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他追妻火葬场》三生糖

15、公子他追妻火葬场15

　　十五、

　　三年后，江南。

　　边城小镇风土人情纯朴，青山绿水，宁静柔美。

　　温明兰生活清淡，甚至每日都得埋在针线中与绣花撑子为伍也从不觉辛苦。

　　她自幼跟在温初语身边，得温家主母厚爱，不论是女红或是琴棋书画都懂得一些皮毛，幸而如此，得有一技之长，离了温家也不至于饿死，尚可自力更生。

　　“听六娘说你又接新活了？”

　　温明兰住的地方不大，院子也很小，刚抱着绣好的绣品出了屋，打算去到镇上，就听见一道浑厚低沉的男声。

　　“是啊，”温明兰抬头看着站在院外的男人，快步上前，“多接一点绣活，我阿兄才不用那么辛苦。”

　　沈诚听见她的话，摇头失笑：“祁大夫医术了得，若非他给人看诊向来只收取微薄诊金，你也不必如此辛苦。”

　　他生得人高马大，浓眉大眼，俊朗的脸庞透着憨直和忠厚之色。

　　温明兰闻言又是一笑，眼儿弯弯的看着他：“不说了，我再不去出门，待会儿回来天都要黑了。”

　　沈诚嗯了声，上前一步，笑容温和：“我正好要去镇上接九娘，一起吧，还能帮你提这些绣品。”

　　他伸手将温明兰抱在怀里的包袱接了过去。

　　温明兰像是早就习惯一般，并没有任何推拒。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沈诚刚说完没不久，浑身蓦然一冷，感觉有人在哪盯着他看一样。

　　他忍不住转过头，四处张望。

　　“怎么了？”

　　温明兰话刚说完，亦微微一怔，蹙眉抬首。

　　……她忽然有一种被人用炽热无比的目光盯着的感觉。

　　温明兰还来不及看清楚附近到底有没有人，小霜儿不知道何时偷跑出来，来到她脚边，轻轻的扯了拉她的裙襬。

　　她弯下腰，笑容无奈的将不到两岁的小娃娃抱了起来：“小霜儿怎么自己跑出来啦？”

　　温明兰话都还没说完，小霜儿就奶声奶气的喊了一声娘。

　　说完，还转过头看着沈诚呵呵笑道：“爹爹。”

