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和自己说话的那个人》佐藤花

40、苏芷的反省

　　“但是。”
　　沈澈有点搞不懂。
　　“既然如此，你为什么要来找我，如果想要给向葵道歉的话，去找向葵不就好了吗？”
　　她对苏芷多少还是有些提防，一个人的变化真的会这么快吗？而且那天之后，她应该也没有再和向葵联系才是，不然的话向葵也会告诉自己。
　　一提到见向葵这件事，苏芷的脸上写满了失落。
　　“姐姐她，应该不会想见我的。”
　　这话说的确实没错。沈澈忽然意识到，或许苏芷并没有她表现得那样不懂事。苏芷确实是有些幼稚，但还没有到分不清是非的程度。说不定苏芷过去的任性只是因为从来没有人告诉她这是错的，所以她当然也意识不到。
　　被向葵那么说了之后，应该是有在好好的反思自己把。
　　“那你来找我，是希望我帮你转告给向葵吗？”
　　沈澈觉得大概是不排除这种可能性的，毕竟在苏芷的认识里，自己是向葵唯一一个朋友。想要转达什么话，或者表达什么心情。还是自己这个朋友说的话比较有说服力，更容易让向葵听得进去。
　　唯一的问题是苏芷大概不知道自己和向葵之间现在尴尬的情况吧。要是知道了自己和向葵现在的关系，估计十有八九是不会来找她了。
　　“其实我也不是这个意思。”
　　苏芷摇了摇头。
　　这下沈澈是彻底搞不清楚了。
　　“那你到底来找我做什么？”
　　“我只是想告诉你，我知道错了。你是姐姐唯一的朋友，在姐姐心里你一定也很重要。那天我说的那些无理的话，希望你能原谅我。不，不原谅我也没关系，至少不要因为我改变姐姐在你心中的形象，因为我影响你们两人之间的关系就好。”
　　苏芷忽然站起来朝着沈澈鞠了一躬，咖啡馆里人虽然不多，这么大幅度的动作和场景，还是多少会吸引一些人的注目。原本安静的咖啡厅因为苏芷的动静稍微有点嘈杂，周围的人的眼神有意无意的下意识瞟向这里。
　　“你先坐下。”
　　苏芷似乎是想要认真的表达自己的歉意，站在桌子面前脸色十分严肃。而且一时半会还不打算起身。沈澈好不容易才让苏芷坐回座位上，说道：“本来我就不可能跟一个学生怄气，而且，不管怎么说，你都是向葵的家人。”
　　“谢谢你。”
　　家人这个字眼对苏芷来说，过去可能是一个让她感到自豪和骄傲的词。而现在，在重新的考虑过家人关系之后，苏芷反而觉得这个词有些刺眼。
　　毕竟他们一家人的幸福，都建立在了向葵的牺牲上面。
　　需要的时候就让向葵来牺牲自己，幸福的时候从来没有考虑过向葵的感受。
　　自己这个妹妹，是当真失格了。
　　“你还有什么想说的吗？”
　　沈澈话这么说并不是因为为人冷漠，可自己对于自己和向葵的“友情”能维持多久自己心里也没有一个底。她现在大话说多了，反而不太好。之后要是向葵和自己决裂了，此时此刻自己对苏芷说的这些话岂不是很尴尬？
　　出于这个角度考虑，沈澈还是很希望赶紧走人离开这个地方。
　　“嗯，还有一点。你能……不，能请您听完吗？”
　　对方话都说到了这个地步，沈澈也只能硬着头皮听下去。

