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合法审核中》拾岁

2、回家

　　国庆放假的票难买，所幸沈慕双抢到了车票。
　　搭了接近一个小时的公交，沈慕双终于回到了家。

　　她拿着大包小包进门。
　　沈母从厨房里走出来，双手随便在围裙上擦了几下，帮沈慕双接过东西，又回头朝屋里某间房门喊道：“ 孩子他爸，女儿回来啦，别躲房间看报纸了，出来帮忙拿点东西！”

　　房间把手转了转，一名身形高大的中年人和颜悦色地走出来，接过沈母和沈慕双手里的东西，一声不吭地拿到了客厅放好。

　　沈母见沈父走开了，悄悄在沈慕双耳边说：“ 你爸今早去给你买你最爱的烤鸭，结果没买到，气得他一回家就躲房间里看报纸。”
　　沈慕双双眸弯起，两颊的小酒窝又调皮地跑了出来。

　　沈慕双将鞋子摆好，换了双拖鞋回到房间洗漱了一番，又到厨房去帮沈母做饭。
　　沈母把她轰了出来：“ 刚回来帮什么帮，去客厅坐着陪你爸看报纸去！”

　　沈慕双无奈，笑着叹气：“ 行，你别又把锅烧糊了就好。”
　　沈母一听不干了，骂道：“ 把锅烧糊的明明是你爸，别赖我身上。”
　　沈父：“ …… ”
　　沈慕双闭起嘴，心想她妈妈可真是甩得一手好锅。

　　她坐到沙发上凑过去跟沈父一起看报纸，不经意似地提起：“ 爸，听说你今早给我买烤鸭去了？”
　　沈父摸了摸脸上刚长出来的小胡子，眼珠子看着厨房，大概知道了是谁爆的料：“ 别听你妈胡说，我早上是去晨运。”
　　“ 晨运怎么晨运得那么生气？一回来就气得躲房间里看报纸？”
　　“ 房间阳光好。”

　　沈慕双 ‘噢 ’ 了一声，促狭地看了沈父一眼：“ 上两个月我回家的时候你还说客厅采光好。”
　　“ ……. 死丫头，闭嘴。”

　　沈慕双见沈父被自己堵得说不出话来的摸样乐得不行，一个劲儿地笑。

　　沈慕双的父母都是老师，爸爸是中学老师，妈妈是小学老师。
　　沈慕双遗传了两人的好相貌，长成了个温柔似水的样子，气质也偏知性柔和，标准的校园女神。

　　可沈父沈母觉得自己的样貌没有威吓力，总在学校装成一副严肃又不苟言笑的样子。
　　为了有威吓力，沈父还特地留了小胡子。

　　这导致两夫妻的外表和性格跟沈慕双越差越远，所有人都奇怪两位 ‘灭绝师太 ’ 是怎么养出一个骨子里都透着温柔和熙的女儿的。
　　只有沈慕双知道，自己的父母其实都是性格柔和的人。

　　饭桌上，一家人说着话，气氛融洽。
　　不一会儿就说起了沈慕双最不想听的话题。

　　“ 双双啊，你们心理学系真没有合你眼缘的男孩子吗？”
　　沈慕双夹着菜的手一停，无奈地答：“ 妈，我才21。”
　　沈母立刻回道：“ 21怎么啦，你爸学校15岁的男孩子都有女朋友了，你还一次恋爱都没谈过。”
　　“ 那哪能一样啊，” 沈慕双塞了口饭在嘴里，细嚼慢咽，将饭菜都吞下肚后才开口说：“ 而且我中学的时候，你们俩不还老担心我谈恋爱吗？”
　　沈母夹了一筷子肉片进沈慕双的碗里：“ 我们不是担心你谈恋爱，是担心你遇人不淑。”

　　“ 你妈我可不想等你30岁的时候还要操心你相亲。”
　　沈慕双无言，将肉片咬开：“ 早着呢。”

　　沈父看了桌上他余生最疼爱的两个女人一眼，忍不住劝道：“ 行了，双双还需要担心什么，全世界青年才俊排着队想当咱们上门女婿呢，你别瞎操心了。”
　　沈慕双点点头：“ 那可不嘛。”

