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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4、久别重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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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归客栈没有因汤平安一事受到影响,议论也早已从汤平安变成了其他对象,仿佛刚才只是看了一场无关紧要的小闹剧,谁都不会放在心上,除了与汤平安有肢体接触的伙计。
何芝柳自是无心理会伙计的六神无主,大堂的欢声笑语声声入耳,却也盖不住她如擂鼓般的心跳,一步一步踩上楼梯,脚下发出忽轻忽重的“哒哒”声,似急似缓,看似稳重实则慌张的脚步险些绊倒她,似乎踩的不是木梯,而是九霄之上的云朵,怎么也踩不到实处。
闲来无事时她数过,从一楼到三楼共四十六步台阶,几个呼吸间便能走完,可今日她却觉得自己走了一条看不到尽头的天梯,太长太远,恨不得一步能跨越山海,跨越春秋,跨越无穷尽的思念来到那人面前。
“柳儿,宝宝,好看,嘻嘻嘻,笑,笑笑,喜欢,柳儿。”
何为近乡情怯,何芝柳切实体会了一把,她曾幻想过各种汤平安如今的模样,听了小银的描述后更是构想了具象的落魄面容,现下听了那熟悉的声音,摸着那趋于平静的心跳,神魂才找回踏实的感觉,里面的人确实是她的大少爷,是她朝思暮想的相公,是她独一无二的傻子。
“乖哦,柳儿,好,最好,平安,对好,爹娘,也好,我的,宝宝,不行……”
进了自家门,汤平安不再焦灼,不亦乐乎的逗着怀中宝宝,直到房门传来“吱呀”一声,他才停住,急切的看过去,这一看,再正常的人也能有几分傻气。
何芝柳看得出来,他想说些什么,嘴皮反复开合愣是没有发出一个字,他想抱自己,可手中不得空,也忘了将宝宝放下,就那么直勾勾犹如一根烧红了的柱子般望着自己,热烈温暖不掩其中道不尽的绝处逢生。
瘦了!
黑了!
这是何芝柳的第一想法。
两人面面相视,将彼此的一切一寸一寸描摹,是的,是那个日思夜念的人。
“呀呀……”许是氛围过于温情的缘故,宝宝不怕生的朝何芝柳张开手,露出新长出的乳牙。
正待何芝柳要捧着宝宝的小手时,一声委屈的“哇”当即令她双手停在空中,莫名尴尬的看着汤平安。
汤平安哭了!
哭得极其大声,极其伤心,极其……丢脸。
哭到不能自已时甚至想也没想的低头就蹭在了宝宝的衣裳上,宝宝睁着圆溜溜的大眼睛看了看汤平安,又看了看何芝柳,好似在控诉汤平安的行为。
打死何芝柳也想不到会是这样的情景,她以为的汤平安是会求着她摸摸头,是会不停倾诉想念,甚至有可能是会抱着她转圈圈,但无论哪一种,都不会是哭得惊天动地。
可想而知,她的大少爷有多难!
一贯冷静的何芝柳不免有些慌了神,换作往常她或会轻言安慰,或会许以小小承诺,亦或是故作凶狠的威胁一番,可眼下她心境早已改变,以前待汤平安是主子、是小孩,而现在是相公、是男人,从前是为人妻的本分,现在是真心的欢喜,加之长达两年的分离,重逢的困难与喜悦,她着实不知该如何应对。
可能人在茫然无措时就是容易做傻事,此刻的何芝柳做了一件往后每每回想起来都不禁面红耳赤的事——她捧着汤平安的脸珍重的印上了一吻,柔软的触感,只需一抿,咸湿便钻了满嘴。
“哇哇,呀~”宝宝在汤平安怀里扑腾了一下,像是不满自己被冷落了。
何芝柳来不及说出那句“别哭”,又转头继续做傻事——在宝宝脸上亲了一口,换来宝宝咧着长了几颗乳牙的小嘴笑个不停。
“我的!”何芝柳尚未在自己犯傻的道路上回过头来,只见汤平安脸上挂着泪痕,瞪着红红的眼眶,不服气的在宝宝被亲了一口的地方重重啃了几下,誓要将何芝柳留下的痕迹一丝不留的全部抹掉,“抢,不行,我的。”
宝宝不舒服的拼命推开汤平安的脸,将头不住往后仰,企图逃离“魔嘴”,奈何是个小不点,失败已是定局,好在比汤平安聪明上几分,知道张着手求何芝柳救援。
何芝柳不明就里糊里糊涂的将宝宝接过来,耳边怒气未消的“我的”二字终将她拉回了人间,来不及梳理自己干了什么,先是无奈的两相安抚。
“你跟个孩子凶什么,是不是啊宝宝,我们也是能听懂的,也会生气的,小孩子嘛,当然是慢慢教导,对不对啊?”
