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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小回忆,未来可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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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上次中秋家宴,熙月一直待在兰兮宫里,再没出现在人前过。兰兮宫比往常更加清净,连侍女和内侍都走得轻巧缓慢,生怕打扰了在内间休息的人儿,整个宫里,总是若有若无的飘荡着一股子药香。
白皙的手划过珠帘,珍珠琉璃的碰撞,清脆响亮,折射出斑斓的光芒,迷人神色。可惜珠帘卷起,没了阳光,它的光华也不复存在了。但是温暖的秋日阳光却悄悄地偷偷地垫着脚尖儿进来了,带着秋日的馨香,暂且慰藉了熙月被一碗碗苦药折磨得疲乏的心神。
“今日日头正好呢,”熙月的手指划过了书页,蓦地,把它合上了,“清娉,咱们去门口的小院子里走走,我想去那颗梧桐树下面的秋千上待着,这会儿梧桐叶子正金黄着,好看着吧。”
还没等清娉回话,博雅姑姑走进来了,后面跟着背着药箱的李女医,熙月无奈皱眉,看来暂时是出不去了。
“臣女医李悦参见熙月长公主殿下,殿下金安。”
“奴婢参见殿下,殿下今儿让李大人给看看吧,昨日里您又疼得难受了,可能这药方要换了。”博雅姑姑跟在一旁请安劝慰。
“听姑姑的,李大人,你过来坐着。”熙月点点头,笑着让博雅姑姑把人请到了自己座的下首,清娉已经把一个圆凳放了过去,清音也随之过来上好茶水点心,之后清娉带着守在门口的清心清音一起退了出去,室内只剩下了熙月和博雅姑姑。
“殿下昨日又疼得难受了?”李悦在小几上放上手枕,一边替熙月把脉一边询问道。
“嗯,心口疼得很,又闷,有些喘不上气,浑身也使不上力,我晚间入睡前吃的药,而且后来病发姑姑也喂了我药,只是一直没什么效果,一直到后半夜才缓下去。”
“嗯,殿下的脸色比前几日我为殿下把脉时看着要差很多,”李悦紧了紧把脉的手,皱眉道,“看来,这次的药,药效也不够了。”
“果然呢。”熙月轻笑。
“可怎么会,这次换药方才不过半个月,怎么会这么快就失效了。”博雅姑姑心焦的问道,眉宇间的沟壑皱得更深了。
“估计是皇后宫里的香有问题,上次中秋家宴去她宫里的时候闻着香味儿不像是中宫用的檀香沉香,说是西域往来时带回来的香料,如今估摸着可能是用来诱发我体内毒性的东西,她呀,总得让我循序渐进的死了才行呢。”熙月淡然一笑,慢声细语,反而不像是个毒入体内,朝不保夕的人。
“应该是,前两天皇后娘娘召过我日常寻脉,问起过殿下身体的事。”李悦沉吟了一会儿,轻声道。
“那个毒妇……”博雅姑姑恨得咬牙切齿,也更心焦如焚,“那李大人可有法子?”
“殿下脉搏紊乱,与往常颇有几分不同寻常,臣不敢擅自下药,需和家父商量,再重新斟酌药方。”李悦为难道,“在此之前,殿下估计还会再难受两日。”
“无妨,你和你父亲都尽力了,我知道,”熙月点头,“你们且看着办就是,还有,这件事就不用告诉太子殿下了,明白吗?就说我旧疾复发,需要静养。”
李悦犹豫了一会儿,还是点头应诺了。
临走时,想了片刻,还是凑近了对熙月轻声说:“殿下,我曾私下去熹宝宫看诊,贵妃已有身孕快足两月,只是胎息不好,怕撑不过四个月。”
熙月点点头,让博雅姑姑好生把人送出了宫,一如往常在宫门口稍稍说了两句话,博雅姑姑塞了个小荷包给李悦,两人这才互相施礼告别。
回到内殿,博雅姑姑让候着的清娉去看小安子的小点心做好了没,让清音也跟着去沏壶清茶,这才进了内室,又给熙月添了件小披风搭在肩上。
“姑姑可别把我当成西域送来的琉璃瓶子了,十年我都熬下来了,还怕了她不成?”熙月无奈一笑,拉过博雅姑姑的手轻轻摩挲,安慰道。
“殿下一定要离开这个地方,一定要!那个毒妇她就不是个东西!”博雅姑姑恨声道,眼眶红透,牙咬得嘴里都泛起一股子血腥味儿。
“没事,姑姑也知道,她不敢直接杀了我,在外人眼里,当初父皇母后就去得蹊跷了,我若是死透了,哥哥若是出了什么事儿,那史书工笔都饶不了她和当今这位陛下,那三位分封在外的王爷更有话说了,更何况,那三位王爷里还有一个我和哥哥的亲皇叔呢,他可是一手握着西部兵马呢,所以呀,我只能病死,病得长久,病得正常,病得死无可查。”
“奴婢都知道,奴婢就是心疼殿下……殿下这个样子,总归是……是奴婢对不起娘娘,娘娘和陛下若是泉下有知,该多心疼!”博雅姑姑再也说不下去了,转过头直擦眼泪。
