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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公子他追妻火葬场13 ...

  •   十三、

      夕阳落下,晚霞逐渐被黑夜掩盖,这个地方,不像京城,已是华灯初上,眼前只有一望无际的黑,寒风凛冽刺骨,冻得几乎能将人刮下一层皮。

      苏泽心急如焚,不顾一切的闯出城门,被风雪冻得遍体身寒之后,才后知后觉的发现那个总是在自己休沐时,便会眉眼弯弯的来到自己面前,乖乖软软的喊他名字的小姑娘……真的走了。

      他不知道温明兰是何时发现那封信的,却能从干枯的泪痕中得知,那封信,她不止看过一次。

      泪痕斑驳凌乱,干枯之后再次被新的泪水染满,再次干枯,反反复复。

      在他离开的时候,在他看不见的地方,她曾一个人躲在屋内,无声的流着眼泪,哭完之后却又很快的强打起精神,不让任何人发现她的脆弱与无助。

      一种难以言喻的惶恐,从心底深处蔓延出来。

      她不是临时起意。

      她是下定决心不要他了,就连求亲都留不住她。

      意识到这点,苏泽不止脸庞及暴露在大雪中的肌肤被冻得生疼,就连心脏都被似利刃的风雪来回撕扯着,剔骨挖心一般的痛。

      经过一年多的相处,苏泽知道温明兰并不如表面看上去那般柔弱,一旦她决定的事,便不会动摇。

      所以当初无论他如何拒绝,她都未曾退却,勇往直前,百折不回。

      她或许脆弱、或许自卑、或许患得患失,但她同时也是极为坚强、坚定。她的出生、她的身份,注定她的性格比寻常人还要来得矛盾与复杂,她却始终清楚自己要的是什么,清楚自己的底线在哪。

      爱的时候她疯狂无悔、轰轰烈烈,走时干脆决绝、不缠不恋。

      无穷无尽的恐惧从心口涌出窜遍全身,苏泽浑身发麻,手脚一阵虚软。

      恐惧促使心脏急速狂跳,苏泽迎着风雪策马狂奔,喉结轻滚,张了张嘴,半晌,终于找回自己的声音。

      “温明兰、温明兰……明兰……”

      使尽力气喊出来的声音全被揉在风雪之中,沙哑而又模糊。

      他明知她不可能听到,却控制不住自己。

      苏泽很少喊她的名字,却知道每当自己喊她的名字时,小姑娘脸上便会泛起甜滋滋的笑意,明媚而又灿烂。

      他喊得声嘶力竭,可无论他喊多少次,她再也不会像以前那样傻呵呵的笑着来到自己面前,目光晶亮的看着自己。

      再也不会。

      苏泽是私自出城的,戍兵们很快就追了上来,黑夜中的火光极为惹眼,当他被团团包围,脸被火光照亮时,领头的戍兵有一瞬的错愕。

      -

      擅自离城,死罪可免,活罪难逃。

      苏泽被压回去后,领了二十鞭,鞭鞭见血。

      天寒地冻,二十鞭打完,苏泽被拖下去时,整个后背都被血染红了,衣裳和血肉黏在一块,惨不忍睹,血肉模糊,就连军医看到都忍不住嘶了一声。

      光看就觉得疼。

      饶是如此,老军医下手却没因此放轻,要是不趁现在将衣裳撕离皮肉,放任不管只会更严重。

      不论是受刑或是医治,苏泽始终双唇紧抿,安静的垂着眼,一声不吭。

      要不是药洒下去时他的身体会不受控地打|颤,有猩红袭上眼尾,额间青筋暴突,军医差点都要以为这人没能挨过去,早死了。

      老军医知道他是为了追媳妇才会出城挨罚,忍不住唠叨:“媳妇跑了就跑了呗,这苦寒之地,每年都有戍兵家眷受不住走了,小伙子不用太在意,她吃不了苦也不是她的错,错就错在你不该带她来这。”

      从头到尾不发一语的苏泽忽然开口:“她没有吃不了苦,是我对不起她。”

      他比任何人都清楚,温明兰一点也不娇气。

      老军医手上动作一顿,目光复杂的看了他一眼,摇头叹气:“那就是你的不对了,人千辛万苦的跟着你来到这鸟不生蛋的穷乡僻壤,你还不知道珍惜,难怪她要走。”

      苏泽闭上眼,没有任何反驳,一股苦涩却在他心底蔓延开来。

      这个年苏泽是在暗不见天日的牢狱里过的,牢狱就建在军营下,军营离边城并不远。

      这里像个大冰窟,没有床,没有被衾,只有一些干草,寻常人被关进去都很有可能会冻死,更不用提刚受完刑的苏泽。

      要不是之前温家侍卫曾带来皇上手谕,他或许很可能要命丧于此。

      这京城来的苏小公子,不知为何皇上特别重视,上头的人自然不敢真把他折磨死,见人一关进去就昏迷不醒,反复高烧不退,不止格外开恩让人送了被衾进去,还让军医时不时就去查看伤势。

      苏泽烧得迷迷糊糊,清醒的时间并不多,但每次清醒的时候,他总会忍不住想起当初小姑娘是如何期待新年。

      她说:“这次大年三十,你不可能再像上次一样看都不看我一眼。”

      她说:“光是想到能和你一块守岁、吃团圆饭就好开心,怎么大年三十还没到呢?”

