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水沏贡菊》cryl默默

17、第九章上

　　青青河畔草，绵绵思远道。远道不可思，宿昔梦见之……
　　梦见在我傍，忽觉在他乡……
　　苏柔听着乐音思绪渐沉，看清风拂水，吹晕一片灯烛旖旎。

　　丞相府里深处乐音缭绕：笛声清幽，歌声柔婉。
　　苏柔一身高贵轻纱勾勒她曼妙的身段坐在观赏席上，和丞相的儿子们一起观看轻歌曼舞。与之不相匹配的，则她是脸上心不在焉的神情，她头上宝石钗缀的凸显使头发显得乌黑轻盈如云，而她心中的思绪亦凝结不散如雨季里天空上方的乌云，沉浮不定。
　　本来苏柔早已规划好，一等爹的寿辰结束她就立刻去找莫清璃。然而之后事情的发展完全出乎她的意料之外。
　　在王府开办宴席的当天，呈王爷把苏柔作为自己唯一的女儿介绍给了当朝丞相，在丞相与两位公子期冀与欣赏的目光下，苏柔被吩咐由贴身丫鬟陪着去丞相府邸待上一些日子。望见父亲深不见底的眸光，苏柔发觉原来他和丞相早有预谋。
　　苏柔算了一下日子，和莫清璃分别，已经一月有余了，最近的，只有在十天前见过他。

　　那时候苏柔正百无聊赖地吹着午后轻风看鸟落花园，啁啾争鸣。一阵轻响，她忽而一掠眼，看见满园的鸟都惊飞了，她看见莫清璃一身素衣站在墙下，几乎以为是自己错觉，还错觉那时他的表情正微笑着。
　　然而，等她想要靠近的时候，莫清璃的人影一晃就消失不见，像是并不想被任何人看见，或是故意躲避。苏柔差点叫出他的名字，回觉后感到那一瞬的景象恍恍如梦。莫非是她午后瞌睡时产生的梦境？
　　“郡主你又走神了。”贴身侍女玛瑙说。
　　苏柔抱赧地笑笑，也不知道该说什么。现在她已经成了困于笼中的鸟儿，失去了自由。
　　玛瑙笑着说：“郡主，这一个多月来和丞相几个公子的相处，有没有对其中一个微动心呢？”身为苏柔的贴身婢女，玛瑙在王府的地位还不算低，与直率性格的苏柔交往起来，对许多事情的交谈都直言不讳。
　　“二公子的性格温文，大公子的性格沉稳，三公子的性格豁达。”苏柔三句话评价完毕，没有再补充。脑子里想的是，莫清璃的性格似乎和他们三个完全不一样，要形容莫清璃的性格，大概是执拗，还有些霸道冷淡。想完，她不禁上扬了嘴角觉得有趣。而再想，她又感到十分不安：莫清璃不会骗她吧，他只说他会安心养伤，不乱来。可他并没有说等她或是来接她之类的话来许诺呀。
　　苏柔蠢蠢欲动起来，想要挣脱这丞相府的牢笼。
　　本来想尽一下孝道，却不料被因式算计。苏柔放不下心，她想着依照莫清璃行事的性格，最好能拿一条坚实绳子把他拴在自己身边，才能叫她放心。“玛瑙，爹说过，我要是不喜欢他们三个，也可以选择另嫁其他人是不是？”
　　玛瑙不解地眨了眨眼睛：“这世上还有比丞相之子更优秀的公子吗？……莫非，郡主看上了哪家的殿下，是几皇子？”
　　苏柔没有解答，眼神飘远嘴含着笑容：“你没有见过他，当你看见他的时候，也许你的眼里也会容不下这些官僚世子了……不知道他的伤痊愈了没有…。”
　　玛瑙表情迷惑，再思索了一下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她从来没出过王府。两个妙龄少女的思绪突然被身旁的惊叹声打断。
　　玛瑙转回头一看，一位浅蓝色纱衣的高挑少女正随着音乐起舞。衣袂像翩飞的蝴蝶，她柔顺而微乱的长发随着舞步飘扬，双眸漂亮的眸光盈亮，淡静清雅的神色似乎纤尘不染，她在舞，而她的心似乎沉浸在另一方。
　　“这是我最喜欢的歌伎，当然她不纯粹是歌伎，也是丞相的僚友军部尚书的远亲。”丞相三公子徐向冕笑着向身旁人解说道，随着他的解说，少女一边起舞一边向台下微低下头行礼致意。
　　舞女起舞的半透纱袖模糊了烛光与纱衣的边缘，荡漾开一轮一轮的光晕，那舞姿的曼妙看着众人如痴如醉。忽然，舞女身姿僵硬，疾往后退了一步。
　　众人惊叫有一蒙面藏青衣男子骤然猛攻舞女，之后，舞女抽出袖中藏匿的短刀抵抗，不知她是追随还是被挟持，后也跟随着他翻墙而去。
　　苏柔直盯盯看着那人，觉得这个身影怎么这么熟悉。
　　“天那，这些刺客都当丞相府是什么地方？”丞相三公子徐向冕大嚷，二公子徐向日配合他，呼叫来护卫。
　　“最近丞相府经常有人来报说刺客行迹。也有人说曾眼见黑衣不速之客。没想到他们这么嚣张，竟然公然袭击和挟持相府的人。”
　　大公子沉眸斥责道：“为什么护卫都没来报丞相府有可疑人士行迹？要是伤了郡主该怎么跟王爷交代？”
　　苏柔连忙开解：“没关系的，我也会一些武艺。真到了时候肯定能自保。”
　　“让郡主受惊了，我一定让丞相府严格加强护卫。”
　　“……那个人，武功很高。”他的进出都没有被丞相府任何人发觉，说明他的水平已经远远超越了一般人。苏柔回忆他的身法和身形，渐渐将他与记忆中的某个人重叠。
　　苏柔假装由玛瑙护着回内院，在半路上她扯谎另走他路，披暗色披风遁出了丞相府。竹林深深，林影婆娑，不见尽头。

