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苏昔年》恋旧是非

1、1

　　上清阁门前。
　　“姐姐们请留步，”沈昔年踱步上来，对着几个仙娥笑得那是春花烂漫，“姐姐们这是要出去？”
　　其中一个红了脸，微垂首，道：“是……星君这是要去找天尊么？”
　　“昨日阅读南华真人赠与的一本书，有地方不甚明白，想请天尊略为开解开解。”慢说着，撑开手里一把折扇，黑发红唇，青衫飘飘，好一个翩翩佳公子。
　　“那星君恐怕是要白跑一趟了，天尊刚出门，说是与太上老君下棋去了，短时间内是不回来的。”一个稍高一点的仙娥抬起头，朗声与他说道。
　　“如此看来，真是来得不凑巧……”轻叹一声，“连各位姐姐也是要出去了。”
　　“是……啊。”刚才低着头的仙娥着也抬起头，语气中，淡淡惋惜。
　　沈昔年继续摇那把折扇，虽面上一派微憾，但眼中流光溢彩，唇角含笑：“姐姐们看来是遇上喜事了吧，个个打扮得这么……啧，真真‘转眄流精，光润玉颜。含辞未吐，气若幽兰。华容婀娜，令我忘餐’哪……”
　　等他念完这句诗，连脸皮最为厚的仙娥都不免红了脸，大家齐齐嗔怪一声，然后低笑着离开了。
　　昔年目送仙娥离去，转过身，毫无意外在门内看见一张绝色的脸，和一个含着鄙视，或者什么也没带的眼神。他依然笑着，甚至是带了点谄媚，跨进门。
　　厅内的人似乎不当他存在，径自垂首研究着手中的书册。昔年自来熟，为自己斟起一杯茶，顺便放了杯在认真看书的人的面前。
　　隔了良久，那人抬起头，似乎还对书中内容意犹未尽，但还是决定先放下。那人有着世间少有的容貌，比女子还精致的五官却又从未有人觉出他女态，此刻正看着昔年。
　　昔年有瞬间失神，口中小声喃喃：“南苏……”
　　“天尊不在，你请自便吧。”南苏淡淡说完，用手揉揉额头，感觉有些乏了。
　　只那么一会儿，昔年又换上惯有的表情，撑开折扇，有一下没一下的扇着。“不碍事，这上清阁环境清雅，就是坐上半日，脑中混沌也可去除多半。”
　　“哦，有这等事，自我懂事起就跟随天尊修行，还从未感受过，”南苏漫不经心地回道，脸上些许嘲讽，“该不会是因为这边仙娥姐姐们多吧，可叹她们今天都出去了。”
　　昔年眼神黯了下，随即又乐呵呵道：“可不是么？不过，走了她们，不还有一个更绝色的美人么？”说着还眼神暧昧地盯着南苏。
　　南苏听了拍桌而起，脸色潮红，怒视昔年：“文曲星，本君警告你，今次的事本君就不同你计较了，以后你也休要拿本君同你那莺莺燕燕取笑！”
　　昔年料想不到南苏的反应如此强烈，张了张嘴，半天发不出话来。
　　“天尊短时间内是不会回来的，你我本无甚交情，恕本君懒于招待，还是改日再来吧。”勉强压下心中怒火，南苏对昔年刻板地下了逐客令。
　　昔年愣愣地站起身，扯开嘴角，露出一个还不算风采尽失的笑：“那好，我还是改日再来罢。”
　　第一次，风流如许的沈昔年像一只完全打了败仗的落水狗，被无边的落寞笼罩着回到他的书阑阁。
　　沈昔年在未升仙之前是个凡胎，世间百态他见识过了，花花草草他也采过了，他自诩是个风流多情的人，容貌俊朗，才气纵横，衣袂飘飘，出口成章，多少花楼绣阁女子为他芳心暗许，愁肠百结。他不仅是个有才气的人，更是个温柔的人，青楼女子多吟唱他作词的曲子，有那么几位和他相知多年。犹记得当年那是，丝竹缕缕，琴声悠悠，歌如夜莺，舞若拂柳，漫夜长灯，巫山云雨，春宵苦短。但是，人的情感分很多种，就如同他可以周旋于后宫佳丽般数量庞大的红颜知己，并把关注不偏不倚平均分配给她们，却依然会在某次众仙的论法会上，一眼看见于众生中姿态卓然的他，暗暗心跳不已，甚至慌了手脚。
　　昔年无力地躺在花荫下的长椅上，回想着自升仙以后的种种。首先见过的是东华帝君，然后是王母娘娘，然后再被帝君带着，去拜见了玉帝、原始天尊、灵宝天尊、太上老君，以及他的“上司”紫微星君。凭着他本就人畜无害的性格长相（这个在天庭还是很吃得开的），以及本来就具有好奇性的性格，他结识了瘟神、门神，在蟠桃园顺利结拜，并在临走时偷得三个桃子。和七星中的另外六星，天枢、天璇、天玑、玉衡、闿阳、摇光，成了好朋友。而，南苏……
　　见到他以后，总有那么多的身不由己，会时不时晃荡在他的碧清宫外（虽然一直无机缘进去），和元始天尊成了忘年交，努力在十分宠他的玉帝王母面前有所表现……
　　说起今天这事，分明是南华真人赠与的书，他有不懂干嘛巴巴的要跑来问原始天尊呢？且原始天尊去找太上老君下棋的间接原因还不是因为他！昨儿个天尊一时兴起，去了昔年的府上下棋，已经连续几年没赢过昔年的天尊最终还是被吃掉了，他气呼呼地站起来说：“哼！明天我去找太清老儿，我就不信连他也赢不了！”说白了，天尊是要去找面子啦。
　　昔年苦笑一声，往嘴里灌了口清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