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谓侠》渡心而已

9、一叶知秋

　　在离开莫卧村的前一夜，莫姜用易容术将白令和西涯彻底改变了模样，西涯看着眼前五官相貌完全不同的白令不觉的笑了笑，从身后拿了身衣服递给白令：“之前第一次见你就想给你说了，别一天穿个斗篷，感觉可不像什么高人像老翁。”
　　白令接过衣物，寻常布料简单的样式，适合在外行走。看见西涯自己也换了一身，盖住了少年的单薄，虽变化了音容相貌但西涯的发束依然是随意系着，几缕碎发落在眼帘周围。连翘醒了过来，坐在树下抬头看星河摇曳，呆呆地望着出神，白令靠在树旁陪着她。
　　“哥哥，娘亲曾经说人死去会化作星辰，在所爱人的梦里出现……”
　　白令没有说话，挥挥衣袖晕开一片流萤，君梦当真盼着入我的梦里来吗？
　　次日一早，西涯白令和连翘于莫姜屋外拜别，莫姜并未开门只在屋内道：“莫丢本心，莫忘初衷”便不再言语。
　　前往西泠天池之路，西涯有意避开人群聚集之地，出城后三人多半夜宿荒凉偏僻的地方。连翘醒来的时间越来越久，于是赶路的速度变快了，十日后夜，白令将刚刚赶路困顿的连翘轻轻靠在树旁，升起篝火，今夜就在此处休息。一旁的西涯在火升起之后略感不适，便侧了侧身稍微离火远些。白令发现这几日西涯的异常：“你近日畏火？”
　　“没什么，应是体内外公所说的麒麟血与曼殊相冲，炙热异常，便不喜热物”西涯无所谓摇摇头。
　　“拿着”，白令从怀里掏出一瓶药丸递给西涯。
　　“这是？”
　　“之前我在上京所得冰魄丹，可能有用”
　　西涯接过药瓶，“那便谢过你了”
　　“你恨我吗？”白令望着西涯声音依然清冽。西涯愣了愣：“我为何恨你？”
　　“因为连翘，天极才找到西浔山的……你外公……”
　　“白令，你今晚怎么结结巴巴的？一点儿也不像你，我不恨你和连翘，外公和你的母亲他们想做的事，我们无法阻止……”西涯望着白令说道：“我该恨的人是天极，她们杀我父母，害我中毒。我该恨的是东玄，他们灭我父族酿成惨案！我恨的是刺我一剑的天极女子，外公死在我面前的恨销魂蚀骨！”
　　白令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眼前这个少年，仿佛想望穿他般。
　　“最近我的记忆在脑海中乱窜，从十年前母亲的脸，中毒后父亲倒在我身前，烈火之下的族人……白令人生真的很奇妙，半年前的我还在想如何逃下山去插科打诨，外公让我读的书练的武我都不爱，可现在的我无时无刻不想变得强大……将负我的怀恶之人统统踩在脚下！”
　　“你外公说过你体内有麒麟之血和曼殊，潜移默化会影响你的心性。”
　　“哈哈哈哈哈……”西涯歪着头朝白令笑起来。
　　“白令，麒麟和曼殊对我如何我自会探明，但我不信我定不了自己的命运，今夜我对你说的话我不会再对任何人说了，我或许天生是这样的性子，虚虚实实，待我灭掉天极东玄之后，到那时你再看我心性如何吧……”
　　夜间有风，沉睡的少女呢喃低语：“西浔仙山，不寻仙草……”和两位相向无言的少年，银河星辰，前路迢迢……
　　又是一轮秋风落，越往西边走，树木绿叶藏尽，雪峰显现，漫无目的看不到尽头，连翘近日已不再昏睡了，眼前尽是初次见雪的欢喜，忽地，前方传来一阵哨声，西涯止步与白令同时将连翘护于身后。雪随风扬起，三人面前忽见一白衣男子从天而降，一根长簪挽住黑发，目光一直停在西涯身上不曾离开。
　　“请问前辈，此处已处西泠天池境地吗？”西涯倒也毫不畏惧先开口问道。
　　“能够毫无阻难便寻到西泠天池的必不是等闲之辈，你们是何人？”白衣男子的回答便是印证了此处确实是天池境地。
　　“前辈，在下白令，携舍妹来此贵地疗伤，望前辈通允，带我们见天池长老。”白令作揖，连翘有些好奇躲在哥哥身后偷看前方的白衣男子。
　　“长老高见，遣我等候，”
　　“多谢前辈”言罢三人欲继续前往，但白衣男子挡在西涯面前道：“长老说你们两人可留在天池，但他不行。”西涯并不吃惊，停下脚步，双手环绕望着白令：“看来我们就要再次别过了。”
　　“前辈这是为何？西涯是博珐外孙，也是我和连翘的朋友，前辈……”白令不解。
　　“长老知道，不许便是不许……”
　　西涯拉住白令，依然是波澜不惊：“不必多言，连翘的时间不多了，我们需得在此告别了。还有……”西涯调皮地望着白令：“还有，之前第一次见你的时候我一直在想叫你什么，有缘下次再见，小白……”说罢不等白令惊讶，转身摆摆手：“连翘妹妹，等你痊愈我们再见。”
　　连翘的双手冰冷，浅浅地抓住白令，不知道怎么面对这突如其来的离别。但她并不难过，她潜意识觉得他们会再见的，不是承诺，是未来的事实。
　　“傅西涯！你要去哪里？”白令唤住西涯欲拦住他。
　　“小白，不出意外的话，连翘三年之后便可彻底治愈了，届时若有缘，我们上京见。”西涯并未留步，少年的承诺便落在了这山峰之间。
　　“哥哥，你想跟西涯一起吗？”连翘望着白令，白令的目光刹那停住了。
　　“不，我会陪着你，你的病会好的妹妹。”白令回挽住连翘的手，或许三年山间一晃而过，就像他的十年一般。
　　……
　　白令和连翘跟随白衣男子上了一座山，行至山间白衣男子从怀中取出一黑金令牌，置于山间一石坑之中。轰然间，山谷仿佛在左右摇晃，一阵雪落后，白令和连翘眼前便是一座宏大之宫殿，又素雅至极，所有人都身穿白色长袍，簪发不同，护腰不同，宫殿之上天池倾泻云雾缭绕……“世人之所以找不到西泠天池，不是什么异域传说，而是天池长老的机关术。”白令说道。
　　“你说得没错，长老的机关术独步天下，世间无人可破。”白衣男子将白令和连翘领到一座殿前叩门：“长老，他们到了。”
　　殿门缓慢打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