　　沈母哼哼两声：“ 等成老姑娘的时候还什么上门女婿，上门嘘嘘去吧！”
　　沈慕双噎了一下，猛地咳嗽：“ 妈，吃着饭呢。”
　　沈母尴尬地掩住嘴：“ 啊呀，跟小朋友们说话说惯了，没改过来。”

　　等到父母都吃完了，沈慕双将碗筷洗干净，回房间洗了个澡就早早入睡了。

　　隔天一早，沈慕双稍稍打扮了一下就出门。
　　她和高中朋友约好了出来聚一聚。

　　南林大学虽然也是一等一的名校，校区却在较为偏僻的地方，几乎在林夕城的边缘。
　　所以当初沈慕双选择了住校，免去了长时间的来回和车票钱。
　　这也让她和高中同学聚少离多，好几次同学聚会她都缺席了。

　　沈慕双来到玻璃街的玻璃屋咖啡馆。
　　咖啡馆室内装潢采用森林风，木制的桌椅和盆景让人觉得优雅又舒适。
　　秋日的日光晒进来也不觉得刺眼，只觉得唯美浪漫。

　　沈慕双一眼就看见了自己中学时期玩得最好的朋友。

　　一头卷发染了现下最流行的亚麻色，长相标致的女孩站起来朝沈慕双挥挥手，像是怕她看不见自己一样：“ 双双，这里！”
　　女孩的名字叫萧仪伊。

　　萧仪伊旁边坐了个个子娇小的女孩，长得像陶瓷娃娃一样好看，身上带着干净澄澈的气息。
　　陶瓷娃娃朝沈慕双微微笑：“ 好久不见，你又变好看了。”
　　“ 就是，不愧是我的闺蜜。” 萧仪伊骄傲地抬了抬下巴。

　　沈慕双走向两人，选了个靠里边的位置坐，对着陶瓷娃娃道：“ 滧滧，你就算了吧。说这话的时候亏不亏心？明明前一个星期才见过。”
　　倪滧眨眨眼，笑得眼下的卧蚕越来越明显了。

　　萧仪伊坐下叹了口气：“ 好羡慕你们大学那么靠近，一个月至少能见一次。我们就只能在视频里见。”
　　“ 你自己要到外国留学的，怪我们？” 沈慕双耸肩。

　　倪滧将提前帮沈慕双点好的香草奶茶和乳酪饼干推给她，说道：“ 小禅在附近拍戏，迟一点再过来。”
　　沈慕双点头：“ 怪不得我刚刚来时看见水晶喷水池那儿围了那么多人。”

　　沈慕双垂眸吸了口奶茶，阳光照在她纤长的睫毛上，有些亮亮地：“ 小禅修完了？这么快就拍戏。”
　　“ 还没呢，边修边读。但她演戏天赋不错，她老师靠了点关系把她介绍进了剧组。” 倪滧想了想，又说：“ 具体你自己问她吧，我就是在手机上偶尔跟她聊几句，只知道个大概。”

　　几人又说了点自己学校的事，谈起了中学时大家共同的好友。
　　聊了有一个小时方可禅才姗姗来迟。

　　方可禅的脸上画着精致的妆，左边脸颊微微红肿，有个很明显的巴掌印。
　　她戴了顶鸭舌帽，手上捧着冰袋敷脸，坐到沈慕双的身边。

　　沈慕双皱起好看的柳叶眉：“ 你的脸怎么了？”
　　方可禅脱下外套，曼妙的身材和中学时期一般无二，只是身上更多了种妩媚惑人的气息。
　　方可禅摆摆手，一脸无所谓的样子：“ 拍戏演女三，没用替身，真人上场打的脸。没多大事，冰敷一会儿就能好了。”

　　萧仪伊：“ 演员可真辛苦。”
　　“ 哪个职业不辛苦？只是大家辛苦的地方不一样而已。” 方可禅摘下鸭舌帽，一头褐红的秀发倾泻而下。

　　方可禅问：“ 大家最近过得怎么样？”
　　“ 都挺不错的。”
　　方可禅沉吟片刻：“ 其他人呢？”

　　萧仪伊眼神古怪地看了她一眼，语气更多的包含了无奈：“ 蒋稻还成，好像有在慢慢接触他家公司的东西了，还天天被他爸逼着应酬。林超嘛…… ”
　　“ 好像已经开始接管他家的分公司了。”
　　方可禅淡然一笑：“ 那看来大家都挺不错的。”

