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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不动明屿篇5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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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泽总是和小羊笑谈自己的儿子宫愚,和不动明屿尊贵的温莎女皇有一份奇缘,生于同一天,同一座岛屿。未曾想,这份奇缘在二十七年后的这座宫殿中又续上了。
温莎女皇生平第一次被人拒绝。
“我要回去找我母后了。”宫愚把手中的御星莲华弓还给了温莎女皇。
“用完我的东西就想跑了?”温莎女皇还是一副淡然的笑脸。
“尊贵的温莎女皇,是您答应了我让我一试,可没有说过如果成功了我就得留下来吧。”宫愚扭头准备走。
“我也没有说过你若成功便放过你。”温莎女皇一转身,又挡到了宫愚面前,她巧笑嫣然。
“如今这箭是已经收不回来了,我的心愿也已达成。”宫愚咽了一口唾沫,然后郑重说道,“女皇陛下,你想如何处置我都认。”
“你这觉悟还可以嘛。”温莎女皇媚眼如丝,目含秋波,“那便有请这位勇敢的王子成为只属于我温莎的男人。”
“这...绝无可能。”宫愚一时慌了神,“要杀要剐悉听尊便,但是这种事情,我...我办不到。”
“刚刚还说如何处置都认,现在就把人家拒之千里之外。”温莎女皇冷笑了一下,“你走吧。”
宫愚原地愣了三秒,在脑海里回想了一遍刚刚温莎女皇对自己说的三个字,和温莎女皇确认过眼神后,便一身凛然地离去了。
“就这么放他走了吗,女皇陛下?”琳琅走到温莎女皇的身侧。
“为什么啊,为什么那个人他修为还没有我高都能拉动姐姐的弓啊?”唐玄跑到温莎女皇的面前,满脑袋的小问号。
“我虽似神,却不是神,天机不可知。”温莎女皇望了眼天边的朝阳,“他会回来找我的,你们都回去歇息吧。”
“是。”青竹公子说完便化作了一条小青蛇爬到了温莎女皇的袖口,弯成了一条青翠手链。琳琅和唐玄也告退,准备回殿休憩。
宫愚沿着来时的路反向走回去,走着走着觉得愈发不对劲,刚见过一位紫衣仙官手捧一卷画轴走过,没过多久又见同一仙官手捧画轴走过,而现在已经是第三次看到这位仙官了。宫愚观察了一会周围参差的树木,确定了是在同一条路上来回绕圈了很久都没走出去。在第四次看到那位仙官时,他走上前问话:“仙官大人,请问要如何走出这片树林?”
“极乐净殿,殿外有林,林外有殿,你走不出这殿外这片林,那我便送你去林外的殿。”仙官展开手中的画轴,在半空中徐徐铺开,只见那画中有一片湖,湖心有一座山,山上有一座庙,庙内有一方井,井底有一池水,水里有一颗石,画面拉近,那池水如画上最初的那片湖,那石亦如那座山,那石山之上也坐落了一座庙,那庙内同样有一方水井,水井之下又是一片山水庙景。
宫愚被这画中景象迷住,身体不由自己控制地走着,满脑子里都是山山水水,还有庙与井。直到他听到一阵清脆的敲打声,这才回过神来,他已不知觉地走入了一间禅室,满屋都散发檀木香,有一白衣女子背对着他坐在一个茶台边。宫愚走过去,看到桌上放有两盏清茶,一碟桂香软玉糕和一盘芙蓉鱼酥。
“公子请用茶。”白衣女子端起茶杯请宫愚品尝。
“谢谢姑娘。”宫愚也是有些口渴了,想着这极乐净殿内都是出尘脱俗的仙官,她们泡制的茶水,理应是世间极品,他端起茶杯还未入嘴,一股清冽的茉莉香扑鼻而来,一口喝下,神清气爽。
“公子为何会来到这不动明屿。”白衣女子给宫愚又添了一些茶水。
“我是随父王与母后从北冥国前来赴宴的。”宫愚端起茶杯一饮而尽,这杯茶比刚刚那杯要更加清甜。
“仅仅是来赴宴?”白衣女子用茶夹夹取出粉色瓷罐中一小团腌渍的樱瓣。
“我本想向温莎女皇借一支水晶芬陀利华。”宫愚闻到那粉色瓷罐中的香甜气味,心情也变得十分愉悦,“我也没想到自己能拉动那把御星莲华弓。”宫愚不知不觉中把心底话全说出来了,明明都想好了这些事不能对任何人提及。
