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p」许诺》顾江矜

1、起

　　汉南市临江第一高中，六月八日，下午五点四十整，，生物考试结束。至此，2019届普通高等学校招生全国统一考试正式落幕。

　　高考结束了。

　　阮林很平静地收拾好考试文具，礼貌地和监考的两位老师道了别，才慢慢离开作为考室的高三八班教室，只有她一个人慢腾腾地走着，西斜的太阳给她和前面嘈杂喧闹的人群划开一条泾渭分明的分割线。

　　一半是阴影，阮林站在这里；一半是阳光，人群站在那里。她啊，形单影只，孤寂荒芜。

　　“阮林？”

　　一道清朗的女声在阮林背后响起,本该是疑问的语气被她念的全是肯定，声音里还带着一点笑。

　　阮林下意识捏住了临江校服外套的衣角，指尖用力得泛白。阮林默了默，才转过头去看那个女生。

　　同样是临江的学生，女生穿着深蓝色的校服，女生眉眼如画，清润明朗，她的嘴角挂着温和的笑。不像阮林她自己，总是阴郁寡言。女生和阮林是两个世界里的人，云泥之差，隼雀之别。

　　阮林喉咙有点发涩，她低垂着眼，没去看女生。

　　“班长。”阮林很生疏地朝女生回了个招呼。尽管女生和她是三年的同学，也是她三年的班长，但和三年里出现的所有人一样，她待她，待她们，都像擦肩而过的陌生人。只是，阮林偷偷看了一眼夕阳余晖下的女生，她知道她，也最清楚她了。

　　她是顾昭。

　　阮林站在阴影里，安静的像一座静思的雕塑。顾昭一步一步靠近阮林，艳丽的桃花眼里黒沉沉的，纡着散不开的病态渴望。

　　她舔了舔尖尖的虎牙，笑得阳光明艳。

　　阮林是她的，她的猎物，她的珍宝。

　　“阮林，”顾昭走进阴影，在距离阮林一米远的地方站定，她问，“要一起走吗？”

　　顾昭邀请的动作优雅，看得出她的教养很好。

　　恶龙打开她准备了三年的宫殿，虔诚地等待珍宝的回归。

　　阮林柔和的鹿眼里闪过一丝惊诧，她的声音依旧很浅很淡，只是捏住衣角的手指因为越发用力而变得更加苍白。

　　“班长，不用了，我住的……我家离学校很远的，”阮林语气充满抗拒，“所以不用了，班长。”

　　真的，不用了。

　　阮林颓唐地像一幅色调晦暗的古典主义油画，所有人的示好，她不愿，不想，也不敢去接受，无论好坏都不管。

　　阮林快要溺亡了。

　　顾昭收敛了嘴角的笑意，恶龙敏锐地察觉到珍宝的不高兴。她小心地靠近阮林几步。可顾昭并不想推后，她看着阮林，眼里藏着病态的渴求。

　　顾昭渴望阮林，如涸辙的鱼，她求她的水。

　　顾昭找了阮林两年，守了她三年，只是阮林一直困守在她自己的小世界里，从来没有注意过，那个在早会上主持的顾昭，那果然被众人簇拥的顾昭，那个被老师称赞的顾昭，那个运动超棒的顾昭，只关注她，只在意她，眼里只有她，仿佛世界只有她。

　　“阮林，” 顾昭斟酌着语句，她私心地想要阮林再唤她阿昭，像以前一样。可她才刚刚开口，阮林常年阴郁的俊秀的眉眼里满是慌乱。

　　阮林冲过来将顾昭推进了教学楼的走廊里，下一秒，一架铁制的护栏砸中了阮林的头上。那是顾昭刚刚站的位置。

　　一切都发生的猝不及防，顾昭坐倒在地上，目光怔愣，脑海里回放被阮林推开的画面，她朝她动了动嘴，眼底的笑意温柔。

　　她说，“别怕，阿昭。”别怕啊，阿昭，我会护住你，到生的尽头。

　　誓言不渝。

　　“2019年6月8日，临江第一高中阮姓考生因铁质防护栏松动，不幸被砸中头部，后被送入汉南医院抢救。2019年6月9日凌晨12点整，抢救无效死亡。” ——《临江朝报》

　　“2019年6月9日汉南市临江第一高中2019届顾姓学生，在家割腕自杀，死亡时间约为2019年6月9日凌晨12点。” ——《临江朝报》

　　…………

　　“2019年7月23日，上个月死亡的顾姓，阮姓学生竟为汉南市状元榜眼！且两人志愿都为南大……” ——《临江小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