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男宠（7）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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简梨对自己的书法水平相当有数，所以很虚心地请乔木拜托他父亲帮卫安寻了一个上门的教字先生。
卫安的识字基础比曼娘家的两个小魔王还差，是以先生只能从头开始教，如何研墨、如何执笔、一撇一捺从何写起到哪收锋……
卫安学得很认真，写大字时背脊坐得挺直，从侧面看上去像是正当韶华的读书郎。
……当然，得忽略桌上溅得到处都是的墨汁和宣纸上有如狗爬一般的横竖笔画。
简梨有时回来得早也会跟在一旁蹭课听，后来蹭的时间多了，先生秉承着“一个羊也是赶，两个羊也是放”的教学原则，扔给她一本鹤图名家的行书字帖，逮着让她自己对照着临摹。
简梨一边在心里呐喊着，怎么明部的每个世界都少不了学习的环节，一边十分乖顺地和卫安一起描大字。好在她每个世界总能找到一个陪她一起的伴，还都是那种安静又上进的性格，冥冥中让她也多了几分耐心。
时间一晃到了九月，曼娘那边终于传来消息，她的一位游医旧友不日将抵达鹤阳城。
简梨按捺不住心里的激动，终于在某日临睡前把这个好消息告诉了卫安。
少年是意料之中的冷静，只是轻轻“嗯”了一声就闭上了眼睛。
简梨一颗跳跃的心随着少年的冷淡渐渐平复，她阖上双目，越发好奇少年从前究竟经历过什么。
初次见面，她以为少年的冷淡是恃宠而骄的倨傲，但随着了解越发深入，她越来越觉得不对劲。
卫安身上的冷淡总是渗着一股冰冷的绝望，有时她不经意间望见少年的眼底，会以为自己看见了一只湿漉漉的水鬼。他的冷淡是对一切所求的毫无期待。
简梨越想越觉得心里堵得慌，索性一伸胳膊把人捞到怀里，顺带攥住他冰冷的手。
少年对这样的睡姿习以为常，十分熟练地蜷起手脚，像一只慵懒的大型猫科动物一样贴近少女温热的身躯。
简梨轻轻拍了拍他的背，向渐渐袭来的困意投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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曼娘的游医朋友是三天后到简府的。
守门的小厮一早便收到了家主的吩咐，说今日要有贵客上门，他在烈日下挺直腰板站了一整天，心想着不能让贵客小瞧了去，结果临近傍晚，贵客没看到一个，倒是迎来了一个穿着不修边幅的女乞丐。
“我姓齐，名双央，烦请小哥禀报一声。”女乞丐露出一口白牙，笑得很和气。
简府的小厮在简梨的教导下向来接人待物很有分寸，心中虽对这乞丐有轻视，但面上却不显，闻言后公事公办地禀报了一声，没想到真就把客人迎进了门。
“齐神医，简某备好了客房和热水，还特意请了望梨轩的厨子准备晚膳，不如……您先沐个浴？”简梨被齐双央一身行头劝退，果断后退一步，伸手做了个“请”的动作。
“嘿嘿，你说的在理，我在山中云游了月余，确实得好好洗个澡。”齐双央挠头，笑起来有点憨憨的，和简梨道了一声别就跟着引路的婢女走了。
简梨被齐双央身上混杂的丰富味道熏得头疼，她揉了揉太阳穴，对曼娘的信任产生了0.001秒的瓦解。
晚膳三个人是一起吃的。
蒸洗干净的齐双央终于露出了真面目，是个皮肤很白的小姑娘，看起来和简梨年纪差不多，小鼻子小眼睛，笑起来自带一股娇憨的味道，是很讨喜的长相。
眼下，小姑娘正一条腿蹬在凳子上，另一条腿绷直了立在地上，抻长了脖子去够桌子另一边的银耳羹。
简梨实在看不下去，伸手接过她手里的碗，舀了满满一碗甜汤放到了她面前。
齐双央美滋滋地道谢，嘴并着碗边“呼噜呼噜”就吸进了一大口。
“啊，游医的生活实在好辛苦哇！”她嘴里嚼着银耳模糊不清地说道。
“那干脆别游了呗，我出钱给你开一诊所，你直接定在鹤阳城得了。”简梨顺手拿过卫安的碗，给他也添了一碗甜汤。
“那可不成，我师父的师父那辈就是游医，到我这规矩不能乱。”齐双央瞪大了她那双比火柴棍宽一点的眼睛，连声拒绝了简梨的好意。
