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有凶妻镇宅》阿三儿

46、第一次谈判

　　事情进展的比何芝柳预想中顺利，古鹰顺利买到了黑石，汤府顺利与喀蔼众多百姓以物易物，终引起喀蔼药商关注，付爷爷夜以继日顺利分析出黑石中部分药材。

　　转眼间还有半月将至新年，十全虽肩负重任，却舍不得在重大日子离开自己从小看到大的皇上身边，早已于十日前出发回京，何芝柳本也打算回家，奈何巫善堂来信说有事情要商议，这下可好，国事当前，何芝柳只能留在蔚沅，与汤平安过着同一个新年，看着同一片开空，吃着不同的汤圆。

　　巫善堂首个找上门是何芝柳始料未及的，原想着该会是那些个家里有些药材的富硕之人，由此可见，喀蔼的生计比之前预测的还要困苦，否则在喀蔼居于龙头之位的药商不会冒着风险来与何芝柳谈生意，即便会也绝不会是现在。

　　十全早已与驻守此地的将军通了气，将军派遣自己的心腹跟着来汤府的喀蔼人，表面上说是做做样子，实际上是保护汤府中人的安全，蔚沅别的人丧命都好说，可若是汤府尤其是十全的性命遭遇威胁，将军怕自己盔甲不保。

　　“多谢小哥一路护送。”将来人迎进府后，来人对着朱副将道谢。

　　朱副将，也就是将军的心腹冷冷淡淡的回了声“嗯”，看起来颇为不喜欢这位笑眯眯的巫善堂管家。

　　其实巫管家生的极为赏心悦目，白面皮，桃花眼，棱角分明中蕴含着柔和的轮廓，笑起来一张嘴上翘的弧度正好，犹如一轮弯月，若换上本地人的白色儒衫，活脱脱一枚仙人，配上他从医的身份，可不就是活菩萨现世。

　　可惜了，不管是朱副将还是汤府的人都知道这人此行为何而来，活菩萨是不可能了，不过好歹还有一个“上门送钱”的名头。

　　“委屈巫管家装扮成这样。”何芝柳不着痕迹的将巫管家浑身上下打量一番，原先哪怕不是绫罗绸缎，也定不会是现在这般洗的发白发皱的粗布麻衣，衬上他的相貌着实怎么看怎么别扭，也不知他出发前是否照过铜镜。

　　巫管家倒是习惯的很，极其自然的捋了捋破了一条口子的衣袖：“巫某也是从穷苦人家过来的，像我这样能有身合体的衣裳已是求之不得。”

　　“巫管家说笑。”何芝柳屏退众人，只留下了付爷爷与文青，“我虽未到过喀蔼，却也知喀蔼国主仁慈，心系万民，断不会出现您说的情况。”

　　巫管家苦笑：“姑娘有所不知，国主虽事事以百姓为先，可天公不作美，人力奈何？姑娘当知我国多雨水，这两年更甚，一年到头见不到几日太阳，不瞒你说，姑娘在蔚沅的作为我早有耳闻，这些……可以称之为难民的百姓在喀蔼还有千千万，巫某虽没有什么立场，但也真心对姑娘说一声谢谢！”

　　言罢，巫管家深深的给何芝柳鞠了一躬，何芝柳受的当之无愧。

　　“巫管家言重，祸不及百姓，我不过是做了任何蔚沅人都会做的事，我想，倘若情况反过来，相信喀蔼也不会对蔚沅见死不救。”

　　“姑娘大义不输男儿。”何芝柳说的不卑不亢，巫管家夸得发自肺腑，“巫某与姑娘所商之事在信中已言明，不知姑娘考虑的如何？”

　　何芝柳未答，气氛就这么凝重下来，直至外面响起小丫的一句“娘，我来帮你生火”才打破屋中的窒息感。

　　“信已毁，巫管家如果要说买卖的事就请回吧，若是要与我唠些家常，便留下用顿便饭，也是做晚辈的一点敬意。”

　　巫管家从何芝柳说出“信已毁”便已然坐不住，急急道：“姑娘可是有什么顾虑？巫善堂是真心诚意与姑娘结交，我们能给的药材不会比他人给的少，姑娘能否再考虑考虑？”

　　结交？呵，都是生意人，还是敌对国家的生意人，何来的结交，互利互惠罢了。

　　“顾虑自是不少。”何芝柳也不客套，有一说一，“巫管家应当知晓两国之间的关系，我能对你国百姓伸出援手是因为我乐意，也是因为本就是少量交换，再者在蔚沅不是我一人在做，所以我不怕上面问罪，可如若我答应了你，这便是一笔大生意，迟早会被发现，我还有相公在等着我回家，我舍不得丢下他一人。”

