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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谈心 ...

  •   “大少爷上哪去?”从书房出来的何芝柳见汤平安挎着一个包裹,兴高采烈的像得了自由的鸟儿。

      汤平安不停扶往下掉的包裹,一边转身一边将包裹带子和手腕系在一起,心想这样就不会掉了。

      “钓鱼,包包。”

      何芝柳将他向内凹的手腕解救出来,取下包裹放进他怀中:“抱着吧。包包来了吗?”

      “门外,等。”汤平安伸出手指向门口,眼见包裹就要落地,何芝柳眼疾手快一把抓住才免遭尘土附上。

      “快去吧,小心点。”

      “嗯。”汤平安得了关心,笑嘻嘻的奔向门口,嘴里大声叫着“包包”,忽然想起了什么,停住脚步回头看着何芝柳,笑得更欢,“柳儿身体,补,鱼汤,白白的,香香的。”

      末了两手拢着包裹锤了捶胸口,以彰显自己特别好的身体。

      几月相处下来,何芝柳发现汤平安有几大爱好:钓鱼、点心、散财、逛街、以及她。

      钓鱼是和包包一起去,包包是小包店的少掌柜,小包店是南街玉器行对街生意极好的点心店,老板姓包,给店取名小包店,给儿子取名包包,简单又……幽默??

      包包会提前几天约上汤平安,汤平安会利用这几天在院子里挖好饵料,准备好要换的衣物和要吃的点心,方能安安心心出门。

      说到为何要准备衣物,乃是因为活蹦乱跳的鱼不管看多少次都很新奇,他每回都要和刚上钩的鱼来个亲密接触,让鱼儿蹦了一身水才觉得自己这趟鱼没白钓,真是别致的习惯。

      而所谓的散财并非传统意义上的“散财”,是指汤平安平时有接济穷人的爱好,这个穷人必须是他认为的,以致有好些人并不是真的落魄,故作可怜的从他手里骗财,导致不少财没有用在刀刃上。

      善心可贵,汤家夫妇不愿他纯粹质朴的心意蒙尘,便一直未纠正过,反而大加赞赏鼓励。

      何芝柳想:非必要散出去的银子恐怕比她二十多年来所用的还多,以前不关她的事,现在既然是这个家的一份子,那她非得好好教导不可。

      “芝书!”前脚送走汤平安,后脚见本应该在学堂的何芝书出现在庭院,“怎地这会儿回来了?”

      何芝书:“夫子在课堂上晕倒了,其他夫子将夫子送去了医馆,给我们放了假。”

      晕倒?眼见着快到三伏天,怕不是中暑?也不知包包有没有带帐子遮阳。

      “二少爷怎地没和你一起?”

      “不知道。”何芝书垂下眼皮,手心紧紧拽着布袋,看起来又委屈又倔强,“兴许是和同窗好友出去玩了吧。”

      此时一人站在廊下一人站在院内,似火骄阳包裹住瘦弱的何芝书,烤的他鼻端大滴大滴汗珠滚落而下,却始终未抬手擦一擦。

      何芝柳定定的看了一会儿,心内长叹一声:“你跟我来。”

      “哦。”回了一个字的何芝书犹如没有自主意识的木偶般跟在何芝柳身后,何芝柳停,他也停,像是对找他一事毫不在意,或者不疑惑也不好奇。

      进的屋里,何芝柳先是给他端上冰凉爽口的酸梅汤解暑,再拧了帕子给他擦满脸的汗,仿佛还是在照顾没有长大的小男孩。

      倏地何芝书顿感难过,好似这几月的复杂心情全集中在了这一刻,让他抑制不住的红了眼眶。

      “都是大孩子了还哭鼻子呢。”何芝柳出言打趣,却极其温柔的将他揽入怀里,“哭吧,把心里的不痛快都哭出来,在姐姐这里没什么好压抑的。”

      何芝书原是能忍住的,奈何听了这话泪如泉下,躲在何芝柳怀里哭的异常伤心,却也不敢太大声给别人听了去,只敢咬着嘴唇像小狗一样发出呜呜声,听来更是心酸。

      何芝书今年十一岁,身量快到何芝柳的肩膀,虽瘦却也真的是大孩子了,但何芝柳抱着他好像抱着的还是那个不费吹灰之力便能颠上天的小小孩童。

      他们的娘亲在生下何芝书后身体情况持续变差,两年后撒手人寰,也算得了解脱,所以仔细算下来,何芝书应当是从出生起便由何芝柳带着,而不是年龄上的两岁后。

      娘亲一去世他们的爹就将后娘娶进了家门,跟着来的还有一个手拿糖葫芦的小胖墩。

      何芝柳永远记得那天,后娘身穿艳红衣裳,头戴垂至耳旁的珠钗,走起路来摇摇晃晃,像是耳边挂了珠帘,目不斜视行至她身旁,倏地转动漆黑眼珠厌恶的将她上下打量,高高在上的说:“这么大的丫头还在家白吃白喝,养条狗都比你有用,往后我就是你们的娘了,凡事需听我的,否则有你们的好果子吃。”

