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运海计划》正常仁

47、人生矩阵

　　谈妥了存幸运值的方案，林开瞥眼注意到，那盏青玉碗突然有点不太对劲，仿佛有一股神秘力量正在搅动、压缩着它，外形扭曲了，不断缩小。
　　猫头鹰也察觉到异变发生，赶紧飞到林开的右边肩膀上站好。

　　“怎么回事？”林开眉心一跳，扭头问它，该不会又出什么毛病了吧。
　　“呃……”猫头鹰斜伸着脖子把头探出来，扭转角度至差不多正对着林开的脸才说道，“放心，这不是异常，是准备要张开你的人生矩阵了。”
　　“哦？人生矩阵？还有这东东，可以用来干嘛？”
　　“转运机关里隐藏了一份属于你的人生剧本，可以用来重拾过去，和预演未来。”

　　“重拾过去？可以改变历史吗？”林开急问，他曾经在心里无数次幻想过，如果可以重来，他一定要努力地让自己更开心一些。
　　可猫头鹰却告诉他：“不能。只有引力能实实在在穿越时空。”（出自于《星际穿越》。）

　　“呃，那你这重拾过去，有什么用啊。”林开大感失望。
　　“……具体有什么用，我也不好说，你待会儿试试不就知道了。”

　　“好。”林开怀着期待的心情，看青玉碗继续被压缩，逐渐拧成一颗只有手指头大小的白洞，不停地往外冒着一束束白光。
　　白光朝不同的方向游弋着，一段距离后，分离出赤橙黄绿青蓝紫各单色光，在空间里四散飞舞，蔓延纠缠，犹如织女在牵动万千丝线，编织出一只只形状各异的“音乐盒”。
　　“音乐盒”摆成一大片，像一个单层的沙盘，又像一条银河悬浮着，横陈在林开身前。
　　粗略地望过去，“音乐盒”摆放得整齐有序，一排排一列列的，“一个萝卜一个坑”。不过相邻的“音乐盒”之间没有完全分隔开来，它们的部分边界重合在了一起。
　　有些“音乐盒”实际上由两三个或者更多个，半透明的、中轴一致的立方体重合放置构成，有不同的朝向，俯视来看，像一朵花。

　　“这就是人生矩阵？”
　　“对啊。”猫头鹰张开右边翅膀指引着给林开介绍道，“左边是已成既定事实的过去，右边则是还没有切实经历过的未来。”
　　“哦……”林开下巴点动着看向矩阵左边，注意到那边和眼前这片确实明显不同：
　　左边大部分坑位上的“音乐盒”已经消失不见了，剩下来的那些一个个连续拼接在一起，组成一条长长的“虫子”往右边九曲十八弯地延伸过去；
　　右边这一大片“音乐盒”则是铺满了的。

　　“要怎么操作啊？”林开凑近来看，每个“音乐盒”内都播放着全息影像。
　　那些由单个立方体构成的，林开皱起眉头来看，勉强能分辨出来里边物体的轮廓，但因为太小了搞不清它们那里发生了什么事情。
　　那些由多个立方体重合组成的就更不行了，因为影像重叠交错在一起，轮廓都模糊不清。

　　猫头鹰提示他说：“你想看哪个，可以点击放大。”
　　林开想先尝试一下重拾过去，便走向左边，点击其中一个由单一立方体构成的“音乐盒”，立方体闪了一下光，随之旋转变大。
　　原本他以为只会放大个两三倍，方便看清楚里面的内容便罢了，没想到它直接从一个普通三阶魔方的模样，一直涨到铺天盖地，占据完周围整个空间。

　　“现在已经开始所谓的重拾过去了，对吗？”
　　“对的。”

　　环顾周围，林开已经身处一个灯光球场附近，黑夜被照亮得如同白昼。那边正在举行一场激烈的篮球赛，里三层外三层围满了观众，时不时爆发出震天响的加油声喝彩声，直接掩盖了附近树上燥热的阵阵蝉鸣。
　　肩膀上的猫头鹰告诉林开：“你在这里是没有实体的，可以随意穿过去。”
　　林开穿进场内，一眼就发现对面边线旁，年轻的爸爸，妈妈，还有姐姐林月，和林开他自己。
　　姐姐林月这时身高只到爸爸腰侧，他更小一些，才比爸爸的膝盖高出来一点。

　　大家都在认真地看球赛，妈妈蹲下来，摸了摸他的小肚子，然后指着场上一名生龙活虎、挥汗如雨的运动员说：“看，那个穿16号红色球衣的就是舅舅，认准了，待会儿舅舅投进了我们就要用力鼓掌，大声叫好，知道了吗？记住了，要大大声的，哦。”
　　虽然场上声音嘈杂，林开和猫头鹰的站位也隔了一定的距离，但妈妈的声音却像在他耳边响起一样，清晰明了。
　　小林开闪亮亮的目光追寻着运球前进的舅舅，半懂不懂地点了点头，表情看起来还挺认真。
　　不多时，舅舅一个潇洒的三步上篮，球进了，右半场的观众群中立即爆发出震耳欲聋的掌声和欢呼声。
　　小林开的身形下意识跟着升起小半截，不过嘴里和手上的反应慢了半拍，他正想张嘴叫喊，抬起手来鼓掌的，结果旁边妈妈兴奋过头，猛一下蹿起来，手肘弯撞到他脑门上，疼得他当即哇一声大哭起来。
　　场边的喝彩声渐渐平息，凸显得小林开的哭声特别吵，妈妈又心疼又好笑，赶忙蹲下身把他抱到场外去。
　　舅舅也注意到这边的动静，发球的间隙对着小林开的方向，一脸笑嘻嘻地做了一个“脑瓜崩”的弹指动作。
　　……