      她说这些话的时候,脸上总是笑眯眯的,黑白分明的杏眸亮晶晶的,仿佛能和他一起守岁是多幸福的一件事。

      她分明是这么、这么的期待,却还是走了……

      -

      正月初十这天,苏泽终于被放了出来。

      他背上的伤还没痊愈,脸色苍白不少,人也瘦了一大圈,看着很憔悴,回到家门前,隔壁的阿莲婶正好要出门,看到他,怔了下,一脸欲言又止。

      苏泽本来就安静,如今又更加安静了,礼貌性的点点头,面无表情的推开大门。

      每次休沐就会从门口跑出来迎接他的人,已经不在了,屋内空荡荡的,里头早就没人了,落起了灰。

      温家侍卫当初奉命护送温明兰,如今温明兰拿到放良书,他们也功成身退,正月初三一过,立刻整装回京。

      十八岁这一年,苏泽终于明白什么叫做人去楼空。

      曾经有多热闹,如今便有多寂寥。

      为什么会这样呢?

      苏泽进到大厅,脑中依稀浮现一个月前自己在这跟温明兰求亲的画面。

      当初她明明是笑得那么开心,看着他的眼里全是满满的喜悦与幸福。

      为什么连一次机会都不肯给他?

      为什么就是不肯相信他呢?

      苏泽不发一语地在大厅落了座,有些疲惫的闭上眼。

      都过了这么久,他还能找到她吗?天大地大,他要去何处寻她?

      不知道过了多久,一道马蹄声由远而近。

      苏泽心头微动,几乎是在马蹄声消失在门口的同时撩起眼皮。

      刚站起身,就听到一道急促的脚步声。

      他三步并做两步,快步走向大厅门口。

      “明兰──”

      他以为她回心转意了,下意识地喊出她的名字,却被突然朝他飞的包袱砸得措手不及。

      不是温明兰,是祁煊。

      祁煊脸色没比他好到哪里去,满脸胡渣,头发也略显凌乱,双目赤红得可怕,里头全是惊涛骇浪的愤怒。

      苏泽木然的垂下眼,盯着怀中的包袱,心跳的越来越快,认出这染着血的包袱是谁的之后,头一次体会到手脚冰冷的感觉。

      突然就喘不过气来。

      “满意了吗?”祁煊冷笑一声,什么多余的话都没说,扭头就走。

      苏泽猛地拽住他,脸色阴沉得可怕:“她在哪?”

      祁煊像是听到什么笑话一般,侧头看了他一眼,放声大笑起来。

      很夸张的那种笑,几乎笑出眼泪那种。

      “我不知道,”祁煊舌尖舔了一下嘴唇,还在笑,“我只找这个。”

      “你说她是不是傻?这里这么乱,到处都是强盗,生了一张招人的脸、勾人的身段,还敢一个人上路?这不是自寻死路吗?”

      祁煊说到最后,低声呢喃,像是在说给他听,又像是在说给自己听:“就当她死了吧,落到那些人手里,死了比起码比活着痛快。”

      这一个月来苏泽从来没好好睡过一次觉,背上的伤更是无时无刻折磨着他。祁煊说话的时候,他始终面无表情,胸口却是一阵气血翻涌。

      喉间涌上一股腥甜。

      祁煊见他嘴角溢出一抹猩红,有一瞬的诧然,却很快就掩饰过去。

      就在他想走的时候,掐着手臂的力道蓦地加重。

      “她在哪?”

      他似乎一点也不相信祁煊的话,一个字也不信,并且认定他早就找到温明兰,双眼却逐渐猩红。

      “放开。”祁煊说。

      苏泽岿然不动,像是害怕一放开,祁煊说的话就都会变成事实,再也没有挽救的余地。

      祁煊像是被他的自欺欺人给惹火了,倏地朝他挥了一拳:“你听不懂人话?老子不知道!”

      苏泽来不及躲,或者说他没想躲,脸整个被打偏,就连人都踉跄一步,从刚才就压在喉间的猩甜一涌而出。

      他像是终于忍不住痛,微微弓起背,这个动作却扯痛未痊的伤口,带起更多的疼痛,让他脸上的表情越发扭曲。

      苏泽喜白,从以前到现在都是一身白衣,今日亦不例外。

      祁煊这时才看到有一片红,迅速地从他后背渲染开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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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公子他追妻火葬场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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