“你想要的只有那支圣箭吗?”白衣女子将樱瓣丢入正在烧煮的玻璃水壶中,“你渴望温莎女皇至高无上的皇权吗,你是能拉动御星莲华弓的人,或许你也有权利决定环北十二国的命运。”
“我丝毫不关心其他国家的兴荣,只愿我北冥人民能感受到被阳光拥抱的温暖。”宫愚目不转睛地望着被沸水冲散的粉色花瓣,那片片翻滚的花瓣就像是在寒冬中挣扎的北冥人民。
“你若成为极乐净殿的当权者,就有权利支配每年三支圣箭的去向,可永保你北冥国阳光普照、温暖和煦。”白衣女子给宫愚斟了一杯早樱茶。
“听起来是不错。”宫愚端起早樱茶只喝了一小口,便感觉舌尖仿佛绽开了花朵,周身都芳香四溢。他仅仅是饮了三杯茶,却感到整个人若有似无地半醉了。
“你若成为温莎女皇的宠臣,取得她的信任,分得她的权利,就有可能成为这个岛屿,乃至整片环北大陆,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权臣,若你能让温莎女皇全身心地爱上你,也许,那三支圣箭的去往,她也会采纳你的建议。”白衣女子将茶桌下的一个陶罐打开,一阵酒香袭来,还带有馥郁的酸甜气味。
“这并不是我心之所愿。”宫愚沉醺在这浓烈的酒香之中,吐露出更多心扉,“她绝对配当这片大陆的执掌者,她公允正直,对十二个国家都无私心,能完美平衡这片大陆上的所有势力,她说的话句句在理,字字诛心,我无法反驳,她是真正的治世明君。”白衣女子将陶罐中的陈梅酒舀了一小勺入碗中,递与宫愚,宫愚一把拿住灌下喉,又是一滴不剩,他眼神迷离,含糊着继续说道,“她好美,可惜冷血又无情。”
“很好。”白衣女子手持银勺,敲了敲装着桂香软玉糕的琉璃碟。伴随着那下清脆的敲击声,宫愚瞬间清醒了过来,这才认明眼前人原来一直都是温莎女皇。
“从你踏出我寝殿的那一步,这个迷局就开始了。”温莎女皇尝了一口软玉糕,她笑着说,“我果然没有看错你,你虽表面全然不领我的情,但心底里其实对我也并不是毫无感觉。”
“我...我没有。”宫愚方才如醉了酒一般说了些自己都不曾细想的胡话,这下都不知该如何解释。
“可惜冷血又无情?”温莎女皇眼含笑意地重复了宫愚刚刚说过的那句话。
“你未尝过我的真情,又怎知我无情?”温莎女皇挥一挥衣袖,桌面上的茶壶、茶杯、茶匙、茶夹和瓷罐、陶罐全都化作云烟。她用手肘撑于桌面,手掌托住下巴,含情脉脉地望着宫愚。
宫愚与温莎女皇对视,目不能移,他感到脉搏颤动,呼吸加快。
“你未触碰我的肌肤,又怎知我冷血?”温莎女皇把手放下,手掌支撑在桌上,然后将半个身子越过桌面,头部与宫愚越挨越近,那双血色的唇就快要贴上对方的嘴上。
“女皇陛下,诸国国王求见。”禧月仙官驾着仙鹤落到了禅房的庭院外。
“来的还真是时候呢。”温莎女皇身子后退了几分,然后从桌上坐起,走出了庭院,动作利落干脆,她并未回头,背着宫愚直接说道,“宫愚,桌上那份芙蓉鱼酥是为你准备的,昨日我见你在宴上食了三份。”宫愚听到自己的名字时才完全恢复神智,他只觉得刚刚好像是做了一个美梦。梦里的场景如画一般,地上开着白净的茉莉,前方是大片樱花树,树下埋着一坛陈梅酒,他在树下与人把酒言欢,好像对方是位美丽的姑娘,四周弥漫着令人愉悦的香气。
“多谢女皇陛下,我父王和母后都不食鱼,才将他们那份让给了我,我平常也几乎不吃鱼。”宫愚望着女皇离去的背影说道。
“那你便同我一起过去吧。”温莎女皇停下脚步,转过身来,示意让宫愚跟过来。
在同去面见诸国国亲的路上,宫愚问温莎女皇:“我刚刚进入那间茶室后,整个人就像是喝醉了,意识不由自控,言语不经大脑,这是何缘故?”
“你来时所见紫衣仙官手持的画图是爻术·云图,在茶坊里又中了我设下的爻术·花间酒。”温莎女皇看着茫然的宫愚,继续解释道,“爻术在过去是一种用于探究过去,占卜未来的术法。如今的爻术可以用来对阵博弈,能窥探一个人的精神领域,从而掌控他的意识行为。”
“原来如此。”宫愚点了点头,而后又紧张地追问道,“我方才是否有何冒犯处?”
“啊~方才你好不知羞耻~”温莎女皇作出一副羞怯状,“你做了什么,难道你都忘了吗?”
