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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1、诊 ...

  •   宋飞刚做完一台大手术,累得没好气,在电话里把白绍文骂了一通,那边忍着一句嘴都没回,弄得他自己都觉得好没意思。脑子里把白绍文跟他说的情况过了一遍,把能想到的药都收拾进急救箱,提着箱子火急火燎地往外跑。

      “你他妈的……”白绍文刚打开门,宋飞就开骂,当他抬起头看见白绍文脸上的表情时把骂了一半的话又咽了回去。

      白绍文眼眶红红的,丢了魂儿似的,宋飞看他这个样子就烦,一把推开了他:“起开,起开。”

      宋飞伸出手在季子凌的额头探了探温度,皱起了眉头,按说即使那处发炎了也不至于烧到40度,可是季子凌体质不好,免疫力低,一发烧就来势汹汹。现在的当务之急是把受伤的地方处理好,别让发炎的情况再严重了,然后再想办法把烧退下去。

      “你过来!”

      白绍文傻愣愣地站在门口,听见宋飞叫他才回过神来走到床边,呆呆地看着他。

      宋飞白了白绍文一眼,放缓了语气:“你抱着子凌,我得给他上药。”

      “好。”白绍文爬上床,小心翼翼地抱着季子凌翻了个身。

      宋飞掀开被子看了一眼,倒吸了一口冷气,季子凌的屁股和大腿上叠加着一块一块紫黑色的淤血,想想也知道有多疼。

      宋飞强压下骂人的冲动,掰开季子凌的臀缝,沾着药膏一点点往里抹药。

      “嗯……”季子凌疼得溢出一声呻吟,从昏睡中醒了过来,手指紧紧抓着被子,强撑着睁开眼睛:“飞哥。”

      “有些疼,你忍着点儿。”宋飞全身的肌肉都紧绷着,拿着棉签的手抖得厉害,他是个外科医生,所以他清楚地知道,即使他动作放得再轻,季子凌遭的罪也跟上刑一样痛苦。

      白绍文低头亲吻着季子凌汗湿的额头,抓住了他被子底下的手。季子凌汗湿的手紧紧攥着他的手掌,也紧紧地攥着他的心脏。

      好不容易抹完了药,紧绷着的神经放松下来,宋飞才发现后背都被汗湿透了。

      季子凌窝在白绍文的怀里,身体不住地颤抖,除了一开始的那声轻吟便再也没出声,脸色苍白如纸,汗湿的头发一缕一缕贴在额头上,孱弱的样子让人看着就心疼。

      白绍文低头痴痴地凝视着季子凌,嘴唇灰白,脸色晦暗,看得宋飞心惊。

      宋飞翻了翻药箱才发现匆忙中把青霉素装了过来,季子凌青霉素过敏,这药根本排不上用场,气得他使劲拍了拍脑袋,跟白绍文要了门钥匙又回了一趟诊所。

      宋飞拿药回来的时候白绍文像个木偶似的在床上坐着,保持着同一个姿势,季子凌在他怀里昏睡了过去。

      “小白?”

      白绍文听到宋飞的声音抬头看了他一眼,又低下了头:“子凌睡着了,你小声一点儿。”

      “你让子凌躺好,我给他打上点滴。”宋飞拉了拉他的衣角,他现在的状态让宋飞想起了五年前,那时候的白绍文为了季子凌不眠不休,活得像个鬼似的,没有活气儿。

      白绍文这才察觉到自己的失态,他抱着季子凌的肩膀把人放平在床上,给宋飞让出了位置。

      宋飞配好药,给季子凌挂上了点滴,白绍文就站在床边,神色恢复了正常,宋飞看了他一眼,长舒了一口气。

      “你出来一下,我有话跟你说。”

      “等会儿。”白绍文抬头看了看挂在高处的药瓶,跑到另一间卧室翻出了个看上去就有些年头的暖水袋,又哒哒哒地跑去厨房烧水,过了几分钟拿着灌好热水的暖水带把输液管在上面绕了一圈儿,这才跟着宋飞去了书房。

      “说吧,是因为陆磊吗?”宋飞靠坐在书桌前,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看着白绍文。

      “有烟吗?”白绍文的心里很烦躁,接过宋飞递过来的烟盒,抖出一支烟来点上,深深地吸了一口,眼睛盯着地上的影子,陷入了沉默。

      宋飞做了五六个钟头的手术,又这么来回一通折腾,身上像是散了架子,干脆一头扎进了宽大的老板椅里。

      就在宋飞等得快要睡着的时候,白绍文才缓缓开了口:“小飞,我们认识二十多年,你觉得我是个自私的人吗?”

