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的女官是卷王》龙七潜

20、就是朕干的

　　正阳殿。

　　太皇太后高坐，发衣未乱，面色凛肃，汪熙站在她身侧，挡着侧方吹来的风，或者可能的任何危险。

　　梁王邾广霖坐在左下位，头发微乱，嘴角有伤，衣角被削去一截，看起来有些狼狈，紧紧绷着脸，没有说话。

　　使相柳湛未有受伤，坐姿端雅，眉目沉静，和之前并无差别，仿佛刚才的惊心动魄不存在一样，没有一点惶然之色，所有文臣里，他是最沉得住气的一个。

　　现场最显眼的人里，少了的，只有典和正。

　　刺客出现的迅速，更加迅速地被景暄帝吸引走，这里反而成了最安全的地方，有禁卫军在外守护，大家并没有离开。

　　“来人，再探，务必寻到天子所在！”

　　太皇太后沉着脸，视线滑过邾广霖，话音苍沉：“典和正在何处，不会好好伺候天子，以后也别伺候了！”

　　“奴才有罪——”

　　典和正正好回来，脚步匆忙的跑进大殿，扑通一下跪到太往太后面前：“未能守护好天子，是奴才失职，稍后您怎么罚，奴才都甘愿，但此刻皇上寻着了！娘娘，皇上他没事！”

　　太皇太后腰身立刻微挺：“找着了？”

　　典和正袖子擦了擦眼，也不知道是在擦泪还是汗，摆出大大的笑容：“找着了！侯公公带着禁卫军过去迎了，稍后就能回来，娘娘放心，皇上吉人天相，一点油皮都没擦破，只是两位殿前司统领候选无福，还未能立功，便为国捐躯了。”

　　最后一句话出来，满殿寂静。

　　殿前司统领位置空出，到底是谁在争，为了什么在争，只要有点脑子，多少能看出来，程鹏和左承业代表的根本不是自己，是最强势力推出的两个人，这个位置必定归属他们之间的一个，不可能有例外，但现在，这两个人都死了？

　　仓促之下，让这些势力小团体怎么去寻找第二个代替者，就算挑出来，又是否符合各方挑剔的眼光，一定能坐上去？

　　可若是就这么放弃……殿前司统领，天子的安危倚仗，距离最近的耳目，多么重要的位置，怎可予以他人？

　　这个博弈若是输了，绝对不是挠痒痒那么简单，必定壮大别人声势，自身集团利益受损。

　　每个人心里都有小心思，很久，殿上都没有人说话。

　　末了，也是太皇太后问了一声：“珑淑公主呢？可有寻到？”

　　大殿再次沉默。

　　没有人知道珑淑公主在哪里。方才形势那么乱，珑淑公主冲出去的太急，跟着去的人很快被人流冲散，根本没看到她去了哪里，之后刺客声势渐消，禁卫军四处清扫搜查，第一个要寻找的任务目标也是景暄帝，对她就难免疏漏。

　　殿中沉默的时间越长，气氛越低沉。

　　太皇太后眸底厉色渐浓：“她可是先帝亲生——”

　　“皇祖母——皇祖母我回来了！”

　　珑淑公主自殿外跑进来，轻盈的脚步，年轻的脸庞，飞扬的裙角，踩在碎金的阳光里，像春天里最活泼可爱的蝴蝶，一路撒着娇扑进太皇太后怀里。

　　哪哪都好，没有伤，没有惊，也就是洗了把脸，不见妆感，反而更清透可人。

　　“我刚才都要吓死了，那么多人追着我跑，还好裴尚仪机灵，将我抓到暗处宫巷躲着，方才没事，皇祖母呢？您在殿中刚才可有吓到？都被伤到？呜呜呜孙女错了，下回肯定不乱跑，叫皇祖母担心！”

　　太皇太后终于现出刺客出现后的第一个笑，轻轻抚了抚珑淑公主的发鬓：“好好好，没事就好，皇祖母没事，好好的呢，别瞎操心。”

　　不过，裴尚仪？

　　正想着，景暄帝一行进了殿。

　　原来珑淑公主是和他们一起回来的，只不过珑淑公主担心太皇太后，跑快了一步。

　　裴溪月看着眼前一幕，见景暄帝看过来，迅速朝他眨了下眼——

　　怎么样，我说先将珑淑公主寻来，是不是很正确？

　　太皇太后有多少城府，心里到底怎么想，别人不得而知，但有些事实是明摆着的——珑淑公主是她亲生孙女，从小养在身边的，比景暄帝这个外来的便宜孙子感情不知道多好少。

　　护住珑淑公主，让她欢喜满意，未必会对自己带来更多助力，但一定不会有麻烦。

　　比如现在，气氛这不就好很多了？

　　裴溪月知道景暄帝在装人设后，就知道这一个多月他在宫中绝对不是白待的，不可能对任何危机都没有准备，必定暗挫挫做了什么，但智者千虑，还有一失呢，哪能面面俱到，最起码珑淑公主这点，她绝对帮了大忙。

