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运海计划》正常仁

163、接林芝回家吃饭

　　林芝完成MV的构建，耗费了太多脑力，心想记忆就先等明天再读取吧，躺回床上，熄灯，闭眼，入眠。
　　结果呢，睡到半夜就醒了。

　　“大约是我心里惦记着这个的缘故吧……”

　　摸来床头边的银箔贴纸，拍额头上，再次闭眼，静静等待记忆影像的流入。
　　稍后，一件件往事在脑海中铺展开来。

　　首先让她触动比较大的是这一件：
　　在她被泡泡掳走的四个多月后，十一假期的第三天，她得知原来之前姑妈姑父怪她“多嘴”、“瞎掺和”，是受了孙谦他妈的蛊惑和挑唆。

　　其实表姐去B市打工后，久不久也会通过扣扣给她发信息：
　　“小妹小妹，我现在一个外企的电子厂，工资待遇还有住宿条件各方面都还不错。”
　　“工作内容呢就是每天坐在流水线旁边的小板凳上给包装盒贴贴纸，不怎么累，有时候还可以摸鱼划水，嘿嘿。”

　　不过后来她想存钱买台手机，便主动要求加班，加班有额外加班费。顺便也问了一下林芝的近况什么的。

　　有一段时间表姐并不清楚家里发生了什么事情。

　　林芝在上大学以前，对扣扣都不怎么感冒，一般也就在上电脑课的时候，顺手登录上去看看，看到有表姐发来的信息，随意回复几句：

　　“哦～那挺好的啊。”

　　“哈，摸鱼划水，不会被领导发现吗？”
　　“我啊也就老样子咯。”

　　虽然后续表姐也没有问过，怎么那天那么晚了林芝不在学校好好待着，跑去肯德基做什么——可能她已经不想提及跟孙谦有关的事情了吧——林芝觉得自己的行踪暴露了，便换到了另外一家，肯德基的西郊车站店继续兼职打工。

　　肯德基餐厅一般都有工时上限，每个月167个小时。林芝算兼职，跟经理协商了，周一到周六给她排夜班，周日和其他节假日给她排白班。（夜班一般没什么人喜欢上，所以协商起来挺容易的。）

　　2006年的国庆和中秋假期是重合在一起的，6号是中秋，5号那天早上表姐和李向荣，还有李向荣他女朋友一起从B市搭车回来。

　　他们出了泰安西郊车站先在米粉店里稍微填了一下肚子，然后打电话给姑父叫他开大伯家的皮卡车出来接一下，为了蹭空调，便走进了车站附近的肯德基餐厅。

　　一开始他们进来的时候林芝并没有看见他们。

　　餐厅的布局是一个直角折弯形状，正门和侧门各开在一条直角边上，林芝那天上的是配餐的班次，点餐台在正门这边方向，然后表姐他们是从侧门进来的，正好那时候点餐台这边遇上了点麻烦，有顾客在闹事，所以他们大致看了一眼便缩回到另一边的角落里坐着，让李向荣的女朋友过来排队点餐。

　　遇上的麻烦具体怎么回事呢？
　　假期嘛，这天餐厅里人很多。
　　老话说得好，林子大了什么样的飞禽走兽都有。

　　那时候大约是中午12点这样，有一个老大妈，牵着一个五六岁的小男孩，排到她点餐的时候，她给点餐机后边的小刘姐递上来三张优惠券，说要点汉堡炸鸡什么的。

　　小刘姐接过来一看，发现券面上写的是“麦肯基”，而且使用期限也已经过了，耐心地给老大妈解释了一通，这几张优惠券用不了的。

　　老大妈当时并没有过多纠缠什么，从小刘姐手里夺回优惠券之后，只一脸不悦地瞪了小刘姐一眼，便拉着她的大孙子离开了。

　　过不多久，一个三十来岁的糙汉大叔进来，手里拖着一个行李箱，肩膀上还背着一个双肩包，他绕过排队的队列径直来到点餐台前，卸下双肩包扔在台面上，粗声大气地对着小刘姐“下命令”说，要多少多少份汉堡、炸鸡还有可乐什么的。

