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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第005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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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未想过系统染毒死机后还能给自己搞出这么多的幺蛾子,稍稍思量后,顾辞揣测那婢女多半拿的是个穿进书来促进男女主角感情线的助攻角色。
什么《将门嫡女死里宠》?!
被辣眼剧情伤害得体无完肤的顾辞,如今看见“宠”这个字都有点心痛难捱。
更何况是“死里宠”这样伤害不高,侮辱性极强的字眼。
见着王爷听完了自己的回报后彻底煞白的脸色,李君有些担忧地看了看旁边站着伺候的管事。
那管事极会来事儿,连忙上前扶着顾辞坐下:
“爷,您可是又难受了?”
可不是心里难受么。
顾辞就着管事的手回到椅子上坐下,端起手边的茶来静静喝了一口,神色晦暗不明。
瞧出来顾辞有些不大高兴,李君想了想还是劝了一句:
“王爷,那婢女所说的话我虽听不懂,但在您和王妃的感情上,却是在理儿。”
“您素日里虽冷着脸,但待人却是极好的。”
管事也点点头,帮腔道:
“是了,爷您一向就是这样的刀子嘴、豆腐心。”
两人的劝慰没有让顾辞高兴半分,皱眉看着跪着的李君,顾辞挥了挥手让其他人等暂且退下。
待管事带着两个伺候的下人们走远后,顾辞才问李君:
“你当真觉着我……喜欢王妃?我的意思是,你觉着我这般待她,是对她好?”
虽不知当年自己究竟为何会选中李君,交给他小楼的钥匙,但在这整个王府之中,李君合该是唯一知道真相也最了解他的人。
不料,李君思量片刻后,竟然认真地点了点头。
“……”顾辞一口气上不来,忍着心绞痛咬牙问:“那你如何解释府中的小楼?”
“那不是您为了鞭策王妃奋进,而做出来的戏么?”眨了眨眼睛,李君有些疑惑地回答:“您不是只在里头放了些字画和玉雕吗?”
只、放、了、些、字、画?
玉、雕?
顾辞这会儿总算是闹明白,为何先前在小楼中,李君能那样面对那尴尬的场面了:
“……我说,你是不是不识字?”
李君愣了一下,犹豫着点了点头。
“……”
这下顾辞算是明白自己当年为什么在偌大的王府里面专门挑选李君来掌握小楼的钥匙,同时让他经手去买办那些龙阳话本、秘戏图和玉势了。
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顾辞站起身来到书案前:
“过来,我教你。”
不知道为何话题就进行到了这边,李君犹犹豫豫地站起身来到顾辞身边:
北境士兵中不识字者众,何况是他们这样贱籍出生的战奴。
成为死士后更加不需要读书识字,只消练武、再练武,将自己的功夫磨炼到出神入化、能够打败同期的所有人,便能够算是一个合格的影卫。
悄悄观察顾辞的神态,李君还是有些不明白:
——似乎,王爷对他不认字这一点十分在意。
莫非宁王府地位尊贵,府里的规矩也多,影卫也得懂得诗词翰墨么?
正疑惑间,顾辞研好了墨开口:
“想学什么?”
李君不是孩童,倒也没必要从“小”、“一”、“三字经”等开蒙。
虽说是自己提出来要教,但一时顾辞也想不出要从什么地方入手,便干脆问李君想要学点什么。
而李君被骤然这么一问,也愣在原地,脑中一片空白。
瞧他这般呆样儿,顾辞倒自己笑了:
“行了,我先教你写你的名字罢?”
横平竖直,一撇一捺。
就算没有了系统的加持,顾辞自己的字也不算太差,“李君”两个字跃然纸上后,顾辞点着宣纸上的两个大字,冲旁边站着看的李君道:
“这便是你的名字了,自己试试看?”
将手中的毛笔和一沓宣纸塞到李君怀中,刚才郁闷的心情被此刻李君脸上露出来的窘迫给逗乐。
瞧着李君那将毛笔当成是什么稀世珍宝捧着的别扭姿势,顾辞心情大好,终于忍不住轻笑了一下,然后绕到了李君旁边,伸出手握住了李君的手:
“这是毛笔又不是宝剑,哪有你这样握笔的,刚才我写的时候你都没仔细看么?”
李君的手掌比他宽厚,皮肤有些粗粝,肤色也比顾辞的深上一些。
纠正了李君握笔的姿势后,顾辞虚虚捏着他的手,引着李君在宣纸上慢慢地划出了一横、一竖,然后一个歪歪扭扭的“李”字就在纸上写成。
顾辞满意地放开了李君的手:
“喏,这就是你的姓氏了。”
没有理会那个陌生的方块字,李君垂眸看了看手背上刚才顾辞的手覆盖过的那一块肌肤——有点儿烫。
“第一次写的时候或许会觉得有点儿难,但写字这种事嘛,多练上几次就好了。”
顾辞满意地看着李君又有样学样地写了个“君”字,发现李君在这方面很有天赋,虽然写的字不太有型,但却很快能够掌握笔划的规律,字形也越写越好。
看着李君写自己的名字越来越有模样,顾辞来了兴致:
“你这进步神速嘛,还想学点别的什么吗?”