　　“这这……”巫管家无法反驳，急的脸色都变了。

　　作为巫善堂的管家，怎么说也是经历世事的人，按理来说不可能被何芝柳一个初出茅庐的丫头三言两语给唬住，可偏偏几句话下来巫管家站于下风，可见巫善堂本身状况未见得多好，而喀蔼形势也不容乐观。

　　“并非我有意为难巫管家，实在府里人口众多，我不能害了大家，我不知道喀蔼有没有‘累及家人’这一条律法，但在我朝有些罪名是要满门抄斩，株连九族的。”

　　“……”话已至此，巫管家明白自己说再多恐怕都已无望，“蔚沅不止姑娘一人救济我国百姓，姑娘可想过，贵国皇上或许早已清楚此事？”

　　这是软的不行来硬的？

　　“皇上乃九五之尊，他的想法我不敢揣测，无论皇上是否清楚，我看到的是蔚沅百姓仍安居乐业。”何芝柳忽然转头看向巫管家，两眼凌厉犹如索命的钩子，“难不成巫管家希望皇上一清二楚，对蔚沅人和我处以斩刑？”

　　“不不。”如果有画师将巫管家进府前的样子画下来，可看到他本就白净的面皮此刻与僵尸一般无二，“巫某从未这样想，蔚沅是我国的恩人，怎会有忘恩负义的想法。”

　　至此，谁都明白这场会面彻底失败了，对于付爷爷与文青来说是，对巫管家来说更是，独独对何芝柳来说是打了一场不见硝烟的胜仗。

　　本要留巫管家用饭，无奈他归家心切，说了些体面话便匆匆忙忙的走了。

　　文青欲言又止几番，将巫管家送出了门，几乎是跑着回来将心中疑惑问出，想是憋坏了。

　　“大少奶奶您怎么回事？不是约好了慢慢来，步步引诱的吗？就这么一口回绝，万一再没有其他人找过来怎么办？巫善堂是做出神药的药商，今日后就算是有其他人来也不会有比巫善堂更大方的了。”文青是真急眼了，说的唾沫四溅，“我光宗耀祖可就指望着这次了，您来这么一下子我毕生愿望说不准就要泡汤了，眼看几日后新年，事情还没办妥，您什么时候才能回家见大少爷，您就不想大少爷的吗？大少爷可是想您想的紧，昨日驿站送了两封信过来，今日又随着粮食来了两封信，这两封接两封的，府里的银子都快只用来买宣纸了，您……”

　　“诶诶，文青！”瞧着越说越离谱，付爷爷忙止住他，“你别急，芝柳这么做定有她的道理，且听听芝柳的安排。”

　　难得见文青这么正经的火急火燎，何芝柳稀奇的想笑，忍不住戏弄道：“怎么，想回椒城了？想白芷了？”

　　已经有几月没有白芷在耳边嗡嗡嗡，文青别提有多畅快，冷不丁听见这话出了一身恶寒，那女人折磨人的手段他再也不想领教第二次。

　　“严肃点，说正事，正事！”文青拍掉胳膊上看不见的鸡皮疙瘩。

　　“临时改变计划，乃是巫管家的态度让我有了更好的想法。”何芝柳缓缓道来。

　　巫善堂作为第一大药商，不仅在民间声望高，与喀蔼皇室估计也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听闻黑石除了喀蔼皇室会做，就只有巫善堂会做，且是被皇室承认并征用的，小道消息纵使有误差也八九不离十。

　　喀蔼本就艰难，能因为黑石给巫善堂的报酬定然不多，而巫善堂上下几十口人的工钱却不能少，如若不能大量的售卖黑石，那么入不敷出转眼可见，这一点也从侧面印证了黑石的产出低和难，除了每月十五卖出的二十瓶，其他当是都给了军队，要想将巫善堂持续经营下去，只有外援这一条路可走，且迫在眉睫。

　　巫善堂想效仿喀蔼百姓以药材换取食物，不是不行，但何芝柳要的不仅仅是药材，稀缺药材要，黑石也要。

　　如果一开始她就冲着目的去，难免会被对方抓住弱点，而无法提出更有利的要求，倒不如表现的毫不在意，让对方越来越急，做出求人的姿态，逼得只能开出更丰厚的交换条件，在利益与巫善堂的权衡之间选择巫善堂。

　　嗯……这么看来，巫善堂并非传统意义上的奸商，不过是不得已而为之。

　　“大少奶奶高啊，将人心拿捏的恰到好处，可……”文青一如既往的拍马屁，而后又不免担心道，“万一巫善堂就这么打退堂鼓不来了呢？”

　　“不至于。”何芝柳胸有成竹的说，“古往今来，谈判从不是一蹴而就。巫善堂能成为一国之首，大掌柜的智慧与心性岂是常人能比，哪怕爹在这里，也未必是大掌柜的对手。这回是巫管家忧心则乱才无意露了马脚让我有空子可钻，否则吃哑巴亏的会是我们自己，不过下次不会这么幸运了，巫善堂的大掌柜……不得不说有些紧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