　　方可禅揶揄地看了倪滧一眼：“ 滧滧你跟深哥最近怎么样了？”

　　倪滧脸上绽出一抹笑：“ 挺好的啊，他下两个月放假，到时候我们再找个时间约出来吧。”
　　所有人点头应声。

　　沈慕双想了想，还是决定将前几天在南林校外看到的场景跟倪滧说一声，让她传达。
　　“ 滧滧，我前几天看见深哥的弟弟在南林附近打架，你看看要不要跟深哥说一声？”

　　“ 打架！？”
　　倪滧诧异地看着沈慕双。

　　沈慕双点点头：“ 你也知道，我们那里是 ‘打架热点 ’。”
　　“ 像是同龄人之间斗殴，我也不知道严不严重。主要告诉你们一声，免得之后发生了什么都没人知道。”

　　倪滧咬着吸管，隔了半晌才说：“ 暮深大概不管，他中学的架也没少打。”

　　沈慕双：“ …… ”
　　方可禅：“ …… ”
　　萧仪伊：“ …… ”
　　好有道理，我们竟无言以对。

　　“ 说实话我还没见过暮深的弟弟呢，他叔叔我倒还见过几次。”
　　倪滧有些忧虑：“ 我有点担心处不来，你们知道他大概是怎么样的人吗？”

　　方可禅听罢笑道：“ 以后要嫁到人家家里，先了解深哥家里的人，没毛病。”
　　“ 我只知道暮然现在还是澄晋中学高二的学生，小咱们三年而已。” 方可禅朝倪滧耸肩，表示自己只能帮到这里。
　　萧仪伊想了想，也说：“ 暮然的性格和深哥相差挺大的，就清冷禁欲系的感觉吧！看起来干干净净一男孩，挺多小姑娘跟在他身后追的，算是校草。其他的我就不知道了，你问深哥吧！”
　　倪滧最后看向沈慕双。

　　沈慕双神情寡淡，似乎在思考。
　　过了良久才说。

　　“ 应该和其他同龄人一样爱熬夜打游戏？我还挺常看见他在车上睡着坐过站的。”

　　……

　　距离南林大学二十米远的地方就有个公交车站。
　　那站算是林夕城某间公交公司的最后第二站了，平时会坐到这里来的都是本地学生。

　　沈慕双有时到附近的小超市去买点东西，总会看见一名少年坐在倒数第三排的二人座上，头靠着公交车的玻璃窗睡觉。

　　少年头上的鸭舌帽压得很低，低得只能看见他颜色偏淡的唇和清晰的下巴轮廓。
　　他双手交叉环抱在胸前，黑T恤领口微微敞开的时候，白皙精致的锁骨露出来。
　　他的锁骨很漂亮，沈慕双看了…… 总是想咬。

　　公交车转弯或颠簸时，他的头总会磕到那面玻璃窗。
　　可神奇的是，他一次都没醒。

　　沈慕双见他见得多了，也问过公交车司机一次。
　　司机师傅说：“ 现在的年轻人嘛，通宵打游戏什么的没休息好。好几个都跟他一样，经常在我车上睡着错过自己要下车的地点，习惯就好。”

　　他像是得了嗜睡症，沈慕双注意到，只有等他真正睡饱了才会自然醒。
　　否则不管怎么打扰，他都永远不会醒。
　　男版睡美人？

　　沈慕双看见他总忍不住想起自己中学时期的朋友。

　　暮然的哥哥——暮深，和沈慕双是中学时期的同班同学。
　　两人读的是晋林一中，碰巧就在澄晋中学附近。
　　但沈慕双从没见过暮然。

　　关于暮深，那一届的所有人都知道，他是晋林一中的大魔王。
　　有Bug打不赢的那种。
　　所幸高二那年来了位能修改bug的人，沈慕双的中学生涯过得平静安宁。

　　暮深比沈慕双大一岁，和暮然岁数相差四年。

　　暮深和暮然长相有五六分像，但身上的气质却截然不同。
　　暮深嚣张不羁，是那种随随便便的坏，笑起来勾得人魂都没了。
　　暮然清冷禁欲，看人的时候眼神里总带着点漠然，笑起来也带着几分冷淡和漠然。