      宋飞挺直了脊背,瞪圆了眼睛,白绍文已经多少年没有叫过他的乳名,又问了他那么奇怪的问题,怎么看都有些不对劲。

      “怎么会,你这个人我还不知道。”

      白绍文掐灭不知道第几个烟头,冲宋飞摇了摇头:“宋飞,其实我挺自私的。五年前,我自私地把他留在身边,自私地带他去了美国;当我知道陆磊和晓雯的婚讯时自私地没有告诉他,他以为我是怕他再受伤害,其实不是,我没他想的那么好,我是怕他会离开我,一直都是我太过自私,想要把他绑在身边;回国之后的每一天我都度日如年,尤其是在见到陆磊之后,那种快要失去他的感觉越来越强烈,那种痛苦每一天都在侵蚀着我的心。他知道我没有安全感,就一次次地安慰我,给我宽心,可是我还是很难受,心里空落落的。”

      白绍文敲着胸口:“你知道那种空虚感吗?太他妈难受了。陆磊他变了太多,就像换了一个人,他和晓雯结婚就是为了让我爸给他的公司注资,搞垮季正峰,可他今天又不请自来,我不知道接近子凌到底是什么态度,我看不懂他,我太害怕了。”

      “所以你就把他给你的刺激发泄到了子凌身上。”宋飞扶着额头,他的脑子很乱,身体的疲惫不足以支撑大脑的运转,也让他不忍再去责备白绍文:“小白,你一直以来都是个很有分寸的人,别让执念蒙蔽了你的眼睛。”

      “你休息一会儿吧,我去看看子凌。”白绍文转身离开,落寞的背影看得人想哭。

      白绍文躺在季子凌身边,握着他仍旧灼热的手掌,一动不动地看着他,拨开额头散落的头发,指腹轻轻地摩挲着额头那道疤痕,时间淡化了它的颜色,却永远也抹不去它的痕迹。

      这个人是属于他的呀,好不容易才跟死神抢来了他,怎么就忍心去伤害他呢,这样的他,又和当年的贾宏成有什么分别。

      指尖在半空中描绘着他脸颊的轮廓,落在了单薄干燥的唇瓣上,都说唇薄的人情也薄,可是他的子凌那么深情,可见那些说法也不都是真的。若不是错付了一腔深情,又怎么会弄得遍体鳞伤,他倒宁愿他薄情一些,毕竟薄情的人风生水起,而深情的人挫骨扬灰。

      白绍文低头在额头的那道伤疤上落下一个温柔的吻,滚烫的泪水落在季子凌的脸上,嘴里说着一声又一声的对不起。

      季子凌做了一个梦,冗长而沉重。

      梦里面贾宏成狰狞着面孔追赶他,陆磊和白绍文就在不远的地方,他一直跑啊跑啊,他想要求救,可是那两个人冷着面孔推开了他,他没有路可以走,可是再向前一步便是深渊,可怖的魔鬼离他越来越近,他只能纵身跳进深渊。

      季子凌睁开眼睛,白绍文就睡在他身边,蜷缩着身体,睡得并不安稳。惊悸的心跳还未平缓,季子凌也不管会不会弄醒他,伸手搂住了他的腰,低下头靠在他温暖的胸膛,肌肉和骨骼下掩藏着的那颗心脏跳得沉稳有力。季子凌深吸一口气,却闻到了他身上淡淡的烟草味,他已经很久没有抽烟了。

      白绍文提起被角盖住了季子凌裸露的胳膊,低下头拿额头蹭了蹭他的额头,还是很烫,意识却是清醒的,睁着一双秋水般的眼睛看着他,像只小兽一样蹭着他满是胡茬的下巴。

      “饿不饿?”

      “你抽烟了?”季子凌吸了吸鼻子,板着张小脸儿,只不过现在那张脸烧的粉扑扑的,实在是没什么威慑力。

      白绍文尴尬地摸了摸鼻子,被问得哑口无言,耷拉着脑袋,就像只犯了错的大狼狗。

      季子凌看他失落的样子,语气也软了下来:“我想吃你做的鱼片粥了。”

      “我去给你做!”白绍文走到门口又折了回来,踟蹰着说:“你要不要去厕所?”

      季子凌点了点头,打了一夜的点滴,这会儿也确实有点儿想上厕所了。

      白绍文把季子凌从床上抱起来,又扶着他小解,本来白净无暇的身体上青一块紫一块的,有的地方能看到清晰的齿痕,破损的地方结了痂,看着越发瘆人。手掌下的皮肤干燥灼热,烫得他的手都控制不住轻颤。

      季子凌按下冲水键,抬起头看到白绍文愧疚的眼神,扣住了他颤抖的手:“干嘛?我不疼了,真的,一点儿都不疼了。”这话说出来别说白绍文了,连他自己都不信,可是除了这两句话他也不知道要说些什么,感觉说什么都是徒劳。

      季子凌无奈地叹了口气,拍了拍白绍文,“我有点儿冷,你能不能抱我回去?”

      白绍文回过神来,小心翼翼地把季子凌抱到了床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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