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运海计划》正常仁

165、告别

　　住进173号帐篷的第三天上午，林月坐在书桌前看了一会儿电视，又玩了一会儿悲愤的灰太狼，突感内急，按了暂停，过去后边的榴莲洗浴卫生楼方便。

　　一楼的几个卫生间都满人了，林月又走出来，从侧边楼梯上去，听从大白喵的提议，二楼肯定人也不少，直接上三楼，穿过外走廊，有两个女生站在墙边，对两颗从墙上长出来的小榴莲“意图不轨”，不过小心拧了几下之后，因为果柄比较粗硬，最终无奈放弃。

　　三楼没什么人，排空出来，注意到刚才那两颗榴莲忽然像吹气球似的，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撑大，三五秒间便从拳头长成了足球般大小，且颜色也从深绿色换成了金黄色。

　　林月警惕地顿住脚步，一时联想到气球充气过度，有些担心它们待会儿可能会爆炸，退回到门框后边，小心探头出来观察。

　　两三分钟后，瞧着它们已经安定下来，林月才放心地走出去，目光总忍不住被它们吸引过去，心里头垂涎三尺，正暗暗寻思着“熟了之后是不是会变得比较容易摘？”，冷不丁咚咚两声，它们竟然直接从墙上脱落，掉了下来砸在楼板上。

　　林月下意识回头，正好有个女生从里头出来，愣在门口，两人面面相觑，电光石火间林月内心里打定主意，管她那么多！又不认识，先到先得，先下手为强，赶紧弯腰下去一手提起一个榴莲，大踏步离开。

　　马不停蹄拎回到173号帐篷，把榴莲放在书桌腿边，腰差点要直不起来，手腕指关节酸麻到快要失去知觉，顾不得把门拉上，甩着手腕、揉着指关节，走向床边，躺倒，缓缓，想起刚才回来的路上，大家望过来的惊奇眼神，她忍不住“噗嗤”一声笑出来。

　　缓了几分钟又迫不及待过去，把榴莲搬到书桌面上，虽然尖端开口处已经微微裂开，但是试了几次都还掰不开。

　　先放弃了，按了按手环上的蓝色按钮，展开光屏，点进小游戏悲愤的灰太狼，读取昨晚的存档，继续闯关。

　　过了一会儿送餐员进来送餐，林月趁机问她：“可不可以给我一把小刀？”

　　送餐员看了看她桌上的榴莲，有些犹豫，回道：“这个我需要请示一下才能答复……”

　　“不用小刀，我来帮你！”

　　送餐员话没说完，被一个兴冲冲的声音打断。

　　林月眼明心亮，忙打开饭盒盖子，果然看到一颗大鹅蛋占据了里面的一个餐格。
　　“哈哈，小扭蛋！你怎么来了。”

　　“嘿嘿。”小扭蛋旋转着原地升起，眼花缭乱嗖嗖嗖几下变身为小机器人模样，落回桌面一手叉腰，一手得意地竖起大拇指，嘴角叮一声露出白牙闪耀着亮光，“开榴莲这种小事，交给我不就行了。”

　　“那你赶紧帮我开～”

　　送餐员看林月的问题已经解决，便出去了。

　　小扭蛋走近榴莲，弯腰下去，伸出右手，食中二指合并，最前端指关节像电钻似的旋转起来，从榴莲的尖端处戳进去，左右撬动两下，榴莲的果壳便被破开了几条裂缝。

　　“OK啦。”
　　“啊，小扭蛋你太棒了。”林月把果壳掰开，总共五房果肉，全都金黄饱满，芳香四溢，迫不及待抓起一块送进嘴里，口感跟冰淇淋似的，入口即化，太好吃了。

　　转头看看小扭蛋，见他已经盘腿坐在桌面上，接着玩光屏里的小游戏，悲愤的灰太狼。

　　“话说你不是要帮宣总建芯片生产线吗，怎么有空过来。”
　　小扭蛋玩得入迷，头也不回地应道：“需要我参与的部分其实也就一点点，有墨菲在，不用我操心，所以就跑过来找你玩啊。”

　　“哦，正好我也……诶？你点错了，这里应该往左边转的好不好？”林月忙凑过去，上手帮它连续往左划了两下，结果灰太狼踩中一个陷阱，跌进坑里染了一身污泥。

　　“啊，”林月一脸囧，“怎么这不是我刚才玩过的那关吗？我记错了……”

　　灰太狼的滑稽样还有悲催的背景音效逗得小扭蛋哈哈大笑。

　　“你还是让我自己玩吧。”

　　整个榴莲很快吃完了，剩下的一个，林月把果肉取出来，拿餐盒盖子当果盘装好，送过去给林芝跟林开。

　　话分两头，178号帐篷这边，林开坐在书桌前，一边吃着林月送过来的榴莲，一边对着桌面上展开的光脑屏幕玩保卫大白菜小游戏。

　　手环的红色按钮闪了一下光，“滴滴”响了两声，林开按了一下，随即仁先生的迷你全息人像出现在桌面上，问他：“小开，考虑得怎么样了？”

