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柳三部曲-其二-本传-》炼金的喵

6、第6章 寻踪觅迹

　　清晨淡金色的朝晖轻轻地洒在解星恨玉树般挺俊的身姿和霜月般冷冽精致的面庞上。
　　沉默多时的房间里忽然响起一声几不可闻的叹息。
　　隔壁的房间一个晚上没有动静。
　　清晨，店小二过来送水的时候，也说了，隔壁房间的姑娘并没有回来。
　　虽然素来知道仇心柳性情乖戾喜怒无常，但他实在想不明白，那个小姑娘为什么值得她大动肝火？言辞厉喝别人的是她，推倒别人的是她，甚至最后生气离开的还是她，从头到尾都是她一个人在生气，也不知道这气从何来，莫非是心疼那几两银子？
　　解星恨有时候觉得，就算一本绝世深奥的剑谱也比仇心柳好懂太多。
　　生气归生气，但是彻夜未归实在不是仇心柳的行事风格，况且，这四海镇上还有点苍走脱的几名探子，并非是什么安稳之地。
　　“她该回来了。”解星恨沉吟片晌，收拾停当，推开房门，却看见一抹蓝色的身影笔直地站在门边，那怯生生的身影听见动静微微上前半步，抬起头来，又立即低了下去。
　　解星恨微微一怔：“你——没回去？”
　　蓝衣少女十四五岁的年纪，一张稚气未脱的脸早已红了个透，拼命地用手指绞着衣角，微微点点头。
　　“为什么？”
　　他忽然觉得，是不是所有的女孩子都是如此让人难以琢磨，他实在想不到，这小姑娘在房间门口站在整整一宿又是何种缘由。
　　蓝衣少女咬着嘴唇片刻，欲言又止了好几次，最后才深吸了一口气，轻声道：“我……我……我想……谢谢……谢谢你……”
　　就她这一炷香时间只能说出四五个字的模样，仇心柳若是在，只怕早已不耐烦了。
　　好在解星恨的耐心向来很好，他既没有打断她，也没有抬脚就离开，而是待她完完整整地说完这句话，他才淡淡道：“你走吧，我不在乎。”
　　说完，他径直下了楼，正在思索要从哪里开始搜寻仇心柳的下落，谁知道没走出两三步，身后一个急切的小碎步便跟了上来。
　　“你跟着我做什么？”解星恨忽然停步，皱了皱眉。
　　“凶巴巴姐姐……没回来……”那蓝衣少女几个字刚刚出口，似乎意识到自己这样称呼别人似乎有些不妥，一张脸又红了透。
　　一个新鲜的称呼倒是让解星恨哑然失笑，那蓝衣少女瞧着他原本俊朗冷漠的脸上浅浅的笑意转瞬即逝，胆子似乎也变得大了些，继续道：“我……我帮你……一起找……”
　　“不必了。”解星恨淡漠地拒绝，谁知道他一抬步，那蓝衣少女立即亦步亦趋地跟了上来，他若停下，那蓝衣少女也立即便停下，不多不少，自始至终与他保持着三尺的距离。她胆子虽然小，但是却异常的执着。
　　想到她能默默地站在门外一个晚上的毅力，解星恨只得叹了一口气：“随便你吧。”

　　高低错落的四海镇里出现了一抹让路人频频回头的风景。
　　一个英俊不凡的黄衫少年身后跟着一个身量娇小的蓝衣少女，他二人衣着皆是上等的锦缎，一个锦衣佩剑，一个纤手弄衣，分明该是养尊处优的公子小姐，但此刻却形色匆匆，在夹巷众多的屋舍店铺前往来穿梭。那少女虽然腼腆至极，却始终急切地跟着那位少年。
　　但是偌大一个四海镇，他们却始终找不到丝毫线索。
　　“难道她一个人去点苍了？”
　　解星恨一边思量一边快步在前面走着，明锐的目光远眺着层峦叠嶂的漆黑屋瓦，丝毫没有留意到不远处一位云鬓轻挽的粉衣少女已看了他许多眼。
　　身后的蓝衣少女却注意到了，她走上前，微微垂头问：“姐姐……？”
　　听到动静，解星恨的目光才转了回来。
　　那粉衣少女连忙走上前去，微笑了笑：“这位公子可是在寻人？”
　　不待解星恨回答，她灵动的眼睛已上下打量了解星恨一圈，“是不是和你穿一样黄色衣裳的仇姑娘？”
　　“你认识心柳？”解星恨微微一惊，虽然他与仇心柳从小到大也不知道途经过四海镇多少次，却也从未听仇心柳谈起在此地有什么朋友。
　　那粉衣少女摇头道：“我跟仇姑娘昨天才初次见面，谈不上认识，我买玉镯的时候，她看出了那是一对假货，后来我们交谈甚欢，我就带着她一起逛了逛市集。”
　　解星恨微微颔首，仇心柳发难之后热衷购买东西也是再正常不过。
