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象》祁特

4、天使

　　那些人们，他们叫我天使。
　　我笑着不说话，享受着人们狂热祟敬的眼神。
　　我受够了天神们的虚伪微笑，迷恋着凡人们的纯真善良。
　　他们邀我去他们的家中，设宴摆酒，颂赞祷告。
　　我走在这里窄狭的小路，看着路旁青翠的树木，感叹凡间的美好。
　　那些善良的人们，白天耕耘劳作，夜晚把酒高歌，哪似神间的奢靡生活？
　　这天，那些善良的人们对我说，我在这里实在是受苦，他们怎敢让天使过这样的生活？
　　一架马车驶来。我上了车，却看见了那些人们欣喜若狂的笑容。

　　我看到一座大院，院门涂成红色。走进门去，院内，一朵朵鲜花竞相绽放。
　　房边站着几个人，他们弯下腰身，不肯看我。
　　屋里走出一个人，对我微微一笑，优雅温柔。
　　他将我带进一间华丽的屋子。几个女仆拥上来，为我沐浴更衣。
　　他看着我，淡笑着让我回房休息。
　　于是，我无忧的住在大院里，接受着细心的照顾和他温柔的声音。
　　院子里的花儿变得娇嫩，似是轻轻一碰就要谢去。

　　过了段时间，他说了些我不懂的话。
　　我迷糊的应对着，不知该怎么对答。
　　也许他生气了，本是优雅的脸庞变得狰狞可怕。
　　我正感到惧怕，可他又变回了优雅的样子。
　　变回的优雅，却不能再让人感到安宁。

　　直到那天，他递来一杯血色的液体。
　　他说，那是葡萄酒，醇厚的红葡萄酒。
　　我微笑着喝下，然后微笑着倒下，眼前就浮现出一朵血色的鲜花。

　　醒来的时候，我正躺在床上，床上正是那朵血凝成的花。
　　我才知道，这是恶魔啊。他哪里是人，他是嗜血的撒旦啊！
　　他吸食我的鲜血，再将他恶魔的力量注入我的身体。
　　院里那些娇艳的花儿，褪去了鲜艳，隐隐放着混沌的白光。
　　我感到，天使的力量已然消失。剩下的，不过是一片暗淡的无法掌控的力量。
　　我恨他
　　我恨那些“善良的人们”
　　我终于明白他们为什么欣喜若狂的笑

　　又是那架马车，把我送到另一处小楼。
　　那里有些女人，用仇视的目光注视我。
　　更多的是男人，用肮脏的嘴巴挑逗着。
　　我走进一间屋，已经有人笑着等待我。

　　他们在这里，仍然叫我天使。
　　只是目光换成了淫靡与欲望。
　　我躺在地上，知道体内流淌的早已不是鲜血。
　　取而代之的，是那些凡人的混沌肮脏的液体。
　　我已记不清，时间过了多久。
　　只记得虚无，夜夜绝望依旧。

　　小楼的主人，将我赶出大门。
　　“你荣华已尽，任你自生自灭。”

　　那个撒旦，他来了，又把我重新带回大院。
　　我看到那些花，飘荡着沌白，散发着腥臭。
　　他把我带到一间密室，那里关着一个个愤怒嘶吼的恶魔。
　　“看到了吗？那些人是我的仇敌。我把他们关在这里，喂他们唛可耐因，他们都活不长了。为了让他们快乐的死，你就去慰籍一下他们的身体吧……”
　　那些人们，他们叫我天使。
　　他们用狂热的眼神扫视着我。
　　就像那些善良的人们。

　　耶稣神光，照耀着我
　　我的灵魂，摇曳颤抖
　　“我的孩子，”那是审判的声音：“你有罪。”
　　“不！我只想要自由！”
　　“你自由了吗？”
　　“……”
　　“他们又对你做了什么？”
　　“……”
　　“孩子，他们是人，仅仅是人……”

　　我的灵魂，烟消云散。
　　我恨
　　我恨这世上的所有
　　我恨这诸天的万界
　　我最恨可悲的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