甭管宝宝是否明白,是否巧合,宝宝的确是小大人样的点了点头。
“我,我我,我……”这下汤平安是真着急了,急的忘了前一刻还让人忍俊不禁的痛哭,弓着腰拼命将头往何芝柳怀里拱,“我的,我的。”
宝宝被头发糊了一嘴,嫌弃的吐了又吐,不一会儿汤平安的头上就挂上了“白霜”,好一出争宠的戏码。
最后也不知是谁赢了,反正苦了的是何芝柳,两手抱着宝宝,腰间挂着人形挂件,什么“相顾无言,惟有泪千行”的感人肺腑,“今宵剩把银釭照,犹恐相逢是梦中”的忧喜交加,何芝柳觉得,往后还是不要有这类遐想的好。
深夜,何芝柳才终于琢磨出了一点久别重逢的酸甜苦辣来,其实,一整天她都绷紧了心神,担心依旧见不到汤平安,害怕计划败露村民对汤平安做出不轨之事,此刻放松下来她早已疲累,当是与周公相会,奈何怎么也睡不着,只觉汤平安在自己眼前这一刻是如此美好。
“大少爷不困吗?”
数不清汤平安打了多少个哈欠,揉了多少次眼睛,他倔强的看着何芝柳:“不。”
“真不困?”
“……困。”无论多小的一个谎,在何芝柳面前汤平安从来说不了,“柳儿,要看。”
何芝柳知晓他顾虑,主动握住他的手:“你看,是热的,我就在这里,大少爷放心睡,我保证,明日你一睁眼就能看到我。”
汤平安确实困了,呆呆的反应了半天才说:“人,不骗,手,放开,不要。”
“好,我绝不骗你,也绝不放手。”本是回应汤平安的小小要求,而何芝柳说的郑重且决绝,仿若对两人的余生起誓。
得到了保证,汤平安睡得那叫一个干脆利落,几乎是话音刚落,他便进入了梦乡。
反观何芝柳,什么都没做,也什么都没想,一个人静静的看了汤平安许久,久到外面敲响了五更的锣声,她才缓缓闭上眼。
诚如答应的那般,汤平安醒来时映入眼帘的是何芝柳酣睡的容颜,手里温热中明显粗糙的是何芝柳与身份不匹配的手。
“嘻嘻嘻……”汤平安不由自主的笑了,后知后觉的捂住嘴,还是将何芝柳给吵醒了,“对不起,柳儿醒,有意的,不是。”
醒了却还没完全醒,何芝柳苦涩的摸上汤平安的脸,沙哑道:“大少爷什么时候来找柳儿,再不来,又该过年了。”
汤平安顺势蹭了蹭何芝柳的手,这样的语气令他心疼内疚,可他表达不出内心想法,只一个劲重复:“来了,来了,来了。”
就这么简单的两个字,却像梵音一样敲在何芝柳的心上,骤然清醒,方知自己眼见的不是幻影。
“睡糊涂了。”何芝柳笑着按了按太阳穴,问道,“大少爷睡得可好?”
“来了,我,平安,柳儿,找,来了。”汤平安还不能从自责中抽身出来,自然无法回答这个问题,“柳儿,难过,不要,过年,我,柳儿,一起。”
“吓着大少爷了?”何芝柳轻抚他脸颊,细声安慰,“以往很多时候,我总觉得大少爷在我身边,待回头一看,皆是泡影,但我坚信,无论需要多少个春秋,大少爷定会来寻我,老天待我不薄,仅让我等了两年,以后的每个新年,不,每一天,我都要和大少爷一起过,大少爷会不会觉得这样的我太粘人了些?”
这回智障反应的够快,所以说他听不得别人说何芝柳的半点不好,哪怕这人是何芝柳自己也不行,汤平安即刻摇头:“不不,平安喜欢,柳儿,天天,要……拉手。”
说着还示意了起来,用手指勾了勾被子底下握了一夜的手。
天将将亮,两人褪去重逢以来的诸多感慨,越发浓情蜜意起来,尤其是汤平安,或是察觉到何芝柳的不抵触,动作愈来愈大胆,从开始将身体一点一点朝着何芝柳挪过去,到将何芝柳只有些许温度的脚夹在自己两脚之间,最后将空出来的一只手搭上何芝柳的腰,期间还不忘觑了觑何芝柳的神色,见人家只要笑未笑的看着自己才心一横将人给搂紧了,末了露出一排白牙,眼里满是得逞的精光。
何芝柳将他的小心翼翼全看见眼里,即便早有了心理准备不免仍然有些别扭,只不过汤平安的样子让她全然顾不了许多,腰间的滚烫一路爬上心里,是从未有过的感受。
“噗!”到底是没忍住,只怪汤平安着实好笑,而何芝柳也起了逗弄他的心思,与其说是搂,不如说是掐,何芝柳觉着自己腰间怕是已然一片红痕,不过并未也不想揭穿,“跟着文青学的?”
想起你来我往的那些个房中事,汤平安又羞且愧,支支吾吾的说不出话来,文青虽没有坏心眼,但他堂堂正人君子怎可去“那种”地方,实属不该,这会儿以为是何芝柳翻账,好半晌才挤出来三个字:“我错了。”
见汤平安的头越埋越低,何芝柳终是只调笑了一句,转而说道:“大少爷同我说说这一路的遭遇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