　　明明都把自己给留下来了，可苏芷却好像是有什么难言之隐一样，皱着眉头，嘴巴张开又半天说不出话来。
　　沈澈并不是一个急性子的人，耐着心思等苏芷张开嘴说话。反正她回家也没事干，等苏芷说话这点功夫还是有的。
　　等了一段时间，苏芷这才慢慢说道：“姐姐她，姐姐的情绪，有的时候会很难控制。”
　　沈澈没有着急着回应，默默的听苏芷接着说。
　　“以前妈妈没有跟我细说这件事，我也没有认真的思考过这件事情。只是一直认为姐姐或许就像妈妈说的那样，只是单纯的一时矫情，没有什么大事。虽然只是妈妈这么说我就信了，可身为一个妹妹从来没有考虑过还有没有别的可能，也是我自己的错。”
　　沈澈心中难免的有些不舒服起来。
　　按照她对向葵的认识，向葵绝对不是那种会随便向人撒娇麻烦别人的性格，矫情这个词在向葵身上就更不通用了。只是自己一个外人都明白的道理，为什么向葵的家人不懂得呢。
　　“被姐姐说了那天之后我认真的反省和思考过了。也查了很多资料……”
　　苏芷这话说的不连续，似乎是在顾虑些什么，不知道是该说还是不该说，有些用词也很模糊。
　　沈澈心中有种模糊的感觉，她觉得自己好像是知道苏芷想要说什么的。
　　“姐姐她，就算有什么情绪的波动，也都是有原因的。希望你不要太放在心上。有些事情姐姐在做了之后，并不是她最初的本意。我想……如果是姐姐的话，无意间伤害了什么人，自己应该也会很痛苦。所以你们两人相处的过程中，万一姐姐做了什么事情你不喜欢，也请你能稍微体谅一下她。”
　　这话说的有些奇怪，要是运用于任何一个普通人身上，沈澈都会觉得怪的很。为什么对方要这么说。
　　但是向葵，仔细想想，不仅不奇怪还很有道理。
　　沈澈并不知道苏芷得出的结论，那些向葵情绪失控的原因到底是为什么。只是她多少能感觉到向葵讨厌自己和这件事多少也有点关系。
　　向葵平日的时候不会过多的表露出自己的情绪，可是一直在看着向葵的沈澈很清楚，这并不代表着向葵没有情绪。
　　向葵只是在压抑着自己罢了。有些时候无意的爆发出自己的情绪之后，向葵就会变得很沮丧，哪怕只露出一点，她也像是做错了什么似的反思自己。
　　她又想起了那天向葵发呆的样子，那副似乎可能随时随地都有可能从这个世界上消失的样子。
　　压抑，情绪失控，对自己的厌恶，发呆的模样，还有那个一旦提起，向葵整个人都会变得不对劲的字眼。
　　病。
　　“双相情感障碍。”
　　沈澈不知道为什么，忽然想起了这个词汇。
　　很奇怪，她明明对心理学没什么研究，也不记得有什么身边的例子。只是这个词忽然就从嘴里蹦出来了。
　　她刚想对自己的打岔向苏芷道歉，结果却发现苏芷的表情不是一般的惊讶，似乎没想到这个词会在沈澈的嘴里说出来。
　　“姐姐告诉你了吗？”
　　苏芷刚说完这句话，看着沈澈自己还在迷茫的表情。就意识到自己大概是说错话了。沈澈的表情变得微妙了起来。看来自己是说对了。
　　“向葵，她是吗？”
　　苏芷也知道自己此时此刻说什么都没用，懊恼的慢慢点了点头。
　　“是这样啊。”
　　沈澈默默的自言自语道。
　　所以向葵的床头才会摆着药盒，所以她才会讨厌自己的病。讨厌那样的自己。沈澈对于这个病实际上会有什么状态并不知道，只是清楚这是一种心理疾病。
　　“你……会因为这件事讨厌姐姐吗？”
　　苏芷一副做错事了的样子，低着头，生怕沈澈给出一个肯定的回答。
　　“怎么可能。”
　　沈澈果断地回答，让苏芷松了口气。她仰起头来，带着感激的眼神看着沈澈。
　　“既然如此，我有一件事情要告诉你。”
　　苏芷点了点头。刚刚的紧张让她一时间有点口渴，趁着沈澈说话的空当拿起杯子开始喝水。
　　沈澈说道：“我，喜欢向葵。”
　　苏芷成功的呛到了。

　　苏芷小小的脑袋里面一瞬间闪过去了很多信息。
　　所以沈澈是喜欢自己姐姐的？她俩的朋友关系其实是指恋人的那种朋友？怪不得姐姐都二十多岁了从来没有朋友的一个人忽然冒出了一个朋友，其实是因为有了新的恋人！还是个女人！？姐姐还有这种癖好吗！等等……好像也不是很奇怪。
　　她一时间有点接受不了，真的接受不太了。
　　你这打算让她怎么接受这个现实。
　　沈澈看着苏芷一副深受打击的样子，笑了笑。
　　“我并不在意你的回答。非要说的话，我更在乎向葵的回答。”
　　这话是什么意思，苏芷没明白，呆呆的看着沈澈。
　　“实际上，我上个星期六刚和向葵告了白，向葵现在还没有给我回应，不过我猜，大概她也不会给我回应了。”
　　沈澈的表情看上去有点无奈和悲伤。
　　好惨啊。
　　苏芷在心中开始真情实感的可怜沈澈了。仔细想想，自己的姐姐那么优秀，吸引到无关性别的喜欢也是正常的
　　“我告诉你只是因为……我也不知道我还能不能一直陪着向葵。”
　　沈澈无奈的苦笑着。
　　“我要是向葵的话，说不定一直不给我回复的原因，是有点讨厌我了。”
　　苏芷眼睛睁得大大的看着沈澈。讨厌？开什么玩笑，这个人是真的不知道姐姐一直没有朋友是个什么概念吧，二十多年来第一个朋友，怎么可能就这么轻易的讨厌对方。哪怕这个朋友不是真正意义上的朋友也不可能啊。
　　沈澈接着说道：“所以，我也不敢妄言说什么向葵就交给我吧这种话，我能做的就只有，好好的看着她。如果向葵愿意的话，我就会在身边陪着她，她不愿意的话，我会躲得远远的，不让她心烦。”
　　苏芷皱起了眉头。
　　“不是这样的！”
　　苏芷显得有点激动。
　　“只有你了。”
　　她抓住沈澈的手，身子向前倾。一脸认真的说着。
　　“姐姐的身边就只有你了，如果你不能拉姐姐一把的话，她可能永远都只是一个人。”
　　苏芷诚恳的样子吓到了沈澈，她缓缓的站起来。苏芷意识到自己有点兴奋过度，尴尬的松开了自己的手。
　　“姐姐她，看上去很坚强的样子，可实际上，她的坚强只是因为没有安心的活过，一直在受着不同的打击。如果没有人拉姐姐一把，随时随地她都有可能撑不住的。”
　　苏芷看上去是真的很担心向葵，沈澈看着苏芷沉默了。
　　这对姐妹，如果能把话说开，应该会成为很好的亲人吧，哪怕没有血缘关系。
　　那么自己要是和向葵把话说开呢。
　　“我试试吧。”
　　沈澈一脸若有所思的样子。
　　“如果可以的话，就让我试试吧。”
　　明明这句话听上去并没有几分把握，但是苏芷却觉得说不定可以相信沈澈。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