　　一开始小刘姐就有点被他气势汹汹的样子给吓到，不过她很快稳住了心神，温柔礼貌地提醒说不好意思哦这位先生，麻烦您先排一下队，稍后马上为您点餐。

　　没想到他立即炸毛，怒目圆睁指着小刘姐的鼻子大爆粗口，直接问候家长之类一连串不堪入耳的脏话，然后声称他刚才明明已经排过队了，怎么还要叫他排队，质问小刘姐眼睛是不是长到生殖器里面去了，大骂这里果然是黑店，优惠券发出来就不认了什么什么的，声音震天响，天花板上的吊顶都差点要被他吼塌了。

　　小刘姐被吓得手脚直哆嗦，一时有些懵。

　　刚才那老大妈带着她孙子靠上来，“狗仗人势”一般下巴微昂、目光斜睨着，小刘姐这才反应过来，忙道歉说不知道他们是一起的，声音已然带着哭腔，小心翼翼地再解释一遍刚才你妈拿过来的优惠券是麦肯基发行的，这里是肯德基，不一样的……

　　那糙汉皱眉听着，小刘姐话没说完就大吼一句打断了她：“别他妈废话！我知道你们总有借口！赶紧给我点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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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芝在旁边看着虽然心里义愤填膺，恨不得冲上去给他们一人一巴掌，叫他们赶紧滚！告诉他们全世界没有哪家店会欢迎像他们这样没素质的人。

　　但奈何顾客就是上帝，这种情况下连店长跟当班经理都不好掺进来调解，因为这种奇葩根本都不讲理的，往往越调解事态越紧张，时间拖得越长，所以一般也只能委屈一下自己的店员，忍耐，退让，让事情尽快过去。

　　小刘姐点完他们那单就忍不住背转过身去，哭了，当班姚经理见状过来替她，让她回休息室缓一下。

　　那几朵奇葩找了折角弯的一处空位置坐下，等他们的餐配好，林芝也不敢像以往那样，大喊多少多少号顾客，您的餐配好了，请您过来取餐，直接端过去给他们。

　　一颗心悬着，生怕再出什么幺蛾子。

　　结果，不出意外，连那个五六岁的小男孩也在那里帮腔指责说怎么这么慢啊，等大半天了都不见端上来，你肯定在偷懒，小心待会儿我们投诉你，吧啦吧啦的。

　　林芝心里气愤，但面上不敢表露出来，只能虚心接受批评指正，乖乖低头哈腰，道歉请求原谅：“对不起，今天人比较多，让你们久等了，以后我们会认真改进的。祝你们用餐愉快。”

　　说完后退两步赶紧转身离开，心里暗自舒了一口气他们没有继续不依不饶。

　　眼角余光不经意间捕捉到侧门附近两张，有点熟悉的脸，下意识顿住脚步多看了一眼，这才发现了李向荣和表姐，还有他们对面一个，她不认识的女生。

　　他们都直勾勾地看着她，神情复杂。

　　林芝不自觉倒抽了半口凉气，马上想到自己刚才卑微的模样全然落入了他们眼中，感觉好尴尬，愣了一秒，回过神来强行假装没太注意到那是自己的熟人，漫不经心把眼神移开，走回配餐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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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从事服务业的打工人，必须要学会的一项技能便是不管发生了什么，都要尽快压制住内心的波澜，专注投入到自己负责的工作中。

　　小刘姐休整了十来分钟便回到了工作岗位，很快一切都恢复如常。

　　忙碌到下午四点，林芝可以下班了，在休息室收拾东西，准备回自己的小狗窝，姚经理走了进来。

　　“经理，我先回去咯，你们继续加油。”林芝把折好的工作服塞进自己的储物柜格子，回头笑笑说。

　　姚经理靠过来笑容可亲地拍了拍她的肩膀说：“先别急，我有几句话想跟你说。”

　　“嗯？什么？”
　　姚经理拉着林芝坐到茶几旁边的小板凳上，告诉她：“刚才有顾客投诉你了。”

　　林芝第一反应想到的是那几朵奇葩，忍不住忿忿然发泄了几句，怎么他们还真有脸投诉啊，明明最过分的是他们，还永远觉得他们自己最有理，别人活该被他们践踏，心理变态吧！

　　姚经理却摇头笑笑说不是他们，是当时靠近侧门，22号桌的客人。

　　林芝心里咯噔一下，当即傻眼，果然有李向荣出现的场合，准没好事！

　　“他们投诉我什么？”

　　姚经理忍不住“噗嗤”一声笑出来：“投诉的那位先生呢，特意交代了让我告诉你，他叫李向荣，想要投诉你，对他视而不见。”