“...”宫愚一脸震惊样,然又强装镇定地说,“我...会为我的行为负责的。”
“是嘛?哈哈,你也挺有趣的。”温莎女皇笑了,笑声轻灵,“我的爻术造诣不高,只是幼时被温琳神官耳濡目染,习得一两招罢了。”
“女皇陛下真是过谦了。”宫愚面对如此强悍却又谦虚的温莎女皇,不由地暗暗发叹。
三人一同来到了晨餐大厅内,此时正值早餐时间。
餐厅中央是一个环形的纯白大理石转盘,转盘上缓慢轮转着菜品:小巧糕饼、精致面点、酥脆炸物、热腾汤羹、新鲜瓜果,应有尽有。
诸国国亲陆续来到了大厅,见到温莎女皇纷纷行礼,待到人数差不多来齐,赞国国王忍不住先开了口:“女皇陛下,昨夜我见到天空出现异象,一束亮光飞向了北方,这是否就是传说中的水晶芬陀利华?”
“是的。”温莎女皇知道这件事情无法隐瞒,只能和众国亲如实相告。
“我也看到了,但我当时并不知那就是传说中的水晶芬陀利华。”庆国女王尤加利笑了笑,“这也怪不得我见识浅薄,近年来南方的赞国、庆国和南弥国都未得幸被那朵莲花光顾。”
“南弥近年虽依旧炎热,但我们国力强盛,自然无须劳烦温莎女皇。”南弥国姜娅女王高声说道。
“虽说温莎女皇有这把御星莲华弓的全部使用权,但我们也希望女皇陛下能告知,昨夜究竟发生了何事,那支箭为何会去往北方。”梦汉国女王翡冷说道。
“我是不关心那支箭的,它爱往哪射往哪射,我呀,只关心美丽的温莎女皇昨夜睡没睡好,怎么就睡不着一个人在房里射箭玩呢?如果实在是寂寞,哥哥我倒是愿意作陪。”西方奏国国王一脸□□。
“你这哪像是一国国君会说出口的话,这里是温莎女皇的极乐净殿,你可不要当成是你那西奏□□的歌房宫。”东方棠国女王上官明空指责起了奏国国王。
“诶,我们十二国国君好不容易能欢聚一堂,不要动怒,不要喧扰,大家开开心心地吃碗蔻汁面,听温莎女皇慢慢给我们说明情况。”上吉国国王虎大烈两手端着一个装有十一碗蔻汁面的托盘,一碗一碗,麻利地放到了每个国君的面前。
“昨晚,那支箭去往了北方冥国。”温莎女皇深呼一口气,缓缓说道。
“北方冥国?那这岂不是浪费了一支箭?”成颂国女王孔雀夫人惊呼。
“我相信温莎女皇的决断肯定是有她自己的缘由。”乐思国老国王扯着沙哑的嗓音大声说道。
“我也相信,大家都不应该质疑温莎女皇的决断。”霁国国王婕也如是回应。
“我们自然是不敢质疑温莎女皇的决断,但是我们希望温莎女皇能给出一个解释。”庆国女王尤加利将前面热气腾腾的蔻汁面推到一旁,“当然了,若是温莎女皇有什么难言之隐,我等也就不该再过问了,毕竟您才是这片大陆至高无上的女皇。”
“昨晚,我见了北冥国王子宫愚。”温莎女皇生平第一次感到迷茫,她不知若是此时说出这个北冥国的王子也能拉动御星莲华弓,射出水晶芬陀利华的实情,会面临何种后果,十二国国君的暗讽、疑虑或者是背叛。当然,就算是最坏的结果,就算是有国家因此叛乱,也丝毫无法动摇温莎女皇的地位,因为她仍是这片大陆的最强者—剑道巅峰之无极剑圣、弓法巅峰之御星箭圣、诡术巅峰之诡术神尊、灵术巅峰之灵术神尊,所有修行者心目中的神。
不过用武力统治世界也不是温莎女皇的初衷,她还是希望以礼相待、以理服人,用圣明君王的贤良与气度统一天下。
就在温莎女皇还在思索该如何继续往下说时,一个声音打断了她的思路。
“是我。”北冥王子宫愚突然出现,站到了温莎女皇的对面,他停顿了一会,继而开口说道,“是我以命相逼温莎女皇射出这支箭。”说完便跪了下去,“是我自私又鲁莽,强迫温莎女皇违背本心将御星莲华箭射向了北冥国。这都是我个人的所作所为,与我父王母后无关,与北冥国无关,与温莎女皇也无关。”
“呵呵,小小王子,可笑可笑。”庆国女王尤加利笑出了声,“你让温莎女皇把箭射向你们北冥国,怎会与你北冥无关啊?这罪责你逃不脱,你们北冥也休想逃脱!”
