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水沏贡菊》cryl默默

19、第十章上

　　第二天天气很好，太阳早早地就爬高了天际，洒一片旭日金辉。然而苏柔觉得脑子昏昏沉沉的，摸了一下额头，还有点发热。玛瑙立刻给苏柔披了件外衣，小心用软嫩的指背试探她的热度：“郡主，是不是伤风了？”
　　苏柔迷糊糊地点了点头懒得动，让玛瑙半伺候着她洗漱。“玛瑙，我烧得厉害吗？是不是要躺一个上午呢？”
　　玛瑙转身斟茶，看着苏柔微笑的样子，疑惑地把声线拔高了几度：“可是我怎么觉得郡主看起来很高兴呢？”
　　昨晚她思绪纷杂，趁夜出了房在外游走了大半夜仍全无睡意，天亮才蹑手蹑脚身着单衣回了房。相思像藤蔓一样将她紧紧缠绕，让她忍不住期望着，要是能立刻奔到他身边该多好。苏柔勾起嘴角窃笑：“要是我病了，我所思念的人，也许就会出现在我身边。”
　　玛瑙似懂非懂，点点头：“那我去通知相府的人，让他们快点招大夫来吧。”
　　卧床的苏柔伸手拉住了玛瑙，“先不要告诉他们，我休息一下就好。”
　　“郡主你不是病糊涂了吧？要是您千金之躯的病情恶化呢？”
　　苏柔厌烦地摆摆手：“什么千金之躯，你也知道我向来不是娇生惯养的大小姐，要不你就说自己伤风了，出去随便去买药材来给我吃好了。”
　　玛瑙不敢违命，只能转身告退，她刚迈两步就觉得后背一阵麻感，身子软软地倒下了。苏柔点穴放倒了玛瑙，把她轻轻放到自己床旁的椅子上靠躺，之后从容不迫地穿衣。她依旧很喜悦，悄悄转过好几条幽僻的小道准备由后溜门出丞相府。
　　在她即将成功的时候，眼前闪过一个白色的影子，的确是她的期盼。莫清璃站定后面无波澜地说：“要是你真的嫁进了丞相府，不知道他们该有多头疼呢。”他没有搂苏柔，而是推推她的肩膀，示意她自觉地回房休息去。
　　“要是事情真的变成那样我也会很头疼啊，我现在就已经头疼了。”苏柔说。
　　“你也用不着这么折腾自己吧。”莫清璃有些莞尔，“虽然你不比一般的大小姐娇气，但任性这一点可是比她们还要强许多啊。”
　　他就不能再温柔点吗？苏柔有那么一丝落寞，因为莫清璃依旧给人距离感。依照他历来的性情，是不是他不对人凶就代表他已经对人很好了。
　　“你是个别扭的人。”苏柔不满地说。
　　“苏郡主没发现自己也不正常么，哪有郡主不睡觉患了伤风了私自出逃的。”莫清璃辩驳。
　　苏柔的房内燃着合欢香，她望见已经见根的熏香，重新燃亮一段新的合欢香，再吹熄明火，莫清璃让他躺进被褥里去，给她倒了水拿来药丸喂她吃。“
　　“从于府回来以后我就迷上了这种香馥。”苏柔痴望着燃烟的精致小香炉，用极低的声音说：“它总是让我想到你。”
　　莫清璃把药丸递给她，拿着茶杯让她喝了一口水，对于这种行动苏柔接受得格外地自然，并提出进一步的要求：“我觉得很冷，要不要抱一抱暖和一下身子？”
　　“脑子烧钝了的人更需要好好休养。”莫清璃给她掖好被角。
　　“你不来抱我我是不会安分的。”苏柔说道。但看他似乎仍有些愣地在原地迟疑不前，手也未曾伸出。
　　苏柔半坐起来，眼神盈亮地望着他：“你就没有一丝一毫想要亲近我的感觉吗？”她起身搂住了他，“我明天就离开这里。”苏柔直直地望着莫清璃的眼眸，知道他并不喜欢身体的接触，但是她还是不由自主渴望那样一个温暖的拥抱，因为只有抱着他的时候，她才能真切地感觉到莫清璃就在身边。
　　苏柔的身体柔软馨香，莫清璃在拥抱里似乎也有些迷恋上了这种肌肤相亲的感觉。
　　增长的年岁用孤独和寒凉逐渐占据他的心隙的时候，他把自己封退在一个异常冰冷的角落。苏柔就像是他生命里唯一的一缕暖风，正在用她的温暖逐渐地消融那些冰凌。

