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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凋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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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相思》白居易
汴水流,
泗水流,
流到瓜洲古渡頭。
吴山點點悠。
思悠悠,恨悠悠,
恨到归时方始休,
月明人倚楼。
南宋绍兴十一年八月,高宗为得苟安,谴使求和与金。金兀术曰:“必先杀岳飞,方可和议。”秦桧乃诬蔑岳飞谋反,将其下狱。绍兴十一年十二月二十九日,秦桧以“莫须有”之罪将岳飞毒死于临安大理寺风波亭,是年,岳飞仅三是九岁。其子岳云亦遭毒手,时年二是三岁......
“嘭”桌上的玉盏被我拂到地上,跌地粉碎。斑斓的色彩幻化出光怪陆离,一点点将我吞没。胃里阵阵绞痛,天旋地转。西域奇毒,果然是名不虚传......
太医走了,母后拉着我的手哭:“傻孩子,怎么要这样呢?怎么要这样呢?”
我抽会手,笑:“母后,我没事。”
母后愣愣地看着我,表情僵在脸上。我仍是笑:“金国的使者,可是来过?催得这么紧,吉日已经是定下了吧?听说,下月十五日就要送我去中都了?”
“这......”母后一时无语。看来是我说对了。
“公主,该用药了。”朱砂捧一盏汤药走进来,袅袅娜娜的白气。母后连忙起身,正好借口离开:“你好好休息。”
偌大的一间卧房只剩下我和朱砂两个人,空荡荡地寂寞着。我漠然的看着朱砂一匙匙将药吹凉,递至我唇边,再漠然地一口口咽下。
父皇冷漠的言语,我犹记在心:“她生是金国的妃,死是金国的魂!”
“我乏了,”我对朱砂笑,心一片两片地碎开,“你出去吧。”
塌上垂挂的繁复帏帳真真切切地映在眼里。冷笑。这是我第三次自尽,未遂。父皇,定将会我看得更严。是呵,我怎么能见就这么死了呢?
谁叫我是即将远嫁的和亲公主!
金国军事势如破竹,父皇的几十万大军,竟然无能为力。宫中人人自危,忧心忡忡,全指望着我的远嫁和亲能让金国缓兵。我是清楚的,什么和亲,不过是要用我去换他们几年的安宁!
我若是死了,他们又去指望谁?可笑!
那张踌躇满志的年轻面容,又兀地浮现在眼底。
岳将军,还有岳云,如果他们还在,就不会如此了吧?若不是父皇连发十三道金牌令命他们撤兵,他们怕是早已经攻进了中都吧?
心里一阵抽畜生疼。那个教我练剑的岳云,陪我吟诗的岳云,听我弹琴的岳云,为我解忧的岳云。我始终没有来得及明白过来,为什么一座风波亭,一句“莫须有”,岳云就再也没有回来?
二月十七,微雨。
秦桧来探望了我一次,满脸的奴才相。宫里宫外人人心知肚明。风波亭,莫须有,还有我的和亲,都是这位“忠臣良相”的谰言所赐。
朱砂似乎想说什么,却是怯怯地,欲言又止。
我问:“朱砂,你想说什么?”
朱砂咬着下唇,缄默片刻,开口:“公主,我知道你喜欢岳少帅。”
我笑,眼泪开始不住地掉:“是么,又如何?”
岳云却是早就死了。
我抬头看着朱砂,泪顺着脸倒流进颈下:“我会嫁到金国去,在那里做一个侧妃,是吧?然后,金国就会因此缓兵,让这些人再醉生梦死,歌舞生平,是吧?”
“公主!”朱砂握着我的手,眼泪落在我手上,冰凉。
三月初二,御衣坊的裁缝来为我量身,裁制嫁衣。
三月初三,各宫的妃子公主们都来向我贺喜。言笑宴宴,虚情假意。
三月初五,嫁衣就制。江南进贡的绸绢,腥红如血,穿在身上,刺骨的凉。
母后拉着我,反反复复地看,眼里满是赞许。我木偶般地任她摆布。
“看你,出落成大姑娘了,这般讨人喜欢。嫁过去,金王一定宠得紧了。”母后笑着说。我咬咬牙,横下心,开口:“母后,还差不块披头盖的。”
母后温柔地笑:“和亲的公主,哪能和那些常人的女子比?”
我也笑:“那就让女儿像个大宋女子一样嫁了吧!”
母后想了半晌,点头应允:“也是,堂堂大宋公主,抛头露面的,总不得体。”
浅笑,跪拜,谢恩。是了,这样一来,也就没有人会发现头盖下遮着的,是个死公主了。
我纂紧袖底的白瓶。是父皇赐死皇亲贵戚时用的,见血封喉,无药可救。
环佩空响,雁过惊浮云......
江南早春,早长莺飞。临安城白花齐放,春意盎然。我一袭布衣,站在称外,目送车驾离去。
“公主,既然你不愿意去,那就让奴婢代你去吧!”
“公主,你要好好活着,为了少帅,为了我们,你要好好活着......”
“公主,你不能死啊,一定不能!”
“公主......公主......”
我竟然无力说服朱砂,无力拒绝她。看着她换上霞旇的那一刻,我忽然觉得自己好自私。
一年后,金王发兵,长驱直入,攻占临安。停一些常跑金夏的商贾说,发兵那天,哭谰不成的宋妃悬梁子尽。
临安城外,依旧是小桥流水,早长莺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