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初恋的名义》令音

4、初吻

　　初吻

　　初春的周末晚上，正值北京的四月，柳树枝冒着春芽垂下，沉甸甸地摇摆着身躯，轻抚着路经树下的人们。 一阵风吹过，枝条左右晃动，发出沙沙的声响，伴着路上车水马龙的喧闹，像是给城市奏出的一首小夜曲，优雅浪漫又有情调。 树下经过的人们踩着一块块浮起的柳絮, 像是被棉花追逐着。 大家的生活节奏不是很快，路上的行人三三两两悠然信步。 天色已晚，骑行的人们开始加快了速度。 若彤梳洗打扮了一番，匆忙登上了开往京城中心广场的大一路，她是接受了令杰的邀请，要她去广场上一起散步。 这也是若彤第一次与异性单独约会，她是又期许又有点不知所措，青春的燥动好像让她上足了弦，尽管初春傍晚还有些凉意，但她却混身发热。

　　若彤戴了一副白色的手套，她坐车时常有这个习惯。 她登上的这趟车，贯穿整个城市的东西主干道，是京城富有标志性的车牌，十几站所经过的马路两边建筑物都是五十年代中国最雄伟的建筑，代表了整个国家的建筑风格和气魄。 但是此时若彤却无心欣赏窗外的景致，一站一站的停顿让她有些迫不及待，熟悉的路景似乎不复存在，眼前呈现的只剩即将到来的那个见面时刻。 若彤开始发呆，在幻想着接下来将要发生什么，她的嘴角微微上提，眼神中充满了期待，情不自禁地笑了起来。 回想着认识令杰后的每分每秒，若彤意识到，异性的到来已经改变了自己，她开始与以往不一样。

　　广场站到了，若彤走下了车。 正在左右为难之际，突然从前面钻出了一个潇洒的身影。 令杰穿着一件藏蓝色的夹克站在不远处，蔚蓝的上衣颜色折射在他的脸上，灿烂中带着几分羞涩。 他微笑着，嘴角长长地拉向两边，更突出了下巴与众不同的微微翘起。 令杰的双手放在裤兜里，他缓缓地走向若彤，故作镇定地说： “若彤，你来了！”

　　“令杰，你好！” 若彤也在压抑着自己的喜悦，她把一缕被风遮住眼睑的头发用手一拨，黑白交织的傍晚夜色把若彤的脸衬得很美。

　　初春的京都中心大广场颇有些肃穆冬日后解禁的朝气，它开阔的四周让不冷不热的微风形成对流，十分舒爽。 令杰和若彤肩并肩走着，拂面的晚风夹杂着令杰的体味吹向若彤，她的头发被吹向一边，凌乱中她微微地眯着双眼，似是在陶醉，又像是一种羞涩中的自持。 她的嘴自然地微张着，眼睛却回避着令杰的凝视。

　　“我的母亲好爱我，我在家里排行最小。 九岁那年，她在生下我后因为疾病离开了这个世界。” 令杰开始诉说自己的故事，他的声音不大，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不希望别人听见，而只给若彤一个人讲述的故事。

　　令杰说着低下了头，他不再继续说下去，而是长吁一声，发出的叹息不似他的这个年龄。

　　“后来我被送去了大伯家，那种寄人篱下的日子说不上苦涩但也不是太好的回忆。童年和少年欢笑很少，我就拼命读书，还能做什么呢？除了上大学一条路来改变自己的命运，我真的别无选择。” 令杰说到沉重的地方，就会停顿一会，然后就是沉默中双方都只能听到的鞋子走路发出的声响。

　　若彤对眼前的这个大男孩的沉重显然不知如何面对，在若彤的人生解读中，那是一个比较简单纯净而且快乐的世界：一条笔直的大道，路边鲜花绚烂丛生，路上的人们欢声笑语，没有人失去什么，也不知挫折的味道，人生平坦得很少有痛苦，只知获得的幸福，还有就是可以望见终点的希望。令杰的诉说与若彤认识的那个世界有那么大的不同，这让若彤有点意外，她动了恻隐之心，母性的本能怜爱让她对令杰一下产生了莫名其妙的亲近感，她试图去安慰令杰，戴着白手套的右手轻轻地抚摸了一下他的后背。 令杰顺势抓了过去，他握住了若彤的手，但隔着手套若彤又把手缩了回去。

　　令杰继续讲着他的故事， “在班上，别的同学时常会收到母亲的关注和寄来的东西，我却从来没有; 节假日同学们都特别渴望回家团圆，但是家对我来说已经变的陌生，我却一点不想家。我特别敏感，因为见惯了别人的白烟；我必须多虑，因为要学会保护自己。”令杰边说边望向远方，他好像没有太多的自信去望一眼若彤，也好像是这种特殊的经历让他在叙述时可以以一种局外人的口吻，不紧不慢，没有太多的情绪和感情色彩，仿佛在描绘着别人的故事，而述说的主角是别人。

　　若彤的反应就不一样了。令杰的每一句话每一个情节的描述对她来讲就像是电影中才能见到的情景，她没有想到今天令杰带给她的是她从来也无法想象的，距离好像离她很远，但又是如此之近。她下意识地把白色手套摘了下来，想用自己的温度帮他暖暖手，但没有想到，当她把手伸向令杰的时候，他却一把把她拥到了怀里。

　　令杰的眼里带着湿润凝视着她，他托起她的脸庞，厚厚的嘴唇毫无保留地把湿润全给了她。 他的舌头很柔软，贪婪地吞噬着若彤，彷佛要在瞬间把她融化。若彤对这突如其来的亲近毫无防备，不知如何应付，初次的接吻让她不无所适从，不知如何摆放自己的牙齿，那两颗翘起的兔牙竟然生硬地撞到了他的牙，舌头也不知怎么卷曲，胡乱地被动迎合着。 若彤有些尴尬，但又被这如痴如醉的热吻迷住了。 她迷失地接受着令杰的进攻，在探索和体会中满心陶醉。

　　整个世界完全静止，他温柔地给与若彤第一次吻，而她也静静地享受着这一神往和梦境般的片刻所带给她的欢愉和激荡。 两张嘴一直没有分开过，从生疏的前几分钟到最后的互相体味着彼此的热度和气息，这人生第一次的湿吻把两颗心紧紧地拴在了一起，从此一段年轻人的恋爱故事从广场的那个角落冲破了防御的界限，京城又多了一对甜蜜的恋人。

　　路上的灯忽明忽暗，像是起伏的韵律，奏响着一段夜晚的乐章。 头顶上悬挂着不大不小的月盘，银色的光芒把令杰和若彤的倒影印在地上，那分明是两个人，但又像是一个人。 他们一路从广场向东走去，那是两个人学校的方向。 他们依偎着，攀谈着，几公里的路程却在不知不觉中缩短着距离。 他们一会拉下手，一会又搂下腰，卿卿我我的。 令杰不时探试着若彤的接受程度，不敢越界，不敢冒犯，小心呵护着。 若彤对来得如此突然的亲密显然非常陶醉，她的心已经被彻底征服，这一切的美好超出了她的预期，她突然觉得爱情是如此的令人心动和沉醉，宁愿忘记时间，忘却距离，就让这条朝东的笔直大道一直延申下去吧，永远也不要有终点，永远也不要有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