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鱼不落

4、第四章

　　林凤雅拉住姜怀德，示意他看不远处姐弟两。

　　“你看，小宇牵着妍妍的手呢。”

　　姜怀德低头取下眼镜擦了擦，掩饰眼里的水光：“这小子，终于懂事了点！”

　　林凤雅挽住姜怀德的胳膊，轻声道：“你呀，今晚去找小宇好好聊一下。他今天吓坏了，你是他父亲，是他安全感的来源，妍妍这边就交给我吧。”

　　姜怀德没说话，沉默地点了点头。

　　一家人聚齐，姜怀德将车开到了医院门口，林凤雅坐上副驾驶，姜宇替姜妍打开了车门，夫妻两对视一眼，眼中皆是欣慰。

　　姜妍上了车，不免感到有些疲惫，将头靠在玻璃窗上，眼睛向窗外望去，注意到停在路边一辆黑漆漆的保时捷卡宴。

　　此时，卡宴车窗缓缓降下——

　　入目是姜妍熟悉的侧脸，眉目俊朗,贵气一如往昔。

　　猩红火焰在容灼修长手指间跳跃，他侧目，一双如漆如墨的黑瞳沉沉望来，眸中情绪像风暴在酝酿，像蛇盯上了猎物，丝毫不打算掩饰进攻的企图。

　　他将香烟递到嘴边深吸了一口，微仰头，喉结涌动，吐出缭绕烟圈。

　　动作又急又快，像是借以此压制体内的某种冲动。

　　姜妍不错目地盯着容灼，对于容灼而言她只是陌生人。

　　她想，容灼或许会感到很冒犯，一会儿就会升上车窗罢。

　　可容灼只是与姜妍静静地对视着，连指尖的香烟快要燃尽了，也不曾移开视线。

　　姜妍想了想。往车窗上吹了口气，水雾在玻璃上弥漫开来。

　　她在车窗上写字：hi。

　　容灼怔楞了一瞬，像是没料到姜妍此举。

　　但他很快做出了回应——

　　掐灭香烟，桃花眼微弯，柔和笑意漾开。

　　轻启唇：hi。

　　姜妍忍不住捂住胸口往后缩，想亲口告诉护士小姐姐，会动的容灼更帅了！

　　姜怀德启动了汽车，车子缓缓划出车道。

　　姜妍回过头来，心中暗暗期待能有下一次相见。

　　*
　　车子一路平稳地行驶着，期间林凤雅还打开了车载音响，舒缓心神的轻音乐在空间中缓缓流淌，快到姜家时，姜妍已经靠着车窗睡得半梦半醒了。

　　林凤雅喜静，姜家当年发迹后，由她拍板将房子买在了江畔公馆。

　　也是当年林凤雅眼光好，买的早，这地界东临沪市中央公园，西临淼江，南边坐落着沪市的大学城，北边则是金台山，可谓有水有山有林，沪市有钱人挤破脑袋都想在这块购置房产。

　　如今的江畔公馆，那是有钱也买不到的地界。

　　姜妍迷迷糊糊中感到有人试图抱起她，偏偏对方似乎并无多少力气，她刚悬空起来，就摔落到了后座上，幸而车座软和，她并不疼。

　　她睁开眼睛，和窘迫的姜宇视线相撞。

　　姜宇涨红了脸，给自己挽尊道：“刚刚手滑了！”

　　姜妍拍拍姜宇脑袋，应和他：“知道。”

　　她打开车门，自己从车上下来，发现姜怀德和林凤雅正站在车旁看热闹呢。

　　等姜宇也从车上下来，姜怀德趁着姜妍和林凤雅走在前面，悄悄和姜宇道：“你看，我说什么来着，得锻炼身体吧，叫你成天玩电脑游戏。”

　　姜宇扒拉扒拉头发，没说话。

　　姜怀德以为自己打击到这小子了，又连忙找补：“你个子高，别泄气！”

　　却没想到姜宇站定，回头给了姜怀德一个大大的拥抱。

　　姜怀德先是不知如何反应才好，手耷拉在半空中，脸上一副惊喜又不敢置信的模样，过了会才反应过来，回抱住姜宇。

　　父子之间许久来的生疏就在这一个拥抱里化解了。

　　林凤雅回来不久，接到了沪大同事的电话，说是身体不适，请她临时帮忙代课。她原本不想去的，但过往林凤雅请这位同事帮忙过，不答应情理上说不过去。

　　加上姜妍坚持自己没事，姜怀德也道今日不去公司，就在家待着，林凤雅这才去了学校。

　　姜怀德则钻进了厨房，他现如今虽是正经的生意人，但没姜家没有发家并举家迁往沪市之前，他也算是江北市一名小有名气的厨师，手艺有所衰退，也算拿得出手的！

　　他准备给姜妍做一份生滚粥，热热的、暖暖的，补身最好不过的选择了。

　　家里阿姨已经把材料都提前准备好了，姜怀德先洗了小葱，葱白和葱绿分开切了，再下猪油，中小火下葱白熬一会，下葱绿继续熬制。

　　浓郁的葱香味传到客厅，从楼梯上下来的姜妍闻见这股香味，径直走入了厨房。

　　姜妍靠着厨房的料理台，料理台上已放满了食材，鲜活的鲍鱼还在抽抽、硕大的海胆在水里游动，显然，这一锅生滚粥里要放不少的好料。

　　姜怀德背对着姜妍，正在用锅铲给葱翻着面，以防给烧糊了。

　　姜妍忽然道：“爸，你教我做菜吧。”

　　姜怀德听了，讶异地转过身体，对姜妍道：“怎么突然想和我学做菜了？是听我平时啰嗦的哪些事情吗？那都是老一辈的遗憾了，妍妍你不用挂在心上。”

　　其实姜家祖上是御厨起家，族谱第一页就写道：姜氏族人，以手艺立身。

　　这门手艺自然指的是厨艺，但姜家自古人丁单薄，一代代单传下来，又在战火年代断了家族传承，解放后，姜家只剩下姜妍祖父手里的卤菜方子。姜怀德依靠着这门卤菜方子，在江北市开了姜家卤菜馆，又凭借和父亲学来的几门菜方，当地逢着有人喜丧嫁娶会请他去办酒席。

　　姜怀德自幼听着父亲讲故事长大，讲当年宫里的排场，也讲姜家人流落民间讨生活的趣事，他年纪大了，变得逐渐喜欢回忆往事，也喜欢在饭桌上和姜妍、姜宇讲古。

　　说起姜家祖上的辉煌，总免不了郁郁寡欢。

　　他遗憾姜家的手艺终究是要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