　　“逛街的时候，仇姑娘一直在抱怨你……你们的事。”粉衣少女的目光在解星恨和蓝衣少女身上来回逡巡了一番，然后她扬起袖子，轻掩薄唇笑了笑，“所以刚刚看见你们，我就猜测会不会是……”
　　蓝衣少女面颊红了红，也上前问道：“那……后来……？”
　　“后来我们从杂货店出来的时候，在路口她看上了一个十分漂亮的玉簪子，可是那几个商人模样的人死活不肯卖，说是只孤品，自己要留着。我们本来已经离开了，但仇姑娘走远了还是念念不忘，说是要再去和他们谈谈，我们就分开了。”
　　粉衣少女说完，又想起了什么，急忙道：“她没有回去？”
　　解星恨点点头。
　　“果然……”粉衣少女道：“我从小生活在四海，南来北往的商旅时间久了，多少也有些面熟，那些人我却从来没见过。”
　　解星恨问道：“他们往哪里去了？”
　　“我听他们说要在城外的破庙暂歇一宿，不知道，还在不在。”
　　“多谢相告。”话音一落，粉衣少女只觉眼前一晃，已不见了解星恨的身影，她不会武功，对这等眨眼就不见的事也是见所未见，不觉呆住了。
　　“呃……嗯……”蓝衣少女一时不知道该追上去，还是该停下来解释，憋着一张红如枫叶的脸，好半天，才恭恭敬敬地弯腰道：“谢……谢谢……”
　　“快去吧快去吧，你再不追，就追不上了。”那姑娘笑了笑，急忙推了推蓝衣少女的后背，蓝衣少女这才快步离去。
　　待到他们都走得不见了身影，粉衣少女才忍不住又自言自语地笑道：“看来仇姑娘一点儿都没说错，果然是一个木头，一个哑巴。”

　　初夏的清晨，城外飞花漫天。
　　破庙里远远传来一阵叫花鸡和竹叶青的香气，在这清爽的早晨，这样的早餐搭配未免显得隆重得过了头。
　　既然是破庙，自然也就没有庙门，甚至连藕色的庙墙都垮塌了一大半。
　　解星恨远远地看着六个褐衣高簪的男子围坐在庙门口，举杯共饮。他刚想上前，那蓝衣少女却忽然扯了扯他的袖子，解星恨微微一怔，却见她已快步走上了过去，轻声道：“长袖善舞。”
　　她的声音虽然依旧还是很小，但是，却再也不磕磕绊绊。
　　那六人闻言面面相觑，一个清瘦矍铄的中年汉子皱眉挥手道：“哪里来的小姑娘，胡言乱语什么，走走走。”
　　蓝衣少女却丝毫没有要走的意思，羞怯的目光缓缓地扫过那几个人，忽然另一个酒糟鼻的壮汉笑了两声，道：“莫非是……多钱善贾？”
　　那中年汉子道：“老四，你在和小姑娘打什么哑谜？”
　　“三哥，这是行话。”那老四冲中年汉子眨眨眼，又回头对蓝衣少女笑道：“如何，小姑娘我说对了吗？”
　　蓝衣少女目光闪动，不答反问：“贵出如粪土。”
　　“呃……这……”这下子，那老四却忽然变得结巴起来，他有些尴尬地挠挠头，“哈哈”笑道：“哎呀我读书少，老是记不住。”
　　他的话音刚落，就见旁边的五个同伴缓缓地放下了手中的酒杯，起身各自将手按在了腰间的刀柄上，目光齐齐朝着蓝衣少女身后的人望去。
　　蓝衣少女连忙回身，疾步跑到解星恨身前，摇头道：“他们……不是……商人……凶巴巴姐姐……”
　　她的话音未完，解星恨忽然面色微变，一把伸出手将她拉到自己身后。
　　“呛”地一声，他的剑已然出鞘，三指宽的剑身横在自己面前半尺之处，格挡下突然刺来的三柄长剑的剑尖。那三支剑尖被剑身一挡，竟然微微拱起，出剑的三人手中力道不减，还想再送出半寸，却发现面前的少年反手执剑，面对他三人的攻势竟然纹丝不动。
　　解星恨的眉眼从剑刃上微微抬起，缓缓地扫过偷袭而来的三人，无论是他眉宇之间森寒冷峻的气息，还是那凭借单手以一格三的定力，皆吓得那三人面色大变，互看一看，心照不宣地急退三步。
　　“点苍派？”解星恨的目光落在那几人整齐划一的剑上，也不知道是在询问，还在是自言自语。
　　蓝衣少女抓着解星恨的袖子，从他身后冒出半个脑袋，探问道：“凶巴巴姐姐……在哪里……”
　　“哼！想知道那女娃儿的下落，做梦！”那酒糟鼻的老四一摔杯子，将身旁的几人一指：“今天就叫你认识认识点苍六杰的厉害。”
　　解星恨微一运劲，将蓝衣少女推得更远，抬剑指向那六人道：“说！她在哪里？”
　　那中年汉子道：“少年，我劝你退出点苍，今天，你绝不可能从我兄弟六人的口中得到那妖女的下落！”