李君抬头,正好撞见顾辞的笑脸——
他们家王爷生得分外好看,只是素日不常见笑颜,且多数时候愁眉紧锁、郁郁寡欢。今日写几个字就能叫王爷展露笑颜,李君脸上没由来有点烧。
低下眉眼看了看书案上的宣纸,李君开口道:
“属下冒昧,还想学……写‘宁王’二字。”
“宁王?”
顾辞疑惑了片刻后就答允了,念及宁王府的影卫兼具有刺探情报之用,若是不懂读书识字,恐怕在众多影卫中恐怕会落得下风。
而且李君的出生算不上好,若在这方面落得下风,往后可能只能做些粗使杂活。
影卫的粗使杂活就是豁命的生意,这李君的样貌一早生在了顾辞的审美上,出于这点私心,顾辞也想多留李君在身边,哪怕只是多看上两眼。
两人各揣心思,顾辞又教了李君“宁王”、“宁王府”、“红梅”、“白雪”等等一些词汇,最后顾辞主动提出来教了李君“顾辞”两个字。
默默将顾辞运笔的手法记在心上,练了整个下午的李君这时候也已经摸索出了一些窍门,在顾辞让出笔后,终于似模似样地在纸上写下了工工整整的“顾辞”。
“咦?这次你写得不错唉,要笔锋有笔锋,要顿笔有顿笔。”
“……那是王爷您教得好。”
难得看见顾辞高兴,李君的胆子也大了起来,他想了想,也不知是从什么地方又取出了一个包袱来,竟然当着顾辞的面儿,从里头拿出了不少书卷来。
他恭恭敬敬地将书卷双手捧着奉给顾辞:
“王爷,您能给我讲讲,您素日里爱看的这些书是什么意思么?”
听见“素日里看几个字”,顾辞脸上的笑容就僵硬了起来。
紧跟着,李君还将那些书一本本摊开来放在了书案前——就算是到了古代也一样,这些龙阳秘戏的话本,同样为了艹销量,都在里头添加了不少惟妙惟肖的插画。
“还有您最爱的那尊佛像,似乎并非出自中原?”
李君求知若渴,自顾自地将东西尽数从包袱中取出来,全没注意到自家王爷陡然涨红的脸。
“还有每次我往市集中玉器店中去寻您最爱的那种玉雕,总是不得其法,若是遇上店里是老板娘当家,还总会啐我是‘军痞流氓’,还总说要买这东西得上秦楼楚巷。”
“您一直病着,又嘱托我此事不得让外人知晓,因而我遇事也没得商量,今日正好借着这个机会,您细细给我讲讲?”
“……”
这若是换了别人,顾辞已然要掀桌。
但偏生是李君,一个放在任何时候给基佬看都要惊叹一句“天菜”的笔挺士兵。
脸上已经烧得滚烫,顾辞干脆也豁出去了,点了点桌上那活|色|生|香的插图,故意冷着声音问:
“既如此,你可知什么是龙阳之好?”
李君摇头。
“那么,分桃断袖?”
李君还是摇头。
好家伙,文盲不可怕,就怕文盲连画都不会看。
翻开书找了最直白的一页丢在李君面前,顾辞瞪着李君道:
“你且就将我和你代入画中人物,再听我念这一段给你听,你便明白了!”
说着,顾辞头铁地开始给李君念:
“只见那军汉色胆如天,竟不顾隔墙有耳,欲心似火,哪管隙户有人窥。破窗掀被,尽将公子惊叫吞藏。初似渴龙喷井,后如饿虎擒羊。啧啧有声、吁吁微气,云播雨撩,星月期会……”
听命与雇主是每个影卫必须遵守的铁律,即使顾辞的命令,李君便当真将自己和顾辞带入了画中人的世界——
这一次,伴随着顾辞淬过雪的清冷声线,李君终于听懂看明白了。
他的脸上也可疑地腾起了一大片的红云,逐渐将目光从那小小的书页上移开。
大声念完这段后,顾辞趾高气扬地问:
“这回明白了没有?”
“!”
没想到李君被他这么一问,竟当场给他跪下了:
“属下知错。”
“???”
顾辞自不知道李君在和他“温汤共浴”的那晚就已经生了别样心思。
而李君这厢却道自家主子料事如神,约莫是想用这等办法来敲打自己:
“属下知错,属下不该肖想王爷,更不该将王爷当做女人,生了不该生的心思。”
……
眨了眨眼,顾辞捋了半晌才明白刚才李君说了什么。
沉默良久,吞了吞唾沫,顾辞缓缓开口:
“……其实你可以想。”
“不不不,我不想。”
“……”
看着整个人更加害怕,脑袋都几乎要低垂到地里面的士兵,顾辞清咳一声:
“你先站起来。”
李君红着脸站起身来。
“看着我。”
李君依言看向顾辞。
四目相对,顾辞看着李君脸上可疑的红云,难得豁出老脸,慢腾腾一字一顿道:
“我喜欢男人。”
“只喜欢男人。”
“只想同男人困觉、只想同男人亲吻,只想同男人进行在这个网站不太好讲的那档子事情。”
“你现在听明白了吗?”
被他这般剖白闹得脸色更红,李君只觉得自己整个人都仿佛坠入了一个巨大的炭盆中,被翻来覆去地炙烤,他勉强自己站稳,才点点头:
“明、明白了。”
“好,现在说说看,你明白了什么?”
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李君恭恭敬敬地朝着顾辞拜了拜,朗声道:
“明白了——原来王妃男扮女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