　　林芝额头上顿时滑落一排黑线，无语。
　　没想到还有让她更无语的。

　　“他还质问我，怎么居然招了一个童工。他声称要去劳动局告我们餐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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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芝不禁冷笑了一声：“哼，一个初中都差点没毕业的家伙，还装什么文化人，好像他很懂法律的样子，我都满16周岁了，童什么工。经理你别理他，他就是个脑子不正常的人，专门爱跟我过不去。”

　　“我也跟他解释了，招聘的时候我们都看过身份证的了，你不属于童工。不过呢，”姚经理拉过林芝的手，轻轻握了握，“灵芝，你一开始骗我们说，你是个孤儿，要靠自己打工赚学费，以此来博取我们大家的同情，这点你做得不对哦。”

　　“我……”林芝挑了挑眉心，眼神转向别处，努了努嘴，有些羞愧地垂下了脑袋，“对不起经理，前段时间……”想解释说那会儿跟家里发生了一些不愉快的事情，所以决定从此自力更生，不再拖累、不再依赖别人，但话到嘴边感觉怪怪的，挺别扭，说不出口。

　　“跟家里人闹矛盾了吧？”
　　林芝迟疑着点了点头。

　　“这有什么的，嘴唇跟牙齿这么亲，还经常磕到碰到呢。没事，没什么过不去的，一家人始终是一家人。”姚经理劝解道。

　　林芝低下头沉默，不知道该怎么回应。
　　姚经理哪里知道她处境的尴尬呢，曾经以为可以有两个家，结果……

　　“时间也差不多了。”姚经理低头看了看手表，“你姐那时候说先回去，等你下班再过来接你回家吃饭，你没有手机，她怕待会儿联系不上你，就拜托我留一下你，跟你说一声。刚才我出去看了看没见人，不过我们说了这么一会儿话，应该也快到了。”

　　接我回家吃饭……林芝心想恐怕也就表姐有这份心吧，姑妈姑父，还有李向荣他们，还愿意再看到她踏进家门吗……

　　从休息室出来，林芝在心里演练着，待会儿见到表姐要怎么样推脱，怎么样转移话题。

　　推开餐厅正门走出去，却意外地见到，街边停的一辆皮卡车上，下来的不止表姐一个人，还有姑妈姑父，李向荣，和他女朋友。

　　“小妹！”表姐欢快地连蹦带跳着，径直过来拉起林芝的手，“走，快上车，我跟你说老妈这次又做了你最爱吃的鱿鱼丝粽子，可香可好吃了。”

　　说起鱿鱼丝粽子，林芝一下子想起来，小时候有一年端午节，妈妈送过来一箱分袋装的鱿鱼丝，说是大舅开拖头运货，老板额外赠送的。

　　什么牌子的不记得了，反正吃着挺柔软挺香的，正好那时候要包粽子，林芝便一时突发奇想提议加一些鱿鱼丝进去，跟绿豆，蚕豆还有猪肉混在一起当馅料，姑妈答应了，搞了十来个“试验品”，结果出乎意料的好吃。

　　思绪飘飞中，林芝下意识地咽了咽口水，望着那边姑妈姑父热切的，充满期待的眼神，方才心里的那些隐忧，还有以前的一些，小小的委屈，顿时都烟消云散了。

　　“好啊。”
　　林芝一边摇晃着表姐的手，一边向皮卡车走去。
　　“姑妈，姑父。”

　　“诶。”
　　“你在这上班，累不累啊？”

　　“嗯……还好。”林芝缩了缩脖子嘻嘻一笑，然后望向李向荣旁边站的一位漂亮姑娘，明知故问，“这位是……”

　　表姐抢道：“这位啊，是你未来的嫂子。”

　　“哦～”林芝下巴点动，“未来嫂子好。”

　　“诶，小妹你好。”未来嫂子不仅人生得美，说起话来也好温柔呢。

　　林芝不禁微微皱眉，“不怀好意”地瞥了一眼李向荣，用眼神揶揄道，你可真是好福气啊，居然能有这样优质的姑娘愿意跟你，哼。

　　李向荣耷拉着半边眼皮瞟向林芝，嘴角似乎快要藏不住得意的笑，啧了一声掩盖住。
　　“唉呀快上车吧，热不热啊，在这晒咸鱼干。”

　　“对对对，快上车，赶紧回去了。”姑妈催促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