      至于站在她脚边流着口水咬着手指眼巴巴看着糖葫芦的何芝书,后娘连一丝余光也未分。

      自那以后,她开始过上为家里挣钱的日子,小小身板什么活儿都干,甚至差一点被丧心病狂的后娘卖去青楼,可怜无人陪伴的何芝书天天的被小胖墩欺负,身上常常青一块紫一块。

      也正因为此,何芝柳一直觉得对不起何芝书,让他连拥有平安都是一种奢望。

      人人都说她凶狠野蛮更甚男子,可她并非生来如此,十二岁前她也乖巧懂事、可爱伶俐,会赖在爹娘身边撒娇,会幻想娘口中所说的她将来的夫君,可惜一切都在十二岁那年变了,拼命讨生活成了她的全部。

      她若不顽强,让仅依靠她的弟弟怎么办!

      “哭完了?”何芝柳低头看着胸前湿了的一大块颇为好笑,想起了小时候何芝书趴在她胸口流哈喇子的景象。

      何芝书也一眼看到了异样,难为情的吸了吸鼻子,脸蛋瞬间绯红,丢人!

      好久没有看到弟弟如此小孩的一面,何芝柳心情松快了不少:“学业跟得上吗?”

      何芝书撅了噘嘴,像是有难言之隐,含糊其次的回道:“马马虎虎吧。”

      “马马虎虎?”何芝柳一个爆栗过去,从柔情到冷酷无缝切换,“你吃饭的时候怎么不马马虎虎。”

      “姐~”何芝书捂着额头赶紧求饶,“我很努力在学的,再等等,肯定能赶上大家。”

      这不是大话,何芝柳知道他是认真的,他不够聪明,却足够坚持,凡是承诺过的事一定会办到。

      “二少爷叫了你一起去玩吧。”何芝柳话锋一转,语气确定。

      何芝书惊讶无比,不敢置信的问道:“姐怎么知道?”

      “二少爷不是嫌贫爱富骄傲自大的人,自来到府里,他对我敬重有加,对你多番提起,言语之中皆是向往之情,你们年岁相仿,相互伴着长大对彼此都有好处。”

      这些何芝书如何不知,只是诸多事情不是嘴上说说那么简单,他嘴唇动了动,最终什么也没有说。

      何芝柳心内叹息,何芝书的听话、善良和明事理让她欣慰,同时自卑和敏感也让她倍感内疚,成长至如此性格她难辞其咎。

      “人穷志不穷。”何芝柳语重心长的说,“芝书,你不比别的孩子差,相反比其他孩子更独立、更知珍惜,应比任何人活得堂堂正正。”

      何芝书愧疚道:“对不起,姐。”

      “你没有对不起我。”何芝柳摇头道,“姐姐知道你住在这里不自在,但男子汉大丈夫能屈能伸,何况汤家并未亏待我们。我承认,一开始这场婚事有交易的成分在,可即便是交易也是我心甘情愿,是为你,也是为我自己。不过回过头看,我却觉得幸运,吃得饱穿得暖,有人疼爱被人尊重,没有什么时候比现在更好。”

      唯一难受的是何芝书仰人鼻息的感受。

      “在汤家,你光明正大而来,不是任何人的附属品,当得起汤家下人的一声‘何少爷’,既是少爷就要有少爷的样,给我打起精神来,想做什么做什么,不必看他人脸色,记住我教给你的是大气慷慨,不是忸怩低沉。”

      一语惊醒梦中人,何芝书羞愧难当,一直觉得是自己拖累了姐姐,于是谨言慎行,以期待无限降低自己的存在感,不想这样的自己才是给姐姐丢了人,也让姐姐担了心。

      “姐,我知道怎么做了。”

      “知道了还不赶紧给我回屋温书去。”

      “好嘞。”何芝书茫茫然的来,豁然开朗的去,本立志发愤图强,突想偷懒一回,抽回刚踏出的一只脚,咧开嘴讨好的笑,“姐,今天夫子没有布置课业,我能去找二少爷玩吗?”

      “你知道在哪?”

      “知道,好像是去了一个叫羽姗楼的看擂台。”

      “行,去吧。”

      得了准许的何芝书布袋一扔,哐的一声砸在桌上,迫不及待的连房间都懒得回。

      何芝柳保持着微微后仰的受惊神情,愣愣的看着鼓鼓的布袋,压了又压才压住心头火,行吧,刚说了让他随心所欲一些,就容忍这么一次吧。

      不过椒城何时有了个羽姗楼?名字起的倒美。

      ……嗯?

      羽姗楼?

      何芝柳追出大门,何芝书跑的连一片衣角也瞧不见,腿脚快的跟安上了风火轮一样。

      两个兔崽子!

      何芝柳气冲冲的往回走,将家法搬出来摆在院子里,竟然去逛青楼,什么擂台,不就是花魁比赛,小小年纪去哪里不好,往这种烟花之地钻,胆肥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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