　　温明兰瞬间被逗笑了，有些哭笑不得的看向沈诚，男人英俊黝黑的脸庞霎时多了几分窘迫与不自在。

　　沈诚背好包袱，正想伸手将女儿抱回来，身体倏地一僵，浑身不受控地泛起一股难以言喻的冷意，有种被毒蛇猛兽盯上的错觉。

　　温明兰心有所感，猛地抬头，朝左手边的不远处的大榕树看去。

　　此时已是深秋，大榕树枝叶依旧繁茂，被秋风吹得沙沙作响。

　　温明兰确定眼角余光瞥见了一片精白色的衣摆，树下却空无一人。

　　是她眼花了吗？

　　“娘，娘！”小霜儿什么也不知道，只是一个劲地欢快的喊着。

　　温明兰思绪瞬间被她吸引过去，面上笑容越发无奈。

　　沈诚将女儿抱了过来，满脸尴尬：“明兰姑娘，霜儿如今就只会说这两句话，真的对不住。”说完，他低头无奈地蹭了蹭女儿白嫩嫩的小脸：“说过多少次，要叫三娘，不是娘。“

　　温明兰排行老三，前头两个哥哥早年时没能活下来，都折了。

　　小霜儿依旧傻乎乎的笑着，奶乎乎的小脸被秋风刮得红彤彤的，可爱极了。

　　小娃娃长得眉清目秀，一双眼又大又圆，从屋子里慢慢吞吞的走出来时还有些不稳。

　　……就跟她娘一样，都招人喜欢。

　　苏泽离开时面无表情，一双眼却布满血丝，嫉妒疯狂的侵蚀他的理智，一想到温明兰已经和别的男人成亲，为他人生儿育女，就恨不得将那人千刀万剐。

　　要不是他强迫自己离开，他肯定早就控制不住自己，冲上前将人掳走。

　　苏泽一直都不相信温明兰死了，她是那么好又那么善良的姑娘，他不相信老天爷会对她那么残忍。

　　当初祁煊说温明兰死了，他不信。

　　他一直在想办法找她。

　　只是当初他被困在边城、困在大营里，哪里也去不了，想要找到她，只有一个办法──往上爬，迅速地、不停地、不要命的往上爬。

　　为了快速取得功名，他成了前线最不怕死的先锋，每次都像不要命一样，在战场上一马当先冲在最前头。

　　如今好不容易费尽千辛万苦，翻山越岭终于找到了人，她却连女儿都有了。

　　那是他找了整整三年的人，人海茫茫，寻她犹如大海捞针。

　　苏泽不信她嫁人了，却也没有勇气上前确认。

　　他早就从一开始的无奈、自责、痛苦，再到愤怒、不解，再到绝望、害怕，最后一遍遍的向上苍乞求，只要她能好好活着就行。

　　他想了很多遍，要是找到她之后，要如何跟她解释，也想过她很可能已经嫁人，他明知道，当初她走得那么决绝，却一再欺骗自己。

　　不可能的。

　　当初她为了自己跋山涉水，险些没了命，就算误会了他、被他伤透了心，也不会随随便便就与他人结为夫妻。

　　不可能的。

　　但这世上哪有什么不可能，没有人会一直留在原地等你。

　　苏泽回到落脚的客栈，心腹满脸笑容上前，刚喊了句将军，就发现素来斯文淡漠的大将军，浑身弥漫着一股瘆人的阴郁气息。

　　“难不成，又找错人了？那个姑娘不是夫人？”许延小心翼翼地问。

　　他也希望这次又是寻错人。

　　苏泽面无表情的越过他，掩在宽袖下的手背却爆出条条青筋。

　　许延跟着上楼，见苏泽一回房就开始收行李，想起将军前年险些命丧沙场时，嘴里还不停念叨的名字，忍不住劝道：“将军莫急，探子们都是按你给的画像寻的人，夫人应该还在附近，只要我再拿着画像再去打听打听，肯定很快就能寻到夫人。”

　　“不必。”

　　许延错愕：“什么？”

　　“她已经成亲了……”苏泽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冷静，说完之后，下颚线条却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紧绷起来。

　　他手上的动作突然就停了下来：“还有了女儿。”

　　最后这几个字像是从喉咙里硬挤出的，声音沙哑干涩的厉害。

　　“……”许延眼眶突然就红了。

　　他跟在苏泽身边三年多，最是知道他为了找温明兰付出多大的心力与代价，为了找她，所有的方法都试过，甚至不惜一切、不顾尊严的求到太子面前。

　　其他人不知道苏泽与太子的关系，与当初为何自请离京，去到边关，许延却略知一二。

　　“你跟嫂子说了吗？解释了吗？”

　　当初苏泽还是巡城的百夫长时，许延就跟着他，也见过温明兰给苏泽送饭时的模样，当时他们俩就像一对天设地造的璧人，所有兄弟都羡慕得很，谁能想到平日里见到苏泽眼里总是闪着亮晶晶笑意的少女，会突然不告而别。

　　苏泽佯装平静的面容终于有了裂痕，天生微微上挑的眼尾逐渐爬上痛苦的绯红，心脏像是被一把把尖刀来回绞碎：“……没什么好说的。”

　　不，不是没什么好说的，他想不顾一切回去把人绑走，想问她为什么一次机会也不愿意给他，想跟她说他从来就不是因为同情或是施舍或是只想负责才说要娶她。

　　他想那么做，很想，非常想。

　　但是那么做，她又会哭的吧？

　　脸上的幸福笑容又会消失的。

　　他现在只剩下后悔，后悔为何自己那么久才争取到回京的机会，后悔为什么花了这么长的时间才找到她。

　　许延无法置信的看着他：“将军为什么又要这样？你不是说过要是找到嫂子，你不会再什么都憋着不说吗？”

　　见苏泽已经拎着行囊要走，许延上前拦他：“不可能的，一定是有什么误会，探子没说过嫂子成亲了。”

　　苏泽眸光狠狠一颤，停下脚步。

　　许久，许延才又听见他问：“万一她真的不要我了呢？”