　　另一边，藏青衣服的“刺客”将舞女逼迫出丞相府之后引着她尽量走远。“既然是舞伎进丞相府表演，为什么身藏六柄利器？”
　　舞女碧落投来过冷淡的神色：“你是什么人，为什么要我把驱赶出来，依照你武功的套路，官场上的人和你不可能熟识。”她抬起头凝视对方：“那你呢。你到底怀有什么目的？是哪路来的高手？”
　　她已经放弃了抵抗，暗自知道自己远不是这个男子的对手。
　　碧落朝对方露在巾外的双眼来看去，他清冽的眼睛带着极淡笑意：“军部尚书最近是不是想要扩张权利呢？或者不是军部尚书，是其他的什么人……？”
　　“你要保护的是整个丞相府吗？”碧落再一想，笑：“还是相府小姐呢？可惜小姐虽然美貌却已经是约定好婚配给皇帝，迟早将成为圣上的宠妃。”
　　“看来你的心思缜密，要是让你继续继续行事一定会出大事。”藏青衣服青年利落地抓住碧落白净的手腕，任她挣扎不过，为避免她叫喊直接封了她的穴道。
　　反抗不能，名为碧落的美人按捺满心愤忿：“武林人士干涉朝廷的争斗，从来没有好下场，你要三思。”
　　“挑起争斗必定祸患无穷，你也要三思。”藏青衣服青年抬手向女子的背后击去一掌，碧落立刻承受剧痛呕出一口鲜血。这力度足够她无法动武养上半年以上的内伤。
　　藏青衣服青年以高挑的身姿下视她：“以后你要是再图谋不轨，就等着让我废了你的这一身功力吧。”
　　碧落擦去嘴角的一抹血迹，笑道：“想不到你还是挺仁慈，你必定不是想保朝廷的党派之争的任何一方，你要护着谁，我一定不伤她。”
　　“我已经警告过你，不要再生任何事端。”藏青衣服青年放开手转身离去，算是放走了碧落。

　　苏柔在竹林里小心地探走着，她莫名地觉得那个藏青衣服的男刺客就是莫清璃。深色衣服显得他更瘦削了，皮肤白皙，肩与腰的线条也更加地修长。
　　她忐忑地斟酌是否要走得更远一些，但是又怕走得远了夜深人静遭遇什么不期的危险。

　　“苏柔。”柔柔软软的声音响起，像是春末的暖风，苏柔听到这熟悉的声音心脏都要跳到嗓子眼儿，一回眸向声音的传向。
　　果然是莫清璃。他运轻功飞至苏柔身后，将一样东西塞进苏柔的手心，苏柔举起手一看，是她昨天嬉戏时丢失的紫玉耳坠。莫清璃的神色在月光下极其动人，琉璃色的眸子清湛如琥珀。莫清璃微微一笑道：“我不是捡到的，是凑巧偷来的。”
　　苏柔睁大了眼睛，疑惑问：“哦，那你从哪里偷来的？”
　　“从二公子的手上啊。”莫清璃走到苏柔前边，他藏青色的袖子并不过长，没有遮挡住他手腕上那根微褪去颜色的细线，衬得手腕格外素白光滑。那是两月前他病重时为他的祈福，苏柔深深记得。

　　“你驱赶舞女干什么？那她现在在哪里呢？”苏柔忽而想起这件大事。
　　莫清璃沉了沉眸色：“她似乎想破坏丞相府，你以后要多多提防她。”
　　苏柔完全相信他。他聪慧过人，莫清璃这么说必定有他自己的深谋远虑。“你的伤好全了吗？”……看起来精神这么好，和以前不一样了，真好。
　　“你说这耳坠是偷来的，那二公子为什么要私藏我的耳坠呢，是他捡到的吧。”
　　“是，他捡到就一直藏在自己房里，某一天我经过的时候凑巧发现了这个秘密。二公子是有情人，郡主准备报之以琼琚吗？”
　　“那……你要抱吗？”
　　闻言，莫清璃疑惑地望了眼苏柔，苏柔一倾身搂住了莫清璃紧紧抱着。
　　“原来你一直在留意我，暗中保护我。既然你能在丞相府出入自由，伤也好得差不多了吧。”苏柔抬眼望着莫清璃甜笑：“丞相府的三个公子，我半个都没看上。我就是等你来接我，带我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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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改了俩错别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