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水沏贡菊》cryl默默

15、第八章上

　　马车驾了好几个时辰之后忽而慢慢停下，秦和已经睡着了，苏柔立刻跳下了马车。草色浓郁，绿林成荫，在日光底下交叠映现各种植物的颜色，清雅静谧的氛围笼罩着旷野。

　　苏柔已到了苏轻面前，苏轻乍看平稳无恙，可向她伸来了请求扶持的手臂。
　　苏轻抓着她的手下马，却什么都未说一直看着苏柔。
　　而苏柔被他看得何止不自在，面红心跳，觉得呼吸都有点艰难。
　　他看得太久了，苏柔要窒息。
　　她正在心里奇怪，“我就想好好看看你。”苏轻说。他的手指也抚上她的脸颊，轻触的指腹微冷。
　　而最后苏轻松开了抓着她的手，苏柔终于懵懵地松了口气。
　　“在秦和醒之前我们可以原地歇息会儿。”苏轻移开了眼神，坐到了一处翠嫩的草地。
　　苏柔见他还绊了一下，只觉得很奇怪。
　　不一会儿，她再看去时，苏轻似乎已经躺下。她轻轻叫他，而他没怎么回她探查的话。
　　“苏柔，你为什么就爱一直跟着我。”苏轻仿佛自言自语。
　　“谁让你一直穿布料上乘的衣服，还一件一件换着穿，我是穷人家的孩子就一心扒上了你的钱财，苏轻你快领我走吧。”
　　“哪有这么蠢的姑娘，想开辟财路兜了那么大一个圈子，不知自家王府才是金银遍地的后院。”
　　“这地上很凉，你还是回马车去躺吧。”
　　苏柔伸手去扶他，而扶不动纹丝不动半躺的他。秦和因听闻话声苏醒，醒来以后他立刻从马车上疾奔下，过来扶起了苏轻，一测他的脉搏后皱起了眉头。
　　秦和扶着苏轻回马车，他却找不到栏坎。秦和神色严峻，给他服了一些宁心补气的药让他睡下。
　　苏轻一睡却睡了十几个时辰，由一天的中午睡到了第二天早晨，还是未醒来。
　　“也许因为你在他身边，他才显得那么安宁。”秦和深深地看了苏柔一眼，沉敛神色说，“清璃他很可能……会失明。”
　　心好像悄悄溃裂，也许这就是人们所说的心碎，这就是苏柔此时的感受。
　　她更加责怪自己的不经心和一无所知，她总是不希望他受到任何伤害，可是他的情况怎么持续地越来越差，上天还想剥夺去他的什么……
　　“苏姑娘，你别难过，回去以后还是有办法治好的。”秦和安慰道。
　　苏柔含泪垂眸，点了点头。
　　她俯身进马车，又给莫清璃加了一床薄被（男主俩名字的称谓，大家明白就可以了），他睡得无声无息，秦和到说，让他睡着也好，至少不会再承受清醒的痛苦。
　　他们经过一座小寺庙，苏柔特地跑去求了一条红绳。莫清璃还是在昏睡，苏柔小心地将红绳轻轻系在了他的手腕上，希望能为他祈福。
　　直到天色泛青，暮色垂下，任凭苏柔和秦和怎样呼唤，凑巧时，莫清璃也只是不安地动动眼睫，却未曾醒来。
　　于是苏柔有一句没一句地和他搭话，喂水，试体温，更加密切地在一旁守着他。