　　许延不知该要怎么回答，他从来没见过如此胆小怯懦不自信的将军，就好像这三年来他追随的苏泽其实另有其人一样。

　　-

　　温明兰在绣品店门口，挥了挥手与沈诚告别。

　　“谢谢沈大哥，待会儿──”

　　她不知为何，话说到一半突然停住。

　　沈诚困惑地拧起眉，顺着她的目光回过头。

　　原来他身后不知何时多了两个人，其中一人面若玉冠，身姿挺拔，一袭白衣清贵如谪仙。

　　此人身后分明还跟了一位玄衣男子，沈诚却完全被他镇住。

　　这位白衣公子看着清隽儒雅，却极其不客气的直勾勾盯着他，最重要的是，这种被像是被毒蛇野兽盯住，浑身寒毛倒竖的感觉，似乎似曾相识。

　　沈诚还来不及想明白，温明兰已经扭头离去。

　　苏泽面无表情，看似冷静，内心却剧烈翻腾，想也不想上前拉她：“明兰。”

　　“放开我。”温明兰被拽住，也不挣扎，只冷冷的扭过头看他。

　　苏泽被她眼里的冰冷、陌生与防备刺得心尖狠狠一颤，难以言喻的恐惧感袭上心头。

　　跟以前完全不同，再也不是那样晶亮而又温软的笑意。

　　“怎么回事？”沈诚终于反应过来，立刻挡在两人中间，并意图扯开苏泽，“你谁啊？哪来的登徒子，光天白日扯着一个姑娘家不放？”

　　苏泽眸色微动，布满血丝的双眸终于因为沈诚的话，浮上几许笑意，却始终紧紧握着少女的手，丝毫不肯松开。

　　像是怕这一放，她又会逃得无影无踪，让他再也找不着。

　　温明兰被拽得生疼，眉头不自觉紧蹙。

　　沈诚长得高也长得壮，正打算凭借体格优势动手，男人却突然松手了。

　　温明兰愣怔片刻，飞快地躲进沈诚背后。

　　苏泽见她视自己如毒蛇猛兽，心中升起一股深深的无力感，哑然片刻，道：“三年已到，我依约备好三媒六聘、大红花轿。”

　　沈诚瞪大眼：“什么大红花轿？你们认识？”

　　温明兰飞快否认：“不认识，他认错人了。”

　　日思夜想的人终于找到了，活生生的站在眼前，两人曾经日夜相伴，曾经每次休沐都兴高采烈迎他入门的人，如今却急欲与他撇清关系。

　　苏泽看着她，喉头堵得厉害，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心脏仿若被人狠狠撕裂，几乎痛到麻木。

　　沈诚不认识苏泽，又与温明兰当了两年邻居，自是无条件相信她，很快就摆出将她护在身后的姿态。

　　这里是小镇最热闹的地方，人来人往，苏泽姿容不俗，人高马大，很快就引起侧目。

　　他不想在众目睽睽下将一切摊开来说，沉默了下，道：“我当初说要娶你，是真心的，不是你想的那样，我可以解释。”

　　“跟我回去好不好？”

　　苏泽说到后来，声音都变了，虽不至于哽咽，却透着掩饰不住的惶恐与乞求。

　　温明兰声音十分冷淡，听不出任何感情：“抱歉，我真的听不懂你在说什么，你认错人了。”

　　显然不想再与他纠缠不清。

　　温明兰知道苏泽不是会做出那种死缠烂打之举的人，她以为自己说得够清楚明白了，两次拒绝之后，他便该知难而退，没想到眼前的男人，早已不再是她记忆中的翩翩佳公子。

　　苏泽听见她的话之后，不但没有退，双目反而越发猩红，厚实的胸膛急促起伏，呼吸渐渐重了起来，如同一只濒临绝境的困兽。

　　他不退，不退。

　　既然知道她根本还未成亲，他怎么可能退。

　　沈诚防备的看着苏泽，头也不回的低声道：“他们有两个人，我怕护不住你，待会儿我会想办法挡下他们，你趁机去药堂那找你大哥。”

　　果不其然，沈诚话才刚说完，苏泽已经朝两人走来，眸色晦暗不明，与当初记忆中光风霁月的苏小公子判若两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