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胖头鱼的召唤》叁尸神

10、十

　　平静的湖面被雨珠砸的稀碎，或许是为了祭奠离世的生命，午后天空下起了雨，太阳还明晃晃的挂在天上，雨已经打湿了人们的面庞。法医对徐师傅的遗体进行解剖分析，却并没有发现任何疑点，案件进展停滞不前，上级压力和死者家属一再要求认领遗体，让警方的压力空前沉重。
　　周嘉的队长王振志始终认为这并不是一场由于交通事故引发的悲剧，徐师傅毫无问题的尸检报告更加深了王振志的疑惑。
　　根据现场勘察，大坝宽度足够大巴车和黑色汽车错车，现场遗留下来的行驶轨迹来看，大巴车司机徐师傅在迎面遭遇黑色奇瑞汽车时急打方向盘向左，却并没有刹车，车辆在为减速的情况下直接冲断了本就年久失修的栏杆坠落湖中。难道是这个大巴车司机在紧急情况下紧张过度导致了操作失误吗？或是大巴车的刹车出现故障，又或是有人在大巴车停泊期间对大巴车的刹车做了手脚？
　　王振志让周嘉找来镇子上的修车工对大巴车进行检查，结果发现大巴车刹车并没有失灵，这推翻了王振志之前最相信的推断。通过警方排查，终于在距离鱼头岩水库十几公里外的乡下找到了黑色奇瑞轿车和驾驶人员阿东。
　　赵睆等人像往常一样呆在二楼的办公室里，而办公楼对面的公寓的一楼停着三十五具尸体，警察在楼下办公，死者之一林娟娟的父母堵在水电站门口央求警方让他们带走自己的女儿。
　　赵睆看着楼下痛哭的妇女和焦急的中年人，王振志努力争取着办案时间，如果死者的家属要求警方归还尸体，在无法证明死亡存疑的情况下，警方只有将尸体归还。小刘也趴在窗户边往下看，一辆警车拖着一辆黑色奇瑞小汽车停在篮球场上，一个年轻人被带下车，王振志亲自审问了他。
　　然而根据阿东的叙述，自己时根本没有碰到那辆大巴车，逃跑只是因为大巴车沉没时他下意识停下车，却发现从水电站出来的人已经看见了他。阿东在镇子上是偷鸡摸狗的惯犯，那辆黑色奇瑞汽车正是他刚从乡下偷来打算弄到隔壁镇子卖掉的贼车。他怕留下来会遇到警察于是逃到乡下躲藏，却还是没能躲过警方的搜查。
　　同时周嘉却一直在围绕赵睆展开调查，检查过几人的办公室并未发现疑点，但是，当他想调取水电站监控的时候，赵睆却告诉他，水电站的监控早就没有运转了。通过调取停在事故大巴车两旁的大巴车监控却没有发现赵睆接近过事故大巴。难道这一次真的只是一场意外事故吗？
　　案件中的种种疑点让王振志和周嘉耿耿于怀，上级要求二十四小时内认尸归还，而两人始终无法相信着场造成三十五人身亡的案件只是一场普通的交通事故。
　　周嘉注视着正靠在窗户边抽烟的赵睆，这位归来的故人，似乎总是会带来死亡，飘起的白烟遮住了赵睆面部柔和的线条，他的视线不知道是在注视着篮球场的什么地方。周嘉不由回忆起十年前，这个男人那时候和他要好，可是那个短暂的夏天，赵睆也同样亲眼目睹了两人共同好友的死亡，同样是在这片湖中，不同的是，那个时候只有赵睆一人在场，目睹了朋友的死亡却没有呼救，这样的人，他在两件案件中真的只是简单的目击证人吗？周嘉转过身却被站在水电站门口盯着他看的青年人吓了一跳。那个人明明站在灯光下，却被黑暗笼罩着，被那双漆黑明亮的眼睛注视，周嘉感到头皮发麻，他从没有感到这样毛骨悚然，冷汗一瞬间打湿了他的后背，就连呼吸也难以平息。可是他不能怕，他质问自己，自己在害怕什么，即使那种可怖的压迫感让人心惊胆战，这不正是疑点吗？那是一个正常人该有的眼神吗？这种可怕的压迫感他只在疯狂的杀人犯身上见过。周嘉咬着牙镇静下来想叫住那个青年人询问时，青年人却突然转身离开了水电站。
　　就在这个时候在公安局的同事接到了一个扭转乾坤的报警电话。王振志接起从公安局打来的电话，电话里同事转述的内容让王振志兴奋之余更觉得心惊。公安局的同事告诉他，十几分钟前，有一个男孩儿通过公共电话亭打来了报警电话。那个男孩儿小心翼翼地问，“不是直接害死人会判多久？”还不等警方回答，那个男孩儿说完“我知道大巴车是怎么落下去的”就挂断了电话。王振志很快判断出，这个打来电话的年轻男孩儿一定是两天前来过鱼头岩水库的三中学生。
　　王振志带着人火速赶往三中排查，而周嘉留在水电站看守。
　　夜晚不知怎么的知了不叫了，从湖面吹来的风似乎冰凉刺骨，与水电站一墙之隔的养老院里，老人们谈论着这场惨剧。
　　惊声尖叫划破虚假的平静，周嘉快速冲出水电站，其他人也跟了出去。在黑漆漆的湖边，一个人正在水里挣扎，周嘉不顾三七二十一跳下湖，抓住了正在挣扎的人，将落水的人拖上了岸。从养老院阳台上打过来的灯光照在浑身湿透的老人脸上，老人躺在白油路上吐着嘴里的水，手上还紧紧拽着自己的帽子。惨白的灯光下老人的手同死去的人一样苍白，他呢喃，“捡帽子……帽子……”
　　周嘉扶起老人，来不及顾虑自己身上湿透的衣服，询问老人的名字，老人低着头从嘴里挤出几个含糊的字，“我叫李知远……谢谢你啊，小伙子……”
　　匆忙赶来的余院长匆匆带走了李知远，一边搀扶着李知远往养老院走一边低声抱怨，“唉，都这么黑了，你出来干哈子？真的是……没事找事……”
　　周嘉看向李知远被人搀扶着的背影，他盯着这个步伐蹒跚的老人，湖水从老人身上滴落，雪白的柏油路上留下一条黑色的水渍，老人手中紧紧拽着自己落入湖里的红棕色毛织帽，干瘦的手苍白如骨。
　　漆黑的夜里竟然没有一丝月光一点星星，周嘉觉察到什么，缓慢地转身。
　　不远处空洞的马路上，跟在他身后跑出来的付风正直直地盯着自己。周嘉听见自己快要崩溃的心跳，全身的血液都在恐惧着叫嚣着，快离开，快离开！又一次他不明白问什么自己会感到这样恐惧，仿佛周身的空气一瞬间已经凝固让他无法呼吸，他想逃！
　　不能！不能逃，有问题，这个老人……尸体！冷汗再次浸湿他的后背，他不敢去看付风隐藏在黑暗中的眼睛，发疯似的奔回停放尸体的房间。
　　砰！周嘉推开101的房门，里面十七具尸体安稳的躺在地上，一具不少，他松了些气。不敢回头再次走到102房门前，猛地将大门推开，眼前的一切让他从头到尾汗毛耸立。
　　从打开窗户吹进来的风将他浑身冻的冰凉，没有月光从窗户外照进来，可是房间里并不是全然黑暗，幽蓝的光影中他看见靠近窗户下的两具尸体已经消失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