　　林开和猫头鹰跟过去，看妈妈抱着仍旧哇哇大哭的小林开来到临近宿舍楼一个拐角的地方，一边拍着他的后背心一边柔声安慰说：“不哭了不哭了，妈妈不是故意的，我们去买大白兔奶糖好不好？”
　　听到说要去买糖，小屁孩哭声顿时停止了，伏在妈妈肩头上，泪眼婆娑，小手揉了揉眼睛，奶声奶气地应了声：“好。”

　　随后妈妈带他来到厂区的一个百货商店，刷福利卡给他买了一包大白兔奶糖，一袋魔法士干脆面，还有一瓶AD钙奶。

　　牵着妈妈的手离开商店，小林开嘴里吸着那瓶AD钙奶，时不时抬头催促妈妈帮他拆开那袋大白兔奶糖。
　　“别急别急，你先把那瓶奶喝完行不行。”
　　……

　　跟在一旁的林开看着眼前这一幕，忍不住摇头失笑。
　　可笑着笑着，又不禁泪眼朦胧……
　　他伤感的原因大致有两个。
　　以前曾经听妈妈说过，在她很小的时候外婆就不幸去世了，上个世纪七八十年代条件艰苦，寒冬腊月都只能穿草鞋喝稀米汤，读书成了一种奢望，所以她念完初中便辍学了，靠上山砍柴卖柴火，帮人编织箩筐什么的，换得一些钱，给舅舅买书买棉衣交学费，一直到他大学毕业。
　　妈妈虽然只比舅舅大五岁，但后来可以说充当了很大一部分舅舅人生中母亲的角色，所以舅舅大学毕业有了工作以后一直通过各种各样的方式帮助、回馈妈妈。
　　从林开记事以来，逢年过节舅舅都会给他买玩具，买新衣服，买好吃的，家里负债累累后，舅舅也时常接济他们，可自打他被那些奇怪的心理障碍缠上以后，心理退缩严重，近些年已经逐渐跟舅舅疏远了，每每念及此处，他心里总免不了一阵绞痛……

　　另一方面呢，旧地重游回忆起小时候，自己家曾经有过的短暂的安逸时光，他不禁在心里感叹：
　　如果，如果后来的后来，时光也能一直像那时候一样温和从容，那该有多好。
　　在林开出生的前一年，舅舅调到了泰安市国营饲料厂二分厂当副厂长，随之给他的父母安排了采购员和仓库管理员的职位。
　　那时候泰安饲料厂效益很好，所以职工的待遇优厚，福利涵盖生活的方方面面，除了每月的固定工资，还有福利卡可以在厂区的百货商店刷生活物资，食堂用餐、厂区医院看病等等都有补贴。

　　可惜好景不长，随着后来舅舅被调到某街道办事处当主任，饲料厂又搞什么重组改制，赶上九零年代的“下岗潮”，林开的父母被迫下岗了。
　　后来，爸爸听说自己的几个同学在D省那边做生意赚了大钱，便心痒痒的，三番五次撺掇妈妈去找舅舅跟舅公祖他们借钱，给他出去闯荡。
　　结果闯荡失败，家里的天空从此蒙上了厚重的乌云……

　　收回思绪，林开抬头望向夜空，眨了眨眼睛，平复一下心情，然后忍不住跟猫头鹰吐槽：“你这什么，人生矩阵，重拾过去，就只是为了给人徒增伤感用的吗？”
　　“不是啊，你没注意到，这跟普通的回忆过去不太一样吗？”
　　“不太一样？”林开又抬头望了望，当空的一轮明月……一束亮光猛然照进他脑海深处，他反应过来，“哦！意思是可以重新捡起很多已经遗忘的细节，对吗？”这时候小林开才两岁多，这段记忆应该是很模糊的才对，可眼下的场景，每一个细节都清楚具体。
　　“对的，”猫头鹰扭过头来，掀起左边翅膀，用羽毛尖尖轻戳了一下林开的脸颊，“不仅如此，还可以占据上帝视角，去确认一些当时你根本没有注意到的细节。咕咕。”

　　“这样……那有一件事情，我想重新确认一下。你先帮我退出到刚才的人生矩阵界面，我找找看大概在哪个位置。”
　　“不需要退出，在这里你可以随意快进或者后退。”
　　“哦？怎么快进？”
　　“跟用电脑看视频差不多，你在心里拉动进度条就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