　　刚把他们安顿到这里来的第一天晚上，仁纵歌问他，要不要在卸载转运机关的同时，把那些对他影响比较大的负性生活事件，从记忆中抹除掉。

　　当时林开疑惑：“我记得您曾经说，即便清除了具体的记忆，已经形成的思维模式仍然会延续下去？”

　　“的确，但起码可以避免以后反复地回想起来，加重影响。”

　　“这样，会有其他的副作用吗？”

　　“可能会导致关联密切的一些记忆片段遗失。这两天你好好考虑一下。”

　　对于林开来说，能把不开心的记忆清除掉，简直就是天大的喜事，那点副作用根本不算什么，所以，当下认真地点头回道：“考虑好了，我选择抹除。”

　　“那行。大约一个小时之后，便轮到你过去卸载转运机关了，158号小屋，你做好准备。”

　　“好的，我知道了，谢谢仁先生。对了，那个……”

　　“嗯？什么？”

　　“就是，我想问一下，您知道李铭心现在情况怎么样了吗？我回到学校还能不能见到他？”

　　“这个啊，恐怕是不能了，他现在已经被圣境联邦中心警务庭逮捕了。”

　　“啊，那他会被判刑吗？严不严重？”

　　“幸运海计划他参与的程度比较浅，所以应该罪责不会太重，但是呢，有了前科以后，肯定就不能再离开圣境了，意识移植机器人的方式也不能。你是不是想拜托我帮他求求情？”

　　“可以吗？”

　　“这个，可以吧，虽然说他接近你是另有目的，但毕竟对你也还不错，我可以从这点上尝试帮他求求情。”

　　“啊，太谢谢了。”
　　“不客气。”

　　话分三头，林芝收到亨利博士的通知，擦干净嘴巴后准备过去卸载转运机关。

　　说起来她也隔好久没见过阿布了，在幸运海基地那几年它一直处于昏睡状态。

　　在战警的指引下，林芝进入156号人参小屋，合上小木门，转过身倚靠在门背上，看着屋子中间的一张治疗床，老实说心里感觉有些害怕。

　　犹豫了一阵，最终拖着沉重的步伐，走过去，躺到床上，悬浮，入眠。

　　她进入到那个以前在脑海中召唤阿布，经常看到的异空间，空旷的灰白色地面，地平线消失在远处的黑暗中，脚踩上去感觉坚硬踏实，但又仿佛飘荡着一层浅浅的水雾，每踏一步都会荡漾开一圈涟漪。

　　阿布的身影在正前方浮现，背对着她，前脚撑地而坐，肩膀一颤一颤的，似在抽泣。

　　“阿布……”林芝轻轻唤了一声，本来还想再说一句“好久不见”的，但喉口凝噎，声音梗住了出不来，视线也被眼底漫溢而出的泪水模糊了。

　　阿布嘤嘤两声，没有回头，两只前脚//交.替颠动，用欢快的频率摇动几下尾巴，十来秒后才缓缓偏转过脑袋，偷看林芝一眼。

　　林芝看见它的侧脸，眼里噙满了泪水，舌头舔了舔鼻子，嘴里轻轻呜咽了两声，脑袋忙又转过去，抽噎起来。

　　场面一时有些僵持住了……

　　但剩下的时间不多了，总不能一直这样，只顾着伤心吧。

　　林芝仰头向天，让泪水流回心底，再深呼吸几下，走两步向前蹲下来打开怀抱，拿出一脸灿烂的笑容唤道：“阿布，你过来，你过来呀。”

　　声音有些哽咽，沙哑，林芝忙清了清嗓子：“说起来这么长时间过去，我还没有抱过你呢。”

　　阿布愣了愣，用力摇了摇尾巴，终于转过身连蹦带跳撒欢跑到林芝面前，两只前脚撑地端坐下来，鼻尖亲昵地往林芝脸上凑。

　　林芝嘿嘿一笑，抬手摸了摸它脑袋上顺滑的毛皮，五指在它额头上挠合抓痒痒。

　　阿布很享受的样子，两眼微眯着，两只耳朵斜向后伏贴，趁林芝不注意，伸出舌头来舔了舔林芝的嘴唇，林芝下意识地往旁边缩了一下。

　　“呀，这可是我的初吻呢……”

　　阿布贼兮兮地两眼笑眯成一条缝，坐地上的屁股扭呀扭的，尾巴跟着在地面上扫来扫去，又把鼻尖凑近林芝的脸颊，轻点了一下，清鼻涕有些凉凉的。

　　“阿布，我想抱抱你。”

　　“好啊。”阿布又嘤嘤两声，跟着钻进林芝的怀里，脑袋搭在她的肩膀上，往她脖子上蹭呀蹭。

　　林芝环抱住它的后背，怀里顿时温热踏实起来。

　　“阿布。”
　　“嗯嗯。”

　　“谢谢你，这么长时间以来的陪伴。”

　　“不用谢，因为对于我来说，你就是我的全部啊。”

　　“阿布，我舍不得你。”
　　“我也是……就这样一直抱着我吧。”
　　“好……”

　　几分钟后，林芝手里突然空缺了几分，阿布的后背开始化成光点飞散，最终如同流沙一般消逝在林芝的怀里。

　　眼泪顺着脸颊无声地流下，滴落地面，碎成了一朵小水花，在林芝的心里回音不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