“愚儿,你这是何苦呢?”北冥国王宫泽神情悲伤,王后小羊见到儿子跪下了,自己也跑到宫愚旁边陪他一起跪下。
“北冥王后请起身。”温莎女皇正欲扶起小羊,梦汉国女王翡冷又出来插话:“温莎女皇仁慈,但您也必须承认,北冥王后教子无方,也是罪人。”
“此事我自有定论,如何惩戒判罚是我极乐净殿的决断,望诸位国亲勿劳神费心。”温莎女皇示意宫愚跟着她离开,离开前还特地嘱咐,“还请各位莫要浪费了这一桌的佳肴。”
温莎女皇带着宫愚来到了一间白琉璃花房,此处被云海覆盖,人迹罕至。
温莎女皇径直走到了花房中间的软榻上:“我睡一会,这里有茶水,软垫,你可自便。”
“好。”宫愚坐到了靠窗木桌边的软垫上。
“谢谢你。”温莎睁开迷蒙的双眼,轻声说了这三个字后,便合上眼继续睡了。
“也谢谢你。”宫愚望着眼前的温莎女皇,她就真的在自己身边安然入睡了。
她一定累了,从昨天夜里的盛宴忙到今晨的聚会,不知她前日的一天是否也是同样忙碌,不知她是否日日如此,一人运筹帷幄于这座孤岛之上,度量权衡环北十二各国之势。
睡着的温莎女皇收敛了自己的锋芒,她略微蜷缩的睡姿,像一只温顺乖巧的猫,明明她比自己要强大的多,但是此刻的宫愚燃起了一股保护欲。他此次来到这极乐净殿,看遍十二国国君的各色脸谱,生旦净末丑,站在各自的立场扮演各自的角色,如一台戏,如一场没有硝烟的战争。
宫愚起身给自己倒了一杯茶,茶壶壶嘴流出淡紫色的液体,闻起来是一股使人神安的味道,他喝下一杯,觉得身体得到了放松,然后慢慢感到了些许困倦。
窗边是流动的白色云雾,有微微阳光透进来,不刺眼,很柔和,照得全身暖洋洋的,宫愚感到了一种从所未有过的舒适感。睡意在逐渐加强,他有些费力地撑开双眼,最后看了一眼沉睡的温莎女皇,然后安心地趴在木桌上,睡着了。
半晌,宫愚醒了。
“你醒了。”温莎女皇的脸出现在了宫愚睁开眼的第一时间,他看到自己不知何时睡到了温莎女皇的那张软榻上,更不知何时,自己的手还搭到了温莎女皇的细腰间,吓得宫愚嗖得一下抽回了那只手。
“呀,你这是不想认账咯。”温莎女皇拉着宫愚那只像触电般弹开的手,“哼,爬上了我的床,睡了我的人,醒了就想跑了?”
“我...我没有。”宫愚涨红了脸,那只被温莎女皇拉回去的手仿佛在燃烧,燃起了宫愚内心深处的欲望。
“不许说你没有。”温莎女皇把脸凑地更近了,她咬了咬嘴唇在宫愚耳边轻声撩拨,“你明明就有。”
“我...”宫愚连连咽下口水,扭过头,转过身体,不敢再与温莎女皇对视。
“这处花房没有人会来。”温莎女皇的上半身子贴在了宫愚的背部,“没有人会来打扰我们。”
“女皇陛下...”宫愚身下的绒毯被他抓得死死的,他在隐忍,隐藏自己内心的情感,忍住从未有过的□□。
“嗯~我在呢~”温莎女皇的声线变得魅惑,发出的每个字的音调都仿佛要将宫愚的魂魄从身体中勾出来。
“我想要...”宫愚全身都在发抖,斗大的汗珠浸湿了衣衫。
“你想要如何~”温莎女皇的手从背后绕到宫愚胸前,即将握住他的手。
就在这一刻,宫愚看到了一片天空,那片天空上同时出现了太阳和月亮,它们重合的光辉照到了这间花房,那一瞬间,他犹如新生,感到全身经脉都变得通畅无阻,他终于按捺住了内心的渴望,他起身对温莎女皇说道:“尊敬的温莎女皇,恕我冒昧,一时困顿睡到了您的榻上,请您处罚。”说完便单膝跪在了地上。
“你和刚刚比起来,好像有点不太一样了。”温莎女皇有些遗憾,略感失落,但对眼前这个男人更加有兴趣了。
“请您处罚。”宫愚身上的衣衫都被汗水浸透了,从他身形可以判断出他平日里修行的艰辛,浑身布满大大小小的伤疤,肌肉硬朗有型。
“罚你陪我再睡一觉,你肯定是千般不愿,罚你做我的裙臣,你肯定也是万般不愿。”温莎女皇伸出手,用一根手指调起了宫愚的下巴,“你是第一个拒绝我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