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第 46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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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文锦回到客栈后，兀自坐着愣神。老仆王氏小心翼翼道：“少爷，我们什么时候动身回去？”
杜文锦闻言自嘲一笑：“回去？我还有脸回去吗？”
王氏一时不知如何接话，杜文锦是他自小看着长大的，衣食无忧，顺风顺水，但自打开始说亲，就屡屡受阻。若是先前那桩婚事顺利，也不至于来京城遭这一趟罪。王氏并不认为此事是多下脸面的事，恰恰相反，能进入最后的遴选，无疑上是肯定了少爷的优异，举国上下这么多儿郎，能进到皇宫内的又有多少人呢？
他家少爷，可是见过圣上圣君的人啊。即便回到秋水镇也是面上有光，何至于没有脸面？王氏想不通，便不知怎么劝解，好在杜文锦自己道：“你先出去罢，我想休息一会，回去的事明天再说。”
王氏只好应了，推门出去，并从外面轻轻的合上了门。
杜文锦枯坐在桌前，想起自己做的傻事，悲凉一笑。为争一口气，作践了自己的身体，到头来竹篮打水一场空而已。原本以为自己搭上了明路，想着一飞冲天，却不想自己早已深陷泥泞。
想起那张绝世的脸，触摸过的肌肤，贪恋吗？自然是的，那么高高在上的人，那么热情主动，他早已沦陷其中，甚至愿意为她生为她死，可也是此刻他才知道，于她而言，自己不过是一道没尝过的菜肴，吃过了哪里还惦记呢。
恨李东廷吗？自然也是恨的，但是细较起来，站在他的立场他也并没有做错。至始至终，错的只有自己，一步错，步步错。如今的他，还能回头吗？
自入宫后，圣上便赐予百里煜自由出宫的权利，原因无它，只因他在民间生活数年，知他一时难以适应宫中，特制玉令，允其自由出入。
当然，得带上青鸾和朱凤二人。这二人乃是圣上的近卫，特意拨给了百里煜，以贴身护其安全。
这是百里煜第二次拿出玉令，第一次因为她出宫，第二次依旧因为她。出行畅通无阻，到了宫门外，百里煜几乎是一路疾跑，往朱雀外街而去，甚至没有想到乘马车，仅凭一双腿，向着她的方向奔去。
而另一边，百里容听完青鸾的汇报，点头道：“随他去吧，暗卫跟着。”待青鸾退出去，颇无奈的揉着额角，片刻后，唤人道：“宣梁将军进宫。”
李东廷回到客栈，推开房门，屋子里空荡荡的，被褥整齐的叠放在一处，桌案上还有那夜两人交融后换下来未洗的衣物。
他们本可以即刻启程，回到秋水镇，而此刻，他却连她在哪里经受着什么都不知道。突然福至心灵--杜文锦，他或许知道些什么。想到此处，李东廷几步走出房门外，敲响了隔壁的屋子。
没有人应。
李东廷又连续敲了几声，依旧没有人回应，便敲的更用力了些，声响惊动了对面的屋子，有人打开门探头张望。
“下午遴选结果出来，好些个都退房了，你不如去大堂问问去。”
那人道。
李东廷摇头，方才不久还听见屋里有桌椅响动……突然脸色一白，一脚将杜文锦那门踹开，对面那人目光落在杜文锦房内，突然尖叫出声。
杜文锦在房内自缢了。
这声尖叫，二楼天字号的客房，纷纷有人打开门出来看。李东廷同几人合伙将杜文锦放了下来，但为时已晚已经无济于事，杜文锦早已没了出气。
客栈老板闻声赶来，见状哀嚎道：“哎哟，这……这不是触我霉头吗！”
没过多久，一老伯和小厮剥开人群挤进来，见状大恸大哭：“少爷！少爷啊！你怎么做傻事啊！”
那老仆边哭边道：“我要是知道少爷你是要支开我们，老奴该留下来看着你才是，你让老奴怎么回去同老夫人交代啊！”
李东廷站在人群外，目光冷然。
自缢之人，眼球爆裂，脖子上会有很明显的红肿痕迹，而杜文锦脖子上的只有浅浅勒痕，倒像是……但自己终究于不谙此道，也无力过问此事，只能将所有的疑惑咽下。
冷不丁转头，对上一张熟悉的脸，心下一惊，不动声色的四下看了一圈，见没有人注意到这边，退离人群转身进了房内，门没关，那人默契的跟了进来，并关上了门。
两人目光对上，李东廷先开口道：“这里人多眼杂，方才又出了事，殿下是独自一人？”
百里煜的目光落在桌后那张床上，末了转开目光道：“我哪里还有自由。”顿了顿又道：“她，在哪里？”
李东廷抿了唇道：“你是为她而来？那想必殿下也知道了，她被太女的人挟持，如今在东宫之中，是死是生全然不知。”