　　莫清璃给苏柔服下的药很管用，苏柔迅速退烧，然后第二天就亲自去见丞相并道别。
　　见到了莫清璃以后，她更加按耐不住想要离开，于是准备对呈王爷来个先斩后奏。
　　莫清璃留秦和帮他关注丞相府的碧落的行动，有必要时可以强行关押，他自己则换装骑马在车前护送郡主的马车回王府。
　　苏柔对于莫清璃的这一行动感到很满足，只连连叹息王府和丞相府的距离太近，回王府只需要一个多时辰。她一路上一直偷偷地看着莫清璃在马背上挺拔颀长的背影，就连他的侧脸，看起来气质也是那样地超然脱俗。
　　只可惜这旅途中也有被她视为破坏情致的人。丞相的二公子刘向日听到苏柔说要离开相府，也坚持要和精锐侍卫部队护送郡主平安到达。然而才华出众的刘向日永远不会知道，在郡主的眼里他并不是重点。
　　苏柔只能装作矜持娴静地小心偷看前方人的身影，满心期待地洋溢着对脱离牢笼的希冀。
　　总算平安到达，刘向日下马后吁了一口长气，掀开苏柔马车的玉石珠帘，邀她下车。苏柔朝莫清璃使了个笑意的眼神，但是只能先按照规矩带刘向日去见爹呈王爷。
　　在王府侍卫的带领下一行人矜持恭敬地走进呈王府。
　　既然已经安全到达，应该不会再有什么大不测了。府外的莫清璃下马解开披风，一瞥眼看见秦和也已经到达了呈王府边上。
　　秦和正站立在他的旁侧，他说道：“清璃，碧落被我点了穴，不久□□道才会自动解开。” 秦和该是不放心莫清璃，所以尽快赶来了这一边。
　　“秦和，以后我大概不会继任阁主的位置。”
　　“嗯，我想到了这一点。”然而秦和闻言声音平常。“但你继不继任阁主我也不在乎。”
　　莫清璃眸色略微复杂地望着他，秦和便恳切地说：“我只是希望你能有个肩膀依靠。”秦和顿了一顿，眼眸砾亮如繁星：“——当然我不会为你轻易死，那样的结果只会让你的意志进一步消沉溃散。你连家都不能回，我怎么忍心你一人漂流在外？！”
　　莫清璃微偏过眼眸，让秦和看不清他的神色。虽然表情被莫清璃模糊化了，秦和的心中还是写满了不忍，他从来没有看见过莫清璃显露如此的神情。
　　“若是什么时候后悔了现在的想法，就不要再迟疑逗留。”莫清璃仅仅冷淡地说了这句话，转身朝秦和走远。回头后不动声色地微仰起了脸，想要抑止住某种液体的下滑。
　　莫清璃尽量避免回凌鸢阁，忌讳和莫云天碰面。
　　既然抵抗也不会有什么好结果，也许他真的该消失。他已不再是从前那个棱角分明的少年，因为他发觉自己所抵抗的不仅仅是莫云天。
　　每一次反抗，都会深深刺伤江合欢，莫夫人和莫清岚，她们之中不管哪一个人，与莫云天的羁绊都比她们与自己强。只要莫云天受伤害，她们得到的便是更深的伤害。
　　所以他想，也许他早该放手。
　　他觉得很累，很倦，也许他的消失真能让那些人幸福——那一家的三口或者四口，正如莫云天所说的那样。他已经扼杀了妹妹莫清岚，他实在不想再看到任何间接的杀戮了。莫云天看重家业，只要他莫清璃没有挑破莫云天的恶行，她们就一定会幸福。
　　自从妹妹莫清岚死了以后，莫清璃轻生的意愿变得格外强烈。他频繁地梦见莫清岚死前对他极度的憎恶的狰狞的脸，频频心悸。两度受创的重伤更得不到很好的养护，那个时候，他一点都不想活下来。
　　直到后来遇见了对他纠缠不休的苏柔，为他哭，为他笑，把世界中心的位置给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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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麦糕，我发现了在晋江的确不适合写长句啊！
排版看上去挤挤的，唔，但是要与前边统一呀，这篇只能这样了(╯﹏╰)b。