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君当歌》风过无尘

1、楔子

　　空旷而又森严的大雄宝殿中，木鱼敲打的声音一声声有节律的回响着，伴随着木鱼声响的同时有人在低沉的诵读经书。如今已是方丈的忘尘大师每晚依然要独自一人，跪在这静安寺正中的大雄宝殿，诵读五遍经书。
　　这是今晚最后一遍了。
　　殿外一直恭谨站着的小和尚看着忘尘大师慢慢合上经书起身站稳后，才进来立在他身后说道：“方丈，寺外有一年轻女子求见，自称是您的故人，这是……”，忘尘大师整理好跪皱了袈裟，缓缓转过身，目视殿外已经快要燃尽了的佛香，打断了小和尚的话：“既已入佛门，哪里还有故人”，小和尚一时有些无措，低头看了看手里的东西，又小心的瞄了眼方丈，正不知如何是好的时候，头顶上方又传来方丈庄严的声音：“可是还有什么话要说吗？”小和尚赶紧捧起了手里的东西，小声道：“方丈，那女子说这是信物，望您相见。”
　　当他把手里东西举起后，明显感觉到方丈的身形轻颤，那双一直都平淡无波、庄严肃穆的眼眸，此刻竟是满满的震惊与不可置信盯着他手中的东西，小和尚有些诧异，看看手中的东西，再抬头想要仔细看看方丈神情时，却见方丈已经恢复了原来庄严沉穆的面容，没有再看他手里的东西，而是说道：“罢了，请她进来吧。”
　　忘尘并没有在大雄宝殿会见那女子，而是定在了大雄宝殿西侧，专供香客劳累时稍作休息的凉亭。忘尘远远看见弟子带着一个身披白色披风的女子慢慢走来，等走近一些，才发现那女子内穿的也是白色衣裙，且衣裙上并无任何装饰，却让人感觉那女子像画中仙子一般，身上散发着平和柔美的气息，让人移不开眼睛。
　　那女子进入凉亭后，看着领路的小和尚就慢慢走远，才放下头顶上的披风帽子，微凉的月色下露出了她非凡的相貌来。这女子大约有十八九岁的样子，有着一张清雅脱俗的瓜子脸，年轻的柔美的脸上着两颗如黑玛瑙一般清亮的眼眸，可她的目光却有着看透红尘的淡泊宁静，又夹杂些许淡淡的哀伤离愁，似近似远，似明似暗，越发透着神秘与朦胧。
　　歌儿坐在石椅上，眼睛一直紧紧看着对面的忘尘大师，似想要从这张如菩萨般慈悲而又衰老的脸上寻找一丝往日的痕迹，沉默良久后，她才开口说道：“许久未见，云彦”。
　　忘尘大师放在石桌下捻佛珠的双手微微一滞，是多久没有人唤过这个名字了呢，大约也有三十年了吧，“请姑娘还是唤老衲法号忘尘吧。”
　　歌儿绝美的嘴角勾起一抹似有似无的笑容，语气中带着浓浓的苦涩：“忘尘，一个人真的能忘记尘世的一切吗？”歌儿没等忘尘大师回答，似乎也没期待他回答什么，继续喃喃说道：“你老了许多，样貌不似从前了，可我依然清晰记着你曾经的模样。”
　　三十年已过，是人都会变老的，曾经玉树兰芝的少年如今已经老迈龙钟，忘尘看着歌儿的美貌一如当年，岁月没能改变她分毫，反倒让她平添了些清冷雅致的气质，那双深邃平和的双眼终于有了点波动，流露些许无可奈何的忧郁。
　　“不知时隔多年，姑娘来见老衲所谓何事？”见忘尘不想与她多聊，歌儿神色有点落寞，却也没有继续多说什么，将方才从小和尚处收回的玉佩，轻轻放在了石桌上，“你既已见到此玉佩，当知我因何而来，云彦，我此番违约前来是有求于你”，歌儿脸上露出了严肃而又恳切的神情，眼睛满满期盼希冀，生怕忘尘开口拒绝。
　　望着静静躺在石桌上质地温和、清透无暇，上雕栩栩如生仙鹤的金宝寿玉佩，忘尘心中已然明了，却还是开口问道：
　　“可是姑娘多年心愿要实现了吗？”
　　“是，他出现了”
　　歌儿声调平淡，但是不断上扬的嘴角与眼角流淌的笑意，都在昭示着她内心的快乐。这样眉眼俱笑灿烂夺目的样子是忘尘大师，也是云彦此生第一次看见，也将会是最后一次看见，想要拒绝的话都停留在腹中，无法说出口了，也好，欠她的也该还了。
　　“姑娘想要老衲做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