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梨花落满地》长喜乐

3、第三章 昏迷

　　苏子成来得很快，大跑步跨进宫门的时候，玉儿与小太监才刚刚把沈之娴带回到福熙宫，还没来得及替她换下湿透的衣衫擦干滴着水的发丝，苏子成就背着药箱气喘吁吁的赶到了。

　　照理来说，皇宫重地是不允许如此莽撞行事的，不合规矩，但皇上平时连个眼风都不会浪费在他身上，那还有什么干系？

　　苏子成的目光落在此时躺在榻上，眼眸紧闭毫无生气的人身上，专注的看了片刻，暗自喘匀一口气，立即毫不避嫌的抓过沈之娴的手腕，凝神把起了脉。

　　一刻后，苏子成皱着眉叹了口气，从药箱中拿出一粒药丸递给玉儿，吩咐，“先把这药丸给娘娘服用下，然后让娘娘泡个汤，一定要等到身体完全出汗了再出来，擦拭干净后扶娘娘躺下，本官再来诊治。”

　　说完，拿起药箱退到寝宫外，边独自思索边眉头紧锁着。

　　半个时辰后，玉儿出来请了苏子成入内，苏子成进到寝宫内，看到躺在榻上的人依然昏迷不醒着，也不奇怪，叹了口气坐下继续开始探脉。

　　前一日晚间下过大雨，今日倒是放晴了，阳光也比前几日要盛了那么一些，透过窗棱的缝隙洒进来。

　　苏子成坐在榻边的软椅上，阳光就这么洒在他的身后，逆光的视角看不清面目，却隐隐透出一股儒雅淡然的气质，一身藏蓝色的寻常官袍也仿佛镀上了一层金光。

　　苏子成的容貌虽及不上萧漓的，但他的眉眼却生的极好，在他的身上总会有一股宁静与温润的气质，不管任何时候，在他的身边总是能让人感觉到安逸，不像萧漓那样让人有压迫感。

　　这次探脉的时间有些长，苏子成蹙起的眉峰就没有松懈下过，良久，他才若有所思的放开，却迟迟不落笔写药方，只是盯着沈之娴不错眼的看，不知在想些什么。

　　玉儿看着苏子成的模样，也不好上前催促，毕竟他们都是从沈相府出来的，也可以说是从小一块儿长大的，自然要比旁人亲厚些。

　　过了约莫一盏茶的时间，苏子成终于落笔，却是寥寥数笔就写就了，交给玉儿吩咐道，“这是驱寒的药方，你去太医院取药，先医治这寒症吧。”

　　吩咐完了也没走，坐在那里又补充了句，“本官在这里等娘娘醒，醒了后再看看配什么药吧。”

　　玉儿闻言心下一颤，拿着药方的手也抖了一下，听苏太医这意思，难道是娘娘还有其他的病症不成？抑或是旧疾又反复了？当下也不敢多犹豫，赶紧去了太医院取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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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时候在御书房外的安公公得了小太监的回禀，直觉额头又开始冒虚汗了，但也只能打发了小太监，自己硬着头皮推开御书房的殿门。

　　无他，此刻的皇上肯定在等着他的回禀，时间拖得越久下场越严重。

　　安公公轻手轻脚的进入御书房，蹭到桌案边，斟酌着低声道，“皇上，苏太医已经去了福熙宫，也开了驱寒的药方吩咐了人去取药，但皇后娘娘到现在还未有醒过来……”

　　他说着，抬头看皇上并不作声，批阅奏折的动作也不见停，貌似根本不在意他说的话，安公公抹了把虚汗，把后半句话一口气说完，“现下苏太医还在福熙宫候着，说是要等皇后娘娘醒了再写具体的药方。”

　　萧漓静静的听完，批阅完手上的一本奏折，才抬起头来对安公公道，“朕怎么觉得近来太医院太空闲了点？一个御医居然可以有那么多的时间浪费在等后宫嫔妃醒来这件事上吗？”

　　安公公觉得皇上并没有发怒，却也不敢掉以轻心，陪笑道，“皇上说的是，奴才这就去提点一下方院使。”

　　说着也不敢多留，后退着出了御书房，免得皇上一个不顺心，随便寻个错处拿他当出气筒。

　　御书房内恢复了安静，此时只有萧漓一个人在，他这才合上奏折，放下手中蘸了饱满墨汁的狼毫笔，抬眼间脸色越见黑沉，两只手攥紧成拳，手背上的青筋肉眼可见的凸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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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玉儿去取药后，寝宫内就只剩了躺在榻上昏迷不醒的沈之娴与坐在一边候着的苏子成，本来这是极不合规矩的。

　　然而这福熙宫虽是皇后的寝宫，但由于皇上一直以来对皇后都很是不待见，是以福熙宫内服侍的下人配置就有些不能看了，除了玉儿这个从沈相府带过来的贴身侍女充当大宫女外，也就只有两个小宫女负责扫洒并两个小太监看门了。

　　所以玉儿去取药后，殿内是真的没人侍候了，不合规矩也就只能不合规矩了，谁让这苏太医硬要留下来呢。

　　苏子成静静的看着躺在榻上昏迷中也不得安宁的沈之娴，看她一会儿凝眉不安，一会儿嘴角向上弯出好看的弧度，一会儿又有泪珠从眼角溢出，倏地露了个温柔的笑，伸手抚上她的脸颊，帮她把一缕碎发拨到耳后，轻声低问，“不知你梦到了些什么，梦里可会有我？”

