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象》祁特

10、神树

　　《神树》

　　上天将我赐与他们。
　　他们叩头不止，胆战心惊。
　　我伸出枝条就他们扶起，就看到了他们眼中的畏惧。
　　我告诉他们我拥有的力量，就发现了他们罕见的狂喜。

　　天黑了，他们没有向我祈求任何东西。
　　我抖落树叶，滋养着那些贫瘠的土地。
　　这些可怜的人们，早已是山穷水尽的境地。
　　但他们依然，坚守着最后的傲意。

　　这时，我看到一个孩子。
　　他围绕着这里游荡，弱不禁风的身体摇摇晃晃。
　　他凝望着我，似是凝望着希望的曙光。
　　他终于开口，童稚与沙哑在暗夜中飘荡。
　　“我…想吃饭…可以吗？”

　　我将一根枝条送到他面前，一朵鲜花正在末端生长。
　　花瓣片片绽放，一缕香气正在花蕾上荡漾。
　　一只小碗立在花蕾之上，碗中，粒粒银灿闪着光亮。
　　他把它捧起，嗅着，闻着，似乎这是他一生所有的财宝。

　　那些朴实的人们，围着火光起舞，虔诚向我祈祷。
　　他们的请求，却总是那么微不足道。
　　一碗米，一杯水，就是他们全部的需要。

　　那个孩子，已然稍然长高。
　　我望着他，看到一片殷切的盼望。
　　他说，他想让自家的房子变得更高，床铺更加舒适，门铺换上新装。
　　一段时间后，村子里的平房纷纷长高。新木拂去旧尘，老屋换作新房。
　　人们的面貌已然变了模样，从畏惧变成随意，从胆怯变成坦荡。

　　还是那个孩子。他脸色变得红润，身体变得强壮。
　　他想要一些钱财，去看看外面广阔的大地和那些美丽的姑娘。
　　人们一个个前来，拿着我用生命变出的钱财走向他们自己的目标。
　　他们没有留恋，留恋那给他们一切美好生活的地方。

　　秋天来到，金黄将稻谷的香气笼罩。
　　我的树叶枯黄，枝干已经弯腰。
　　人们回到家乡，个个欢腾炫耀。
　　最后聚于我面前，伸出手，继续向我索要。

　　我摇晃枝干，树叶掉落飘荡。
　　我已没有力量，去满足他们的欲望。
　　他们的脸上透出失望，看着我的眼睛露出惊惶。
　　他们忘记了劳作的重要，只记得次次向我索要。
　　他们习惯了舒适的生活，忘记了从前艰苦的骄傲。

　　白雪落下的时候，我最后一次看到他们的模样。
　　他们又回到了我来时的形象，只是眼中少了畏惧，多了疯狂。
　　他们抡起斧头，劈向我的树腰。
　　我听到有人喊到，卖掉它的枝干，我们就能换到金银财宝。

　　我倒下时，看到那个孩子疯狂的模样。
　　他捧着一块木头，嗅着，闻着，似乎这是他毕生所有的财宝。

　　我化为泥土，静守自己的坟墓。
　　那些可怜的人们，在等候神光的笼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