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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初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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乾元城外,一座名为既灵的山上。
由于地势险峻,此地向来少有行人,但也正因如此,使它被几个流民看中,在此处搭建了一座山寨,常年劫掠过路的行人。
官兵几次派兵围剿,皆无功而返,俨然成了当地人心中的一根刺。
然而今日情形却与以往不同。
到处都是尸体,血液浸入泥土,四周散落着各式各样的武器。
武器上并无血迹,看得出来,这些人在毫无抵抗的情况下,被人夺去了生命。
尸体周围则站着十几个少男少女。
他们穿着形制统一的制服,年纪也相仿,若要说区别,大概也就是他们衣角的纹饰稍有差异,所持的武器也不同。
一旁的青石边则坐着几个形容狼狈的人。
他们都是行商至此,结果却不幸被山贼所掳。每个人都在地牢里被关了好几天,自然都是一身的脏乱。
原本以为自己这趟是栽了,没想到天降救兵,一群年轻的侠士忽然出现,把他们从牢里救了出来。
之所以还留在这儿,主要是刚见着光还没适应。
此外就是等着那些少侠把他们身份搞清楚后,好把他们都送回去。
他们却没注意到,那群少侠正为了一人头疼。
那是个低着头、看不清容貌的少年。但从体型来看,他的年纪应当不大。
周围其他人都一副心有余悸的模样,唯有他,独自坐在一旁,安安静静的,仿佛与整个世界隔离。
少年们对视一眼,眼中颇有些无奈。
他们都是青阳宗的弟子,此次奉师命下山历练,剿灭了一个为祸乡里的寨子。
在寨子里搜寻一番后,找到不少被抢来的财物,还有几个被关起来的普通百姓。走到地牢的最深处,却发现里面竟有一人被铁链锁住。
他浑身都是血迹,衣衫碎成了布条,呼吸微弱,几不可闻。
可当他们靠近时,他忽然抬头,眼中一片冷然的光。
眼前有什么东西闪过。
刹那间,众人忘记了思考。
不过只是一瞬,快的让人几乎以为那只是错觉。
待到众人再看时,他的眼中,只有寻常少年般的警惕与惊惶。
解开锁链,将他放下来时,才发现他两条腿似乎都有些问题,被人搀扶着才能勉强行走。
他似乎很是抗拒他们,可能是因为他们手中的武器让他感觉到了威胁,不管说些什么问些什么,对方都是一语不发,靠着青石坐下,慢慢阖上眼睛,神情倦懒。
没有名字,没有来历,其他人也都不认识他……
如果再问不出少年的身份,等时间一到,他们就只能把他带回山上了。
总不能把人放在这里不管吧。
只是那少年一直不言语,他们也不知道对方是不是有家人在等他回去,若是贸然带他回宗门……这也是他们犯愁的原因。
就在众人一筹莫展之际,天边划过一明一暗两道弧线,一前一后,几个注意到的弟子都不由的心中一喜。
“那是御剑!有青阳宗的师兄来了!”
御剑飞行是筑基期以上修士的专利,像他们这种普遍还在炼气期的普通弟子,赶路基本都靠两条腿,这弧线说明正有筑基期的弟子赶来。
在众人的注视下,一道修长身影出现在眼前。
那人冷面白衣,手持长剑,不仅面冷,就连整个人,都像是千丈寒山冰原上的一块顽石,万年不开化的那种。
“是霍师兄!”
“竟是霍师兄来了,他很少带弟子的!”
霍师兄,全名霍离道,剑峰数百年来最优秀的弟子,天生剑骨。
剑峰这一代,总共只收了两名弟子,另一位虽也优秀,但比起其他亲传弟子们来说差的不只是一星半点儿。
所以弟子们都猜测,下一代的剑峰之主非霍离道莫属。
霍离道虽面冷,话也少,但不代表他为人冷漠,此时见了师弟师妹们问候,微点了一下头,众人见得霍离道回应,尽皆兴奋不已。
“诶,可我听说这次带队的是沈师兄啊?”众人中难得有个清醒的,回头有些疑惑的问道。
“沈师兄,千凌峰上那位沈师兄?”