　　“你要知道，我们关押她的地方不仅很秘密，而且还有很多江湖豪杰前来相助。她是插翅难飞。”一直未开口的一个儒雅的中年汉子也走上前来，与那老三和老四站成了一排。
　　“二哥、三哥！跟他说这么多干什么！”站在最前方刚刚参与偷袭的一位年纪最小的年轻人道：“你胆敢闯入点苍门内，我们马上就把她的眼睛鼻子嘴巴耳朵统统割下来！”
　　“找死！”解星恨“死”字一出口口，手中利剑猛然一挥，一条白练般的剑光如流星一闪而过。
　　那说话的年轻人还没有明白发生了什么，其余的五人就冲着他猛然大喝起来。
　　“六……六弟！”
　　声音竟然悲恸欲绝。
　　过了片晌，那六弟才感觉到自己脖子上一阵锐利无比的疼痛，然后鲜血喷薄而出。
　　他“扑”地一下倒下的同时，另外五人以化成了五道迅疾的光芒电射而出，其中三人朝着江云而去，而另外两道身影竟朝着那蓝衣少女而去。
　　不知道是不是被突入其来喷薄的鲜血恫吓，那蓝衣少女的原本动辄就绯红的脸竟然面白如纸，她呆呆地看着倒下的人，嘴里喃喃地不知道在念叨着什么。
　　只见那两人朝着蓝衣少女飞扑而去，其中一人正是那略有些粗鲁的酒糟鼻壮汉，那壮汉不仅言语有些粗鄙，连他的剑法也是，只见他手腕剑花，一记“落英缤纷”，剑光竟然朝着那蓝衣少女的胸前而去。
　　解星恨刚想回护，却忽然见那原本失神的蓝衣少女自腰间抽出一根火红的鞭子，“啪”地一甩，那鞭子仿佛毒蛇一般，立刻窜上了剑身，攀爬上那老四的手臂，鞭梢便冲着那人面门袭击而去。
　　你老四怒不可遏，左手变爪，直直地朝那蓝衣少女腰间扣去，那少女说话虽然不利索，但脚下功夫却利索得很，只见她脚步一错，竟然稳稳地迈开一个马步，右手将握着的鞭子缠到左手腕间，那人爪风一道，她左手横着一波，右拳笔直打出，正中那人的胸口，拳风雄浑，竟暗暗有些内家正宗的意味。
　　那老四竟然被这看似平平无奇的一拳震飞出去，一连退了七八步，甫一站定，竟然猛地咳了一声，喷出一口血来。
　　他身侧的那人再也站不住，猛然出手，侧身一滑，突袭蓝衣少女的身后，谁知道那少女左手腕一抖，鞭子便收放自如地来到她的左手上，她看也不看，回身一甩，面前两人只见鞭影如雨，又稳、又狠、又准、又快，一下下地全落在自己的脸上、身上、腿上，每一处被鞭子沾到的地方如同被毒蛇的舌尖舔舐过，火辣辣地疼。
　　那两人挥剑格挡，好容易逃脱鞭影，远远站定，彼此之间交换了一个骇然惊悚的眼神，老四道：“这、这小丫头是什么人？好生厉害！”
　　不待另一人开口，那小姑娘却发现打斗之中辗转腾挪，她已站在了那死去的老六尸身身旁，低头一看，她忽然全身一颤，脸上的表情瞬间冻僵：“血……”
　　再次抬起头来，她的脸上忽然有了某种疯狂之色，嘴里不断地重复着一个“血”字，手上的鞭子更是疾如电快如风，一时之间鞭影飞舞，宛如火凤展翅，不由分说的朝着解星恨那边而去。
　　在不远处的另一边，解星恨早已解决了其余几人，只剩下那点苍六杰之首还在最最后的挣扎，谁知道那老四和另一人刚刚赶回，蓝衣少女的鞭子也立即赶到，三个人瞬间被鞭子卷起，打得皮开肉绽满地打滚，但那小姑娘的脸上却闪烁着越发奇诡的兴奋之色，不仅手上的动作更加迅速，连同她嘴里的言语也更加骇人。
　　“去死去死去死……”
　　解星恨刚刚错步躲过横扫而来的一记鞭子，他正疑惑那少女是否是武艺生疏无法控制，却忽觉不对，剑眉一轩飞身掠进那密不透风的鞭影之中，一手扣住她的手腕，一手飞快地在她的肩上点了两下，那小姑娘轻唤一声，双目一合，柔软地倒在了他的怀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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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疯狂版顾小纤提前登场 哈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