　　景暄帝并没有过多反应，好像刚刚也并没有看向她，只是视线不经意流转，落在她身上而已。

　　裴溪月：……

　　你就装吧。

　　“你就是汪熙？”

　　景暄帝回到龙椅，正坐，第一个问的，就是太皇太后身边站着的白脸太监。

　　汪熙出来行礼：“奴才汪熙，拜见皇上。”

　　孙女握着自己的手不撒开，太皇太后笑也敛住，说话声音柔了很多：“皇上都听说了？这个小太监不错，还算忠心护主。”

　　景暄帝：“皇祖母没事就好。”

　　太皇太后叹了声：“哀家倒是没事，不过皇上新定的两个殿前司统领候选，这回都遭了意外，这位置总不能空缺，皇上该要好好想一想。”

　　“禁卫军呈送的名单又不只有两个，有什么好想的，按顺序，第三个上不就是了？”

　　没有人想到，景暄帝给的答案这么干脆，又挑不出毛病。

　　可这人选，真不是名单名字的事啊……

　　见没人说话，景暄帝挑了眉：“怎么，呈送名单那么长，只是写着好看的，觉得朕的纸页太干净太多，不能浪费？”

　　众人：……

　　“侯公公，给朕看看这第三个叫什么名字，叫到殿上看一看。”

　　很快，一个浓眉大眼，肤色略黑的精神小伙就被拎到了殿上。

　　“禁卫军后卫沙兴文，参见陛下！”

　　景暄帝抬了抬眼皮，没说话，侯公公只好替他问：“方才刺客至，你在何处，做了什么？”

　　“回禀陛下，属下先是按预警回应，迅速整编防卫，兄弟连属随统领候选杀出去后，围拢正阳殿守护，寻找到挑杀刺客力量，并向四周扩散，寻找天子……”

　　小伙子很实诚，每件事都是自身职责应该做的，不冒进，不贪功，也并没有退避偷懒或死守，在职责范围内，做出了更多探索，挑不出毛病。

　　景暄帝指尖点在龙椅靠，似无可无不可：“升此人为殿前司统领，众卿可有异议？”

　　大殿一片安静。

　　众人也不是没异议，只是一时间没法说。

　　意外发生的太快，其他准备来不及做，这个临时被抓顶上来的人背景清白，不属于任何一个势力，拱上去……好像也没多大关系？

　　我占不着便宜，你也占不着。

　　裴溪月却明白了，这个沙兴文，很可能就是景暄帝的人！

　　殿前司统领的位置，所有人都盯着，景暄帝又怎会不知道厉害之处，不去应对？有人抢是一定的，不管后宫还是前朝，不管带着怎样的心思，都会在这件事上角逐出力，而他做为新帝，积淀总是少了，很多事暂时力有不逮，如何巧妙的拱自己人上，就得好好布局了。

　　硬推自己人，未必能搞的过别人，不若给机会出来，让别人狗咬狗，竞争声势越明显，这些人越努力，也越不会发现他的后手，别人越努力，形势越艰险，不就越有机会一石二鸟，渔翁得利？

　　裴溪月心下急转，想起自己推开殿门时，死在地上的刺客，和哪哪都干净，如高僧入定的景暄帝，还有景暄帝鞋底的痕迹……

　　有办法制服敌人，东边也跑过，西边也跑过……莫非那两个‘不小心碰到’，打起来刀剑无眼把自己打死了的候选人，也是他干的？

　　他一边拿自己做饵，引走刺客，一边去给两个候选人煽风点火，以一人之力，钓出不知多少鱼！

　　这场刺杀，他是不是也早就知道，故意没管，留着机会借力的？

　　她一抬头，落到了景暄帝的眼里。

　　这人正越过所有人目光，看向她，直白又坦荡，好像在说——

　　就是朕干的，怎么，被吓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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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作者阳了，小一周了，要死要活，症状不算特别危重，但不知为什么，病程很长，很难挨，本来这个点是V前关键时间，最该奋斗的时候，奈何浑身软软的，一点力气都没有，脑子和手指都木，质量很难出来……对不起大家，我先养养病_(:зゝ∠)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