提起沈师兄可能有人不知,青阳宗姓沈的不知凡几,但要是加上千凌峰几个字,众人都知道是那位在宗门里赫赫有名的沈清夜。
但这个有名儿,不一定就是啥好名儿。
就如那传闻中的夜叉,也是谁听了就要躲着走的有名儿。
当即就有位弟子,脸上流露出些许不屑,嗤道:“不是他还好,我倒希望是霍师兄来。”
“听说那沈清夜,在青阳宗内……”
唰——
沈清夜刚落地,灵剑还未收起,便又听见有人编排自己。
虽说不是第一次,他应该早就习以为常才对,但他还是向那说话的弟子投去了视线。
里面明明白白写了几个大字——
好小伙,我注意到你了。
那位正在说话的白脸少年成功感受到来自沈清夜的注视。
一扭头,对上那轻飘飘、但却莫名意味深长的视线,身体如过了一道电般,浑身的毛都炸了起来。
他不由得往后退了半步,不敢抬眼再看,眼角眉梢都写上了一个“怂”字。
好、好可怕。
但,也真好看。
各种意义上的好看。
白脸少年几年前才上山,在俗世时,家中算得上富甲一方,在子女的教育上从没松懈过。
他也饱读过几年诗书,吟几句歪诗不在话下,也曾用“仙姿佚貌”“我见犹怜”夸誉美人,但今日见了此人,却只得“好看”二字,别的什么也想不出来。
在他身旁,刚刚扶了他一下的同门见他呆愣住,不由奇怪。
看看沈清夜,又看看他,心中有些疑惑。
“刚刚沈师兄瞪你了?把你吓的?”
“没,”白脸弟子轻推开同门的手,语气有些飘忽的说道:“沈师兄他刚是在看我,还和我说话了。”
“……说啥了?”你怕是疯了吧!
白脸弟子双手紧握,眼神迷离,脸颊微红,轻声说道:“他说,他注意到我了。”
众弟子:……
这人果然是真疯了。
浮于表面的轻蔑掩盖着深藏于眼底的惊艳,身为名门正派,自然该毙除一切歪风邪气。
但当装作不屑一顾的扭头后,余光却看见身边同门正蠢蠢欲动,一个个都打算好要以身伺虎之时,他沉默了。
沉默了不到半息,他急速完成了扭头、迈步、加速的动作,赶在众人之前,率先完成了打招呼的动作。
“沈师兄!”
不是我变脸变的快,实在是,沈师兄他也惹不起啊。
绝不是因为什么其他原因。
有了这一遭,其他弟子也都不矜着了,纷纷跑了过去,沉寂的场面忽然热闹起来。
他们倒没有什么其他的心思,就是觉得沈清夜来的时机太巧,可能听到了亿点点多余的东西,这感觉,就像是在背后说人坏话,一扭头发现正主就在你身后。
对方还没发难,自己气势倒先弱了三分。
“师兄。”沈清夜给霍离道打了个招呼。
他倒没生气,一群小孩而已。就只觉得这群弟子,小小年纪,戏还挺多的。
热闹的场面引起了其他人的注意。
比如那几个从牢里救出来的行商。
他们看着众弟子,眼中流露出羡慕之色。
刚刚看到有两人御剑而来,他们就明白了,眼前这群少侠都是山里修炼的仙人。
修仙……长生……
谁不想呢?
可是修仙门派不是那么好找的,他们也不是什么人都收。
不过要是年轻个几十年,他们一定会去试试。
行商们的讨论声似乎惊醒了一旁的少年。
他抬起头,视线游移,最后落在青阳宗众弟子身上。
一群年轻弟子叽叽喳喳的说着什么,手舞足蹈兴奋不已。
被他们围在中间的两人稍大些,其中一人一身素白,表情是他现在最讨厌的那种司马脸。
另一人,安安静静的,即使周围吵吵闹闹,他的脸上也没有分毫不悦,颇有一种热闹都是你们的,我就看看的感觉。
视线在移开一瞬后,却又极速移了回去,顿在那人的脸上不动了。
那张脸,那张脸……
嘴唇微张,瞳孔放大。
他听见了自己急促的呼吸声,以及血液涌动的声音。
抬起手,放在自己胸口处。
闭目,吸气,再缓缓吐出。
睁开眼睛,眼睛投注在那个人身上。
然后,慢慢地笑了。
嘴角勾起些微的弧度,那一瞬间,他的眼中盈满了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