　　当莫清璃终于迷迷转醒的时候，发现自己正躺在苏柔的怀里。
　　苏柔睡颜恬美，轻轻地把他拥抱在怀里。这怀抱很温暖。
　　莫清璃就这么朝前看去，想望着她，而只能看清眼前一片的弥蒙，混溶模糊的色彩。
　　他小心地移开了她搭在他身上的手，起身感受窗前的凉风。依照光感来判断，天还没黑，但是风已经有点冷，莫清璃摸索着找到了一条厚毯，盖在苏柔的身上。
　　“……呀，你终于醒了，你睡了不止一天一夜。”
　　其实他不想醒来，他觉得身心都很累，希望能得到安歇。“大概只要一天就能到凌鸢阁了。”莫清璃触摸到了自己手腕上那一根细细的红绳，眼神瞬间有一丝的迷离。
　　苏柔立刻补充道，语气带笑：“这是给你祈福的，不许除掉。”
　　“你从哪里找来的？”
　　“我路过一间庙宇的时候求来的。我叩拜了每一尊佛像几十次，最后求拿得这一根红线保你平安。”
　　莫清璃的眼神明显没有以前那么明澈有神了。苏柔立刻便发觉，只能在心中暗叹，禁不住心酸。“苏轻，你……是不是看不见了？”
　　莫清璃感觉她的声音明显的一紧，放低声音缓慢地说：“……还能看见一点。”
　　“你不要太担心，秦和说一定能想办法治好。”
　　莫清璃让秦和停了马车，他走去的时候苏柔忍不住扶他。莫清璃的大致意思是，觉得憋闷想出去旷地走走。
　　秦和停下了马车，抓着右他的手带他去溪边。
　　莫清璃俯着，在溪边自行洗漱。
　　苏柔跟着秦和去不远处的山民那里买了些新鲜的食物，烧鸡，肉脯，还有晚熟的李子。
　　莫清璃让溪水沾湿了他的发际，俊美的脸庞看起来更加清新。
　　“苏柔。”
　　听到他们过来的声音，莫清璃念道。
　　“你想吃肉脯吗？我会做点粥，我们还有烧鸡。”
　　莫清璃不置可否，苏柔把熟透的李子放到他鼻端轻晃了晃，莫清璃扬起眸就笑了，一伸手，准确无误地就从苏柔手里夺过了熟李子。
　　“啊！你的动作真快。”苏柔本来还想做分糖的和蔼亲切的好姐姐，不料对象确实不乖巧。
　　由岸边起身的时候，莫清璃好看的凤眸闭了闭，仿佛头晕忽然而至，或者有其他什么不适。
　　苏柔搀住他，她突然觉得眼前的人真的太美好。
　　一个吻，轻轻地落在他的嘴唇下方。
　　因为苏柔够不上更高的部分。她觉得傍晚柔柔凉凉的气息容易激发起人的情感，仿佛暮色中就隐藏着许多莫名的情愫。她只能主动把他拉近，拉近，不让他自主地离她更远。
　　他的眼眸里有不期，有迷雾，清深漂亮得一塌糊涂，她总觉得莫清璃现在的情感并无抵触，甚至略带喜悦。
　　心动，如深潭水漾开的细波。“这确实是让我分神的很好方法，但是你忘了从我手里抢李子。”
　　苏柔一伸手抢过了莫清璃手里的李子。“拿到了。”
　　“我去给你洗李子，但是你要是想吃，必须首先吃点秦和做的粥。”苏柔坏笑，掩盖下心中仍余有好些的惊慌，她竟然一时悸动地去亲了他。

　　一夜暗色，天幕中的粒粒星辰显得格外恬美与宁静……

　　第二天一大早，他们便到了此行的目的地凌鸢阁。
　　到后，不需要秦和搀扶，便有人主动冲出来将苏轻小心地扶稳。更甚有人万分惊讶与欣喜地冲进了阁内，向阁中主事报告回来的情况。
　　苏柔好奇地打量着凌鸢阁，建筑群庞大而耗费心思。以白色大理石镶砌的墙角纤尘不染，以白玉色石砖雕成的檐角也十分精妙。
　　每个廊道尽头的几间屋子，大致都是布置得清秀雅致。
　　苏柔跟着秦和来到其中一间，秦和说道，
　　“苏姑娘，你今晚先在这个房里休息吧，有什么需要的就尽管去吩咐屋外的人。”
　　而后温和微笑地告诉她在这里先安稳地住下。
　　苏柔用温水洗了手和脸，抬起头认真地问秦和：“清璃他怎么样了？”
　　她未掩藏不由显露出的，满眼的柔情。“他的病能治好吗，还有他眼睛呢，会好些吗？”
　　“你想去见他吗？晚一些的时候我就带你去见他吧。”秦和一笑。
　　苏柔骤然想起，自己以前一直想要挽留他。而她从来没有顾及他的情况，他的思绪，以及急病剧痛。
　　莫清璃一定十分清楚自己的情况，而却没有对她说明。他痛得欲死，只会把绝望全数隐藏在淡然之下。即使他最后，发觉自己失明了，也仅是对她说——‘我不在乎，所以你也不要为我难过。’
　　你是从心底排开所有人，还是其实他很在乎。太在乎才不愿意让他人知道真实情况么……
　　苏柔杏眸濡湿，映着一夜天色的深寂。
　　“秦公子，你说他心里真的在意我？”
　　“放心吧。”秦和笑，“他其实喜欢你喜欢得多了，唯独他害怕去爱。”而后意味悠长地看苏柔，窃笑。“你喜欢他也喜欢得紧吧——喜欢他的姑娘很多，你可能还得多费些心思。”
　　“……”苏柔闻言微微愣。
　　“我是说笑。”秦和调解，“喜欢的多，但还没有一个人能像你和他挨得如此近。”
　　秦和收起表情，又道：“以后他绝不能再这么强撑了，否则他很可能真的会瞎。”他的表情愈发凝重：“清璃的身体很弱，经不起凉经不起伤。以后长久的日子就全靠你看着他了。”
　　“要是他愿意我留在我身边，我一定要让他好好调养。”苏柔道。秦和便笑：“他的性格很倔，需要软磨硬泡，各技兼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