卫安用膳时向来不说话，只睁着一双猫一样的琉璃眼睛一边默默地咀嚼着食物，一边看她们你来我往地搭话。
“你这酒楼的厨子做的菜简直比御膳还精致。”桌上杯盘狼藉，齐双央靠在椅子上极不优雅地打了个饱嗝，脸上露出餍足的神情。
“你还吃过御膳？”简梨摆手让下人收拾残局，自己也往椅子背上一靠。
她对人向来有一种自己的直觉，方才和面前的神医斗嘴了一整局，心里已经隐隐感觉到两人是一路的，眼下说话也放开了很多。
“没吃过没吃过，”齐双央连连摆手，“不过我猜差不多也就这样吧……真的是太好吃了！”
简梨被她孩子气的语气逗笑了，大手一挥，说道：“你若是能治好卫安的腿，日后这望梨轩随你吃，简老板请客。”
不知出于三代单传的职业道德还是被“随你吃”三个字打动了，刚刚还一脸食困症发作的齐神医一个鲤鱼打挺坐起身，从袖口掏出自己的家伙事，表示现在就可以开始问诊了。
鹤阳城男女大防没那么死板，看看腿看看脚都是小事。
简梨吩咐小君关了房门后，齐双央就毫不客气地撸起卫安的裤腿，这按按那碰碰，还抽出两根淬着冷意的银针不知对着哪个穴位戳了进去。
少年脸上是一如既往的淡然，只是在银针碰到某个穴位的时候眉头几不可见地皱了一下。
仅是这一下子动容便被齐双央捕捉到了，她收了针，表情有些严肃。
“先前我第一面见你这夫郎还以为是受了外力影响不能行走，眼下看来是我猜错了，”齐双央站起身看向简梨，一字一句地说道：“他是中了毒。”
简梨看了一眼少年，见他也是一副眉头紧皱的样子便知他并不知道多年的不良于行是受毒所致。
“还能治吗？”简梨轻声问道。
“虽然麻烦，但是应该可以，不过时间可能会久一些，过程嘛……也非常辛苦。”齐双央负手望向坐在轮椅上的少年，嘴里的话却是问向身旁的简梨，“你这小夫郎可以吗？”
“我可以。”还不待简梨说话，少年先开了口。
简梨摸了摸他的头，温声说道：“我相信你。”
齐双央在行医上是个爽利的性子，既然治疗的事情已经定了下来，当夜便着手为卫安施针。
简梨拿着她列出的药材单子出门寻下人去采买，待回房时针已施了大半。
少年平躺在床榻上，因为疼痛额头泛起细密的汗珠，长而密的睫羽轻颤着，眼下的泪痣在苍白脸色的映衬下越发像一点朱砂，红得艳丽。
“你这夫郎是不是畏冷，总是手脚冰凉？”施针后要静待一刻钟，齐双央闲的没事，索性连脉也一并把了，“我瞧这脉象，你这小夫郎身子亏空得厉害，啧……年纪轻轻的，都遭了些什么罪啊。哎，你把纸笔拿来，我一并开些将养气血的方子。”
简梨声音晦涩地谢过她，听话地取过纸笔。
一套针灸做完，少年早已疲累地睡去，连齐双央拔针时也只是从喉咙里发出几声闷哼，到底是没醒过来。
简梨让小君端了温水过来，拿帕子为少年擦了擦脸和手。
月光如水，透过门窗洒进屋子，倾泻在寝被上。
简梨吹了烛火，换了里衣，刚准备上床睡觉，结果一个侧身不经意地瞧见少年方才挣开的领口处好像有一道伤痕。
她静默了一瞬，望了一眼卫安熟睡的脸，终究还是伸出了手。
月光下，少年的胸膛是如玉一般的冷白色，然而在这绸缎一般的皮肤上错横着几道狰狞的伤疤，伤疤旁还有数不清的细小伤痕。这些痕迹交错在一起，为这具身体留下了不体面的烙印，明明白白地昭示着少年不足为人道的过往。
“别看。”卫安不知何时醒了，他伸手极快地拢上衣袍，声音喑哑地说道。
简梨握住他的手，取代了他的动作，指尖轻柔地拂过那些伤疤。片刻后，她细心地将他的衣服系好，声音里带着怜爱的叹息：“卫安，想和我说说过去的事吗？”
记忆掠过昏暗的房间、冷笑着的男人、凌厉得无处可躲的鞭声，被刻意遗忘的过去重新浮现在脑海里，卫安的身体有一瞬间的颤抖，喉咙如被棉花哽住，只能徒然无声地喘息。
简梨躺下去，在被子里拥住他，温热的指尖攥住他冰冷的手指，轻声说道：“没关系，何时想说都可以。”
卫安僵直的脊背在女孩的抚慰下缓缓柔软下来，就在简梨以为他睡着了的时候，少年第一次伸手回抱住了她。
作者有话说
第19章 男宠（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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