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猎户走出深山》山风来否

21、年岁几何

　　谢南樛道：“使不得，九少侠侠肝义胆，在下怎可如此敷衍。”
　　“嗨，怎么不行……”
　　“真使不得……”
　　江盼听得都快睡着了，他靠在窗边，懒洋洋道：“别争了，你们一个非要守礼，一个不拘小节，”他打了一个大大的哈欠，“我都要睡着了，既不彼此讨厌，按年岁称呼不就得了？”
　　几人笑开，阿九先道：“江少侠爽快！在下今年二十又四。”
　　谢南樛道：“今年是在下及冠之年，”又抬手朝江盼道：“江兄明年及冠。”
　　“诶？如此说来，南樛兄应该比江少侠年长一岁，怎么叫的是‘江兄’呢？”云生在一侧磕着瓜子问道。
　　谢南樛一时顿住，有些为难：“这……”
　　“哦，我从小无父无母的，四处流浪，被师父捡到之前，也不晓得自己究竟活了几年了，”江盼随意说着，起身抓了几颗炒花生，又歪到窗边，“那年就算作十岁，可南樛小时候死活不肯直接叫我名字，‘盼弟’听着……又有些怪怪的。”
　　江盼说到这，自己笑了起来：“一来二去，我也赌起气来，不肯让他叫我‘江弟’，便占便宜让他叫江兄。”
　　谢南樛笑着接话道：“小时玩闹之言，叫了这么多年，也就习惯了。”
　　“不过也不全是占便宜啊，我自己不知年岁几何，说不定比你大呢！”江盼笑罢，清清嗓子，“言归正传，既已知晓年纪，称呼不就好办了？阿九大哥？”
　　“哈哈哈！既然江少侠叫我一声大哥，我到底是年长许多，我就叫你一声江弟了。”阿九一拍桌子，拱手笑道。
　　“阿九大哥同样唤我名字即可。”谢南樛一拱手。
　　蜃楼听着他们的话，罕见地出了神。他无意识看着江盼，脑子里不知想着什么。
　　不知年岁……几何？
　　蜃楼脑子里一时闪过什么，但始终抓不住。
　　另一桌上，周大刀听着隔壁桌其乐融融的，小声哼道：“阿九倒是厉害啊，短短几天就同谢公子搞好关系了。”
　　秦樟敲打道：“那也是人家的本事，你管好你自己！”
　　又有几人径自走进客来居，作护卫打扮。领头人是一虎背熊腰的大汉，三两步就走到了桌前，气势汹汹的，倒有几分吓人。
　　“属下等拜见公子。”高壮开口，声如洪钟。
　　“嗯，账目可查完了？”谢南樛点头道。
　　“回公子，已经尽数查完。另外金铺掌柜贪钱的证据已经找到，前两日已经下大狱了。”
　　“嗯，做得好。”
　　“壮壮真是一如既往的厉害啊。”江盼笑嘻嘻道。
　　高壮猛然臊红了脸，碍着人多，心里不断默念不能无礼，不能给公子丢脸。才咬牙切齿道：“谢江公子夸赞。”
　　那头云生没忍住，一口茶喷桌子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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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既如此，事不宜迟，我等好生休整一晚，明日上午启程回锦官城如何？”谢南樛问道。
　　众人无异议，江盼起身，端正身子向蜃楼一揖：“前辈是同晚辈等同去锦官城，还是就在此处分别？”
　　蜃楼道：“我就不与你们同去了，”他想了想，站起身朝江盼和谢南樛作了一揖。
　　“前辈这是何意？”两人大惊，赶忙避开。
　　“……唉，我这徒弟天生体弱多病，一路舟车劳顿，老朽就烦请二位多加照顾了。”蜃楼微微低头，尽管脸上还是恐怖的模样，但声音里尽是诚恳，“待别的药材找到后，老朽必定尽快赶回来，全力为段秋小子医治。”
　　云生嗑不动瓜子了，眼眶蓦然酸涩，嘴巴嗫喏半天也只喊得出一声“师父……”
　　江盼稍楞，和谢南樛一起还礼道：“前辈放心，晚辈定不负所托。”
　　蜃楼得了肯定，转头就变了脸色，肌肉牵动，恶声叮嘱道：“你小子自己的身体自己当心！别到时候我回来了连个养老送终的人都没有！”
　　“知道了师父，知道了！”云生深呼吸一口，强笑着道，“您自己也是，可一定要来接你的乖徒儿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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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头秦樟等人好容易才冷静下来，周大刀急道：“大哥，现在怎么办？这信、信已经送出去了……”