　　简单点说。
　　暮深是具有攻击性的魅力，铺天盖地卷席而来，危险得仿佛毒品。
　　暮然是冷淡下莫名而来的性感，无声无息侵入骨骸，突然就要了你的命。

　　明明是两兄弟。
　　沈慕双也不明白这两个人的气质怎么就天差地别。

　　但和他哥哥比起来。
　　暮然看上去确实还挺乖的。

　　……

　　“ 啊…… 我在澄晋的表妹也跟我说过暮然在学校大部分时间就是睡觉。”
　　萧仪伊手撑着下巴，似乎在回想：“ 她好像还说，学校里很多女生趁暮然睡觉偷拍。”
　　方可禅扑哧一下笑出声，看着倪滧说：“ 果然是两兄弟，深哥之前也总被人偷拍。”
　　倪滧也忍不住笑了。

　　沈慕双啜了口香草奶茶，搅了搅里头的珍珠：“ 总的来说，暮然看起来应该不会太难相处的，滧滧你就别担心了。”
　　“ 真担心的话，就去问问深哥呗。” 方可禅也摆摆手，示意倪滧放宽心。
　　倪滧点头：“ 等他回来我问问。”

　　几人又聊起了中学时期的朋友，一天的时间就这么过去了。

　　沈慕双拿着行李返校那天，再次遇见了那位男版睡美人。
　　睡美人今天状态不太好，时不时地咳嗽。
　　他的鸭舌帽依然压得很低，露出的唇唇色发白，透着一种病态的美。

　　沈慕双坐在隔了他一排的后座，听他沙哑的声音不住地咳，听得自己的喉咙也痒痒地。
　　车里三两个女孩看着暮然窃窃私语，小脸绯红，是青春里的情窦初开。
　　她们似乎想上前搭讪，却又因为少年身上散发的冷气而不敢靠近。

　　沈慕双看着窗外飞速掠过的光影，突然觉得自己的青春过得其实挺平淡的。
　　她像个恋爱绝缘体。
　　没有动心，只有迷茫和挑灯夜读。

　　沈慕双从外套口袋里拿出纸笔，动手写了几个字。

　　公交又经过了几站，有人上车有人下车。
　　越到靠后的站，公交车里的乘客就越来越少。
　　直到最后沈慕双下车之前，车上就只剩还在睡觉的暮然和几个大叔了。

　　那几个花季少女最后还是没上前和暮然搭讪。

　　沈慕双拿着行李下车，经过暮然的座位的时候，脚步稍稍停顿了一下，没等多久就离开了。
　　她将便条纸和笔收进口袋里，心想。
　　应该看不出破绽吧？

　　她其实也想正常给。
　　但转念一想，现在的小朋友想法都挺怪的，万一以为她是什么怪姐姐那就不好办了。
　　他也不认识她，总不能说是作为人家哥哥的女朋友的朋友照顾一下吧？
　　关系差那么远，管得也太宽了。

　　思来想去，还是这个方法看起来自然些。

　　沈慕双摇头笑了笑，似乎有些无奈。
　　她转眼就将这件事抛出脑后，拿着行李回了宿舍。

　　在她下车之后，暮然混混沌沌地又睡过了几站。
　　司机师傅似乎对此也有点习惯了。
　　在回程途中经过澄晋中学的时候，司机师傅还停车唤了他好几声。

　　暮然缓缓掀起眼皮，正准备将脑袋上的鸭舌帽摘下，却发现自己交叉环胸的双手小臂间不知夹了什么东西。

　　他的动作顿了几秒，伸直手臂让那样东西掉在他腿上。
　　青蓝色的喉糖上绘着卡通版的青苹果和柠檬，看着就让人觉得又酸又醒脑，喉糖上贴着一张蓝色的小恐龙便条纸。
　　字迹娟秀，随便拎出来一个字都能当作字贴，值得人临摹。

　　【小哥哥你好帅，要照顾好自己的身体呀。有机会认识一下吧，这是我的手机号~xxxxxxxxxx】

　　一句话的最后还画了两个小爱心。
　　像极了暗恋中的女孩给心上人悄咪咪递上自己的小心思的样子。

　　暮深看着最后附上的那串号码，一双清冷的眸子眯了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