　　问完后自己一怔，随即又低头苦笑，那个还来不及收起的温柔笑容此刻染上了些落寞，看上去涩涩的。

　　这样的话大概也只有在她不知情的时候才能说得出口了吧，有些话一开始没机会说，那就永远也没资格再宣之于口了。

　　沈之娴并不知自己身在梦中，周围的一切似乎都变了，她不是皇后，萧漓也不是皇帝，她还是那个在父亲的宠爱中长大，即将迎来自己及笄礼的少女，依旧身处在那个有花香，有鸟鸣，有欢快的笑声，也有充满着祝福的道贺声的那个右相府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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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五月的天已经隐隐透出了些夏日的气息，拂面的微风都带上了几缕暖意，今日的天气格外的好，湛蓝的天空中白云缓缓飘浮，日头不毒，不会让人感觉心浮气躁，反而有一种秋日般的心旷神怡。

　　今日的沈相府府格外热闹，一早下人们就忙进忙出忙活开了，虽然忙碌却不见一丝的杂乱无章。

　　今日是沈右相之女沈之娴的及笄之礼，一早上沈相府门口的拜帖与送礼就源源不断，沈瀚声作为当朝右相，皇上近臣，要巴结奉承他的人数不胜数。

　　但也不是所有人都有资格作为沈相府的座上宾的，那些个不够身份的人自然也不会自讨没趣，拜帖和厚礼送到就行了，平日里找不到名目巴结，趁着今日难得的喜庆，只要沈相大人能知道他们的心意也就算是达成目的了。

　　沈之娴今日起得很早，简单梳洗过后，就溜去了苏子成的院子，玉儿进屋来要给她挽发时才发现连个人影也找不到。

　　“苏哥哥，我就知道你会赶回来的。”沈之娴踏入院门时，毫不意外的看到在院子里面倒腾药材的青色身影，弯了弯唇角，笑开了。

　　“你怎么这么早起身了？”听到沈之娴的声音，苏子成停下手上的动作，回过身，诧异的看向来人。

　　“来拿礼物啊，苏哥哥，你出门前可是答应过要给娴儿带礼物回来的哦。”沈之娴朝院子里走了几步。

　　“正好，你先来把这碗药喝了，免得等下玉儿还要去给你送药。”苏子成转身进入旁边的小膳房，拿出一碗温热的汤药递给沈之娴。

　　沈之娴接过药碗，习惯性的仰头喝了个干净，递空碗给苏子成的时候，苏子成顺势替她把了下脉。

　　半晌，苏子成放开沈之娴的手腕，拿过空碗赞许道，“最近保持的不错，药的分量可以再减少一点了。”

　　“苏哥哥，你不要岔开话题哦，我的礼物呢？”沈之娴拉着苏子成的衣袖仰头问。

　　苏子成垂眸低头，阳光正巧落在沈之娴仰起的小脑袋上，仿佛在她瓷白剔透的小脸上染上了一层暖黄色的光晕，她一双大眼睛正弯成月牙状，有细碎的金光洒入她眼睛内，折射出夺人的光彩。

　　那一刻，苏子成忽地感觉呼吸一窒。

　　努力平复下突然加速的心跳，苏子成微转过脸，干咳一声，不自然的道，“在屋里呢，我去取来。”

　　说罢，苏子成转身朝厢房走去，从背影看，步履有些许的急促凌乱。

　　“好漂亮的裙子啊，谢谢苏哥哥。”苏子成拿出来的是一件丁香色暗绣银色木槿花的裙装，正是这个季节适合穿的。

　　沈之娴打开后，拿着衣裙在身上比划来比划去，越看越喜欢。

　　“你喜欢就好。”苏子成微微一笑。

　　“喜欢啊，很喜欢呢，我今日就穿这个了。”沈之娴恨不得现在立即给换上。

　　“今日？今日可是你的及笄之礼啊。”苏子成在一边提醒。

　　沈相唯一的女儿及笄之礼，府里应该早就准备好了礼服吧？

　　“有什么问题吗？”沈之娴疑惑的转头问他，及笄礼不能穿这个吗？

　　“没什么，娴儿喜欢就好。”苏子成摇了摇头，只要她喜欢，一切都好。

　　沈之娴抱着新衣裙回到自己的院落时，玉儿正急得团团转，转头看到人回来才算是放下了一颗心，在沈之娴的软磨硬泡下，不得不伺候着她换上了苏子成送的衣裙。

　　女子及笄之礼的束发尤其讲究，早在一个月前玉儿就在跟着府里的沈嬷嬷练习了，今日真正要用上了也就不那么慌乱了，只是被沈之娴早上这样一耽搁，等束发完已经快到吉时了。

　　沈之娴看了眼玉儿着急的模样，不由一笑，表示自己来上妆就行，遣了玉儿去帮沈嬷嬷的忙。

　　沈之娴给自己抹了面，上了唇脂，正对着铜镜画眉时，听到身后的房门有被推开的动静，老气横秋的叹了口气，微微摇了摇头。

　　连头都没抬，她朝身后脆生生道，“玉儿，我说了我可以的，你不要那么紧张啦。”

　　身后没有应答声，沈之娴下意识的回头一看，待看清来人时，愣住了。

　　半晌才弯起眉眼，一脸笑意道，“漓哥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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