　　秦樟沉着脸，良久才道：“如今也别无他法，只能守着那小子了。神医不是说了吗，他会来找他徒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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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晚饭后，江盼拎着一壶酒，运轻功独自飞上客来居最高的屋檐，挑了处角落靠着。
　　今晚月光很亮，院子里的一景一物都看得分明。江盼兴趣缺缺，随意转头，看着街上的灯火一户一户地熄灭。
　　灯火零星时，他又望向镇外黑乎乎的大山。他环顾周边良久，还是辨不出他两次下山的方向。
　　大年啊大年，你现在在哪个山沟沟里窝着呢……江盼无端心烦，抬手喝一口酒。
　　啧啧……这酒真难喝。
　　你啥时候出来呢？一个月？半年？一年？还是……更久？
　　烦死了，江盼想，怎么老想这个问题？
　　神医说云兄先天不足，那么那筋斛根十有八九就是给他用的。筋斛根……还得谢谢大年……呸！别想了！
　　如今师父的伤暂时是有了解决之法，可……那些凶手又何时才找得到呢？阎王令……阎王令，不是中原路数的武功……直指西南夷，一定得去查探一番……
　　还有叶年现在何处……等等！不是中原路数的武功！大年不也被西南夷的人追杀吗？大年……叶年！极好的轻功和内功！
　　江盼猛然坐起，心中一时泛起惊涛骇浪。难道……真的是？有可能吗？如果是，为什么不与我们相认呢？
　　还是……真的只是巧合？
　　江盼思绪翻转，一时觉得大年就是叶年，一时又觉得只是巧合，良久也理不出个头绪。开始懊悔自己没有早些察觉，不然就可以问问了。转念又一想到如果真是他，却不我们相认，问也未必会有结果。
　　可现在连人在何处都不知晓，想这些乱七八糟的有什么用！
　　月至中天，江盼仍在苦思。啊啊啊……江盼烦躁地挠头，想到大年说一定会下山来找他，又猛然坐直，顿觉先前都白烦了。
　　这不就得了吗！大年必有仇家，下山必会寻仇！他一寻仇，他的身份不就弄明白了吗！
　　江盼想清楚了，就觉得月明风清，当真是好景色。仰头大灌一口，兴奋之余忽然察觉底下有人，一时岔了气，被呛得直咳。
　　“谁在那儿？”底下传来一声询问，江盼一边咳嗽一边探头，见阿九靠在廊下。
　　江盼好容易止住咳嗽，在房脊上利落一转，脚尖一点瓦片，轻飘飘落了地。
　　“江弟功夫不错啊，咱们同样使刀，切磋一番如何？”阿九兴致勃勃道。
　　“好啊！求之不得！”江盼将酒就地一放，心情正好，少见地主动出击，右手一抽重刀，脚底一蹬，刀尖直指阿九，自廊外花圃边上跃起，朝阿九劈去。
　　阿九直至刀刃临近，才错身转开。江盼紧追不舍，横刀追去，阿九眼神一顿，立时抽刀抵挡，两刃相击，金戈之声顿起！内力相撞，毛发衣袍立扬！
　　两人皆感受到对方内力不低，江盼到底少了几年修炼的时间，内力稍逊，可结合重刀，加之阿九并未料准江盼实力，势头竟胜过几分！
　　阿九挑眉一笑，也不硬碰硬，抬腿在柱子上一蹬！就势倒飞出去，江盼在廊下站定，继续追去。阿九正经起来，打斗中势头渐盛，顿时一脚后撤将身立起，同时反手一刀从上至下扫过！
　　江盼见状伸脚踏上走廊边围栏，旋身向着院子空地翻转；同时抬刀相抵，刀刃挨着刀面滑动一番，泛着银光的刀竟激起些微火花！
　　电光火石之间，江盼已翻出走廊，阿九紧接着也一踩栏杆，高高跃出走廊举刀劈下！江盼在半空中横刀相抵，竟被上方的阿九快速压向地面！两人先后落地，阿九一使内力，刀压着重刀挨近江盼，两人就这么相持起来。
　　过了一会儿，江盼到底有些撑不住，干脆稍稍卸力，同时一抬刀柄，身随刀转，踩着落花流水步绕至阿九身后退开。
　　阿九立时回身，边打边进，然而这回江盼虽是且战且退，却游刃有余。阿九仔细观察，赫然发现他所使的步法很是特别。
　　两人就在院子里缠斗，由于院子不大，也不能太放肆毁了别人的花草物件，往往一人脱身不了多久就被追上，几番打斗下来倒也还算酣畅。
　　最终还是江盼藏了些拙，稍差一招，败下阵来。
　　两人大笑着走至石桌，观战已久的谢南樛早就倒好了茶，见两人落座，笑着道：“二位打得真是精彩！江兄，你的酒。”
　　“江弟不愧是段大侠的弟子，假以时日，我可就不是对手了。”阿九将茶一口饮尽，笑着道。
　　“当真是英雄出少年哪！”
　　“阿九大哥谬赞了，”江盼也灌一杯茶下肚，喘匀了气，撑着脑袋有一口没一口地喝着酒，“南樛可是看得分明，我输得是干脆利落。”
　　“哪里哪里，你年纪轻轻就如此地步，已经很是厉害了。”
　　谢南樛笑着应和：“依我看，阿九大哥更厉害的，是夸人吧？”

作者有话说

　　又是卡文的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