百里煜募然抬头看他，见他表情肃然，语言中有难掩的担忧：“所言为真？”
李东廷点头，见他神情不似作伪，大抵是真不知道。
百里煜深吸一口气：“什么时候的事？”
“我进宫那日。”
百里煜愕然：“已经两天了，全无消息吗？”
李东廷摇了摇头。
百里煜焦躁的走了两步：“我去找她要人！”
“无凭无据，如何要人？再说……”李东廷看着他的急躁与不管不顾，仿佛看到了自己，到底说不下去了。
两人各自沉默着，良久，同时看向彼此，百里煜先出声道：“此事只能去求母皇，我便是豁出性命也会救她，你等我消息！”
李东廷抿着唇，最终点点头。
百里煜火速回宫，去往御书房的路上与梁朝歌遇上，梁朝歌唤住他道：“殿下如果是为了唐如意的事去寻圣人，大可不必去了。”
百里煜停下来道：“为何？”
“太女此刻便在御书房。”
“母皇她……”
梁朝歌点头：“殿下耐心等候便可。”
百里煜不由暗暗打量她，梁朝歌生的高大，即使与自己相比也不逊色，这般立着，自有一股威严之势，加之其声音低沉，整个人便显得十分严肃，让人不由的生出敬畏之心。
已是日暮十分，日头没那么浓烈，有南风不断的吹过来，吹散了一丝暑气，两个人便这么站在御书房前面的凉亭里，谁也没有开口再说话。
过了一盏茶的功夫，远远的看见御书房的门从里面打开，太女率先从里面走了出来，一路直着往凉亭方向过来。
梁朝歌同百里煜微微侧身欲行礼，百里瑶看着百里煜，似笑非笑道：“愣着做什么？不是要人么？走啊……”
百里煜与梁朝歌对视一眼，毫不犹豫跟在百里瑶身后，梁朝歌亦同行。百里瑶一边走一边道：“我忘记说了，母皇唤我去御书房前，我与她起了龃龉，一气之下，喂了她一些宫内惩治下人的毒药，人我可以给你，生死却与我无关了。”
百里煜一颗心几乎堵到了嗓子眼，怒气与担忧交加，恨不得立刻就到她身边。穿过一道道回廊，思义殿三个字映入眼帘的时候，百里煜再忍不住，疾步奔了进去。
百里瑶也没有动怒，闲闲的靠在殿前的圆柱上，对梁朝歌道：“将军的人，是不是到过我这偏殿里？”
梁朝歌闻言忙道：“太女言重了，这个罪名臣受不起。”
百里瑶鼻子里‘哼’了一声：“不过一区区贱民，倒叫你们如此上心，连母皇也……”说着顿了一下，眼睛看向了殿内。
梁朝歌的目光顺着望过去，便见百里煜将唐如意横抱出来，脸上全是急色，又像是拥着这世界上最珍贵的宝物。
百里煜看向太女的目光冰冷：“你给她吃了什么？”
百里瑶被他脸上的戾色晃了一下，随即嗤笑道：“碎骨丸罢了。”
梁朝歌微不可查的挑了下眉。宫中私刑甚多，碎骨丸，顾名思义，疼起来如全身骨骼被人打碎，且每隔两个时辰发作一次，被喂毒之人，往往不堪其痛，最终自尽而亡。
百里煜在宫中日子尚浅，自然不知道这种毒药，但听名字也知道其药性凶狠，身上的戾气欲甚，抱着人疾步往临渊宫而去。梁朝歌正欲跟上，百里瑶不咸不淡说道：“梁将军倒是胸怀大度，这样都不介意。”
梁朝歌淡淡一笑，行礼告辞。
百里瑶脸色倏地冷下来。
圣上纵然没有因为此时怪罪于她，但是话里的意思很明显，她对百里煜愧意深，想尽力补偿于他。而后警戒自己，做大事者该有大胸怀，不该在此等事上劳神劳力。且遴选结束，待日子定下来便要着手置办婚事，莫要荒废心神在这些小事上。
百里瑶可不觉得这是小事。
她堂堂太女怎么能容忍别人威胁自己，以为比自己迟来几年便能辖制住自己任其捉弄吗？想让她开口，有上百种法子，何至于被其牵着鼻子走。
唯一失算的就是其忍耐力超出了自己的想象，竟然能忍受碎骨丸的痛，哪怕最后痛昏死过去也咬着牙没开口。再接着圣人传话，也只能任由百里煜将人带走。
这笔账迟早要算回来。
她不怕她说出自己的秘密，谁信一个平民诋毁皇女呢？至于百里煜，倒是让百里瑶起了戒心，圣上的偏颇十分明显，而这几年，圣上对自己的疏远亦十分明显。
虽然还是纵容，但是权利收的很紧，莫非她是察觉到了什么？
圣人面前她一向谨慎，并没有露出过破绽，唯一的改变就是这几年纳了几个小侍，但这并非差错，百里瑶从豆蔻年华长起来，对男人有需求，也是正常的。
她从异世而来，好容易熬过高考便穿来这里，酷暑严寒，她没有睡过一个超过早上五点的懒觉，换谁也受不了，纳几个男人怎么了。只是当今圣上尚且壮年，自己还未掌权，少不得要做出恭敬勤勉的模样，加上自己天资聪颖，那些学业倒也不在话下。
思及此，百里瑶唤道：“来人，备轿，去钦天监。”
作者有话说
第46章 第 46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