈哈哈哈！”
　　胡铁花大笑着离去，仿佛是按下了一个开关，众人神色如常的开始畅谈未来三日的计划，仿佛是失散多年的老友重逢，而非是不久前刚刚经历过厮杀的敌对双方。
　　“我倒是没有什么特别想做的，”楚楚转了转眼睛，扑倒方思明怀里开始撒娇，“我们把去过的地方再走一遍吧，好不好~”
　　“那就先去中原，”方思明估计了一下距离，带着楚楚纵身跃上马，“行程有点紧。”
　　“管他呢，左右咱们已经逍遥惯了，走到哪里就是哪里！”
　　方思明在马上遥遥一拜：“义父，请多珍重。”
　　电子音没有说重启之后他们会怎样，不过大家心里都明白，等待着他们的是——抹杀。

　　最后一个时辰，他们赶到了太阴。
　　不知是不是师徒连心，阴不孤有所感应一般，格外郑重的带着所有长老、弟子守候在门口，月奴从他怀里跳下来，三两下跃入楚楚怀里。
　　“师傅，不肖弟子楚楚回来了。”
　　楚楚双膝跪下，向他磕了一个头，宛若拜别。
　　她的房间每隔一段时间就会有师姐师妹们来打扫一遍，哪怕已经数月未归，依旧整洁如初，桌子上摆放的鸢尾花还在随风摇晃，留下满室的清香。
　　“花是你苗师姐采回来的，隔几天就换一朵，说是你喜欢。”
　　“房间是其圆其方收拾的，她们昨天还跟我念叨小师叔怎么还不回来。”
　　“听闻你和万圣阁打起来了，若不是我拦着，只怕你如穆师兄就要带着弟子一路打过去了。”
　　阴不孤收过不少徒弟，从来没有一个像楚楚这样，在太阴招猫逗狗，出了门又把江湖搅得天翻地覆，让人一刻都放不下心来。
　　“给你的，收好吧。”阴不孤递给楚楚一个包裹，“你用得上的东西都在里面，出门在外，不要委屈了自己。”
　　“你且记得，太阴会有很多少侠，但只有一个楚楚。”

　　“到了！这个榕树下的树荫是我最喜欢的地方，”楚楚拍了拍自己旁边的位置，“快来坐啊，方明明。”
　　“抱歉把你带到太阴来了。”
　　楚楚突兀的开口。
　　“我以前没有亲人，是来到太阴后，才感觉到原来有家是这么温暖。这里是我在这个世界生命开始的地方，所以我想，如果有一天要结束了，也一定要在太阴结束。”
　　尽管楚楚没有说，方思明也已经明白了，她因为把自己带离万圣阁而自责。
　　“你不是说了吗，万圣阁少阁主已死，留下来的是只属于你的方思明。”
　　方思明很少这样露骨的表达自己的情感，可是有些话他害怕再不说就没有机会了：“楚楚，我爱你。”
　　“在这个江湖上，我最庆幸的就是遇到了你。”
　　“应该是清醒我当初没被淹死才对吧。”这么说着的楚楚立刻就被弹了额头。
　　【滴——警告！警告！宿主再不接受返回原世界将被抹杀，与系统自动解绑。重复一遍，宿主……】
　　绿色的代码又一次出现，随着它的变化，两人的身体开始消散，奇异的是整个过程，没有让人感到痛苦，反而觉得身体暖暖的。
　　【系统，我放弃。】
　　“方思明！”
　　“这一次换我来抓住你吧！”
　　楚楚最后看到的，是方思明带着笑意的目光。

　　“哒、哒哒哒、哒哒……”
　　程序员一手抓了抓自己头顶上零星的几根头发，另一只手飞快地敲击着键盘，啤酒瓶底一样厚厚的眼镜片后面是一双因为困倦而显得无精打采的眼睛。
　　“这加班加点的整了三天了，今儿个总算是能好好休息一下了！”他按下回车键，神色中带着几分轻松的靠向椅背。
　　“滴——”
　　“游戏BUG清除完毕。”
　　“缓存加载中……缓存加载完成。”
　　“欢迎进入游戏《一梦江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