“姑姑,咱们不哭,”熙月拿出绸帕,轻轻的帮博雅姑姑擦眼泪,她神色平静,眼睛里没有半丝情绪,不悲伤不痛苦也不怨天尤人,“姑姑,这话咱们都说了很多遍了,我不后悔,也不伤心,我能活着早就是万幸,如今,我只想看着咱们都好好的,那些害过我们的人,一个都不会被放过,我保证,而且本殿下会努力活着,为了哥哥,为了你,为了这兰兮宫上上下下。”
博雅姑姑努力挤出一个笑来,声音哽咽,听不十分清楚,可熙月知道,知道她在说:“奴婢也会保护大殿下和小殿下。”这是曾经,她和哥哥最幸福的时候的称呼。哥哥自出生即为太子,而她,父皇从她出生之日的时候便赐给了她熙月嫡长公主的封号,地位尊王爵,可与太子同,自称殿下。所以,那会儿的宫女内侍都称他们大殿下小殿下。那时候,御花园的花儿可漂亮了,万紫千红不为过,她总和哥哥在园子里胡闹,摘最名贵的花做最漂亮的花环,总把追着他们跑的福宝和博雅姑姑累得气喘吁吁的。熙月怔愣了这一会儿,直到博雅姑姑问她是不是要吃点心才又恍然回过神来,看着博雅姑姑担心的目光,微微一笑,“没事,就是想起了那会儿我和哥哥总是喜欢做花环让福宝挂在脑袋上还一直不准摘。”
“殿下呀。”博雅姑姑轻轻拍了拍熙月的手,也没多说什么。
这都这么久了啊,兰兮宫里她和父皇母后还有哥哥一起种下的梧桐都那么高大挺拔了,都可以挂上秋千让我玩耍了呢。熙月想。
看着不知道什么时候守在外面的清娉,清音,清心还有清荷小安子,熙月笑道:“快进来,我有些饿了,正想着小安子的点心呢,小安子呀,你不做厨子真的可惜了。”
“那小安子也是殿下一个人的厨子。”小安子笑眯眯的说,一张包子脸,看着好不讨喜。
“就你最油嘴滑舌。”清荷在一旁沏茶,笑着打趣道。
“可不是,小安子这嘴是在蜜罐油罐里泡过的?”清娉也在一旁笑着问,惹得熙月都笑眯了眼,这几个人更能闹腾了。
拉过一旁准备安静绣花的清心,熙月小声道:“你也别不好意思,得和他们多闹闹才好玩儿呢,清心就是太乖了。”
清心抿嘴笑,“殿下是没见着这一个个的闹腾起来能掀了天去,奴婢才不呢,还不若和殿下坐着陪殿下看会儿书下会儿棋,奴婢还能多绣两件衣裳。”
可惜,没一会儿的,清心就被清音拉了过去,五个人闹成一团儿,全不复刚刚乖巧的样子了。博雅姑姑看着也没阻拦,这屋子里闹腾些有人气儿。“殿下,这些都是好孩子。”博雅姑姑笑着说。
“嗯。”
“对了,姑姑,从今日起,兰兮宫闭门谢客,本殿下病了要静养,崇福宫来人也不见。”熙月抿了口茶,说道。
“是。”
夜凉如水,月如弯钩,崇福宫里灯火未歇,当今太子还在细细地看着一封信,良久,他才缓缓把信放在一旁的灯火上,看着它点燃,看着它在一旁的浅口圆肚花瓶里烧得干干净净,这才缓缓抬眼,让门口候着的福宝进来,“这瓶子脏了,拿出去洗了。”
“是。”
等福宝悄声出去,这书房又静了。直到孟长宁端着一碗米粥站在门口轻声询问,明璟才放下手中批折子的笔,亲自迎了上去。“这么晚了,阿宁怎么还没睡?”
“看殿下书房还亮着,臣怕殿下饿,所以让小厨房那边做了些吃的给殿下送过来。”孟长宁在一旁小几上收拾妥当,把那碗泛着暖和气儿的粥递给到明璟手上。
明璟接过手,发现温度刚刚好,抬头对着孟长宁笑得傻气又甜蜜,尝了两口,不知道为什么,这粥怎么就这么甜这么美味呢。孟长宁被他看得不好意思得很,红着脸也不躲,一双晶亮的眼睛就倔强的看着明璟。明璟被他逗笑了,一勺粥喂到孟长宁嘴里,问他,“怎么样?甜不甜?”
明明是咸口的粥,甜什么甜!孟长宁看他,又不好意思说,忙催促他,“殿下快些吃,还有折子要批呢。”
说到折子,明璟眼睛亮亮的看着孟长宁,终于想起了刚刚接到的好消息,“阿宁,咱们找着那个神医了!”
“当真?!那他在哪儿?可是已经到京城了?”孟长宁急切得害羞都顾不上了,急急拉着明璟的手问道。
“他这会儿正巧就在京城,在兰若寺,慧智大师说他会在京城逗留两个月,大师把人留住了,熙月可以借礼佛去兰若寺,等九月,等我把人安排妥当了,我们再把熙月接过去。”明璟缓缓把之前信上的和自己的安排都一一道来。
孟长宁欣喜道:“那岂不正好,众人皆知小殿下因为身体原因信佛,去兰若寺住个十天半月都是常事,这样一来,也不突兀,真的是上天垂怜!”
“可不是上天垂怜么。”明璟脸上的笑意渐渐淡下来,“只盼这次一切都会好起来。”
“一定会好起来的。”孟长宁坚定道。
“还有一件事,路贵妃有孕不稳,咱们可有机会能让前朝动一动了。”明璟轻笑道。
“皇后和路贵妃不和由来已久,这后宫岂不是也要乱了?小殿下那边?”孟长宁皱眉道。
“熙月已经闭门谢客连我都不见了,至于帝王后宫?那关本殿下什么事儿?”明璟轻佻一笑,趁着孟长宁想事儿的时候一把扑过去抱住,“反正本殿下的宫里好着呢,就你一个,清清静静,安安稳稳。”
孟长宁从脖子红到脸,羞极了。
“殿下!”
福宝守在外面看着天上的月亮,哎呀,今晚的月亮真漂亮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