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第 4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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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上十点，初雪遇冷着脸坐在一楼客厅看着一群人忙前忙后。有推服装架的，有摆饰品盘的，还有打量初雪遇的。
“三少爷。”一名年纪近六十的管家模样的人对初雪遇堆满笑，但眼底却是没有一丝情绪，“这也是夫人一片心意呢，您一直是个孝顺的孩子，肯定不会让夫人伤了心。”
初雪遇心情很不好，昨晚总是时不时突然醒来，到天都亮了身体才比精神先一步沉沉地睡去。哪想没睡多久就被吵醒了，他根本不想搭理任何人，在床上睁着眼睛一个小时后实在被内线铃声叫得心里烦去开了门。
管家见他不说话，也不恼，轻声细语吩咐道，“你们还不把饰品呈到三少爷面前来？”然后笑着对初雪遇说，“三少爷，您看看有没有合意的，这些都是夫人给您选的。”
初雪遇扫了一眼几个饰品盘，站起来随意伸手向其中一个。管家见状脸上的笑意都真实了许多，三少爷虽然锦衣玉食，不都还不是夫人施舍么？
不过她没高兴太久。
初雪遇看着她，唇边露出一个笑，动作优雅地连续掀翻几个饰品盘，珍贵的饰品一样样砸在地上，听那响儿都觉得心痛。
“啊，不好意思。”初雪遇低眉顺眼，“把夫人的心意都打翻了。”管家去掉了脸上虚伪的笑容，面色难看地看着初雪遇，“三少爷，这就是你不对了……”
初雪遇扬扬手，对她做了停止的手势，“芳姨，您说什么呢？没关系的，您毕竟上了年纪，手抖打翻了也不奇怪。”
芳姨脸色顿时铁青，“三少爷不要开玩笑。”
初雪遇道，“我没有啊。我怎么会拿您开玩笑？您在我进初家大门的第一天就开始悉心照顾我，教了我许多道理，我敬重您还来不及。”
初雪遇眸色本来就黑而深，现在就更像一汪深不见底的潭。
芳姨心下一震，这初雪遇长大了倒满身是刺！
她想起很久之前的一件事，大少爷不小心打碎了初老的最喜欢的茶具，当时夫人就是这么温和地和初雪遇说，雪遇，小孩子好动阿姨是理解的，但是这个你爷爷很喜欢，去道个歉吧，做个乖孩子哦。
芳姨还记得那个时候只有几岁的初雪遇茫然的大眼睛。
她故作镇定道，“三少爷，试衣服吧。今天大家都很期待您来。”这回不敢提夫人不夫人了。
初雪遇敛起笑容没再理人。在紧张微妙的氛围中，没人敢动。直到门铃再次响起。
“初先生。”来人是初山岚的人，初山岚就是曾经那口茶具锅的真主，初家大哥，“初总让我给您送过来的。”
初雪遇给他按了开门，让他进来和差点堆满会客厅的衣物打了个照面。
“初总说您现在应该醒了，”男子道，“这是给您准备的早餐。”旁边有小助理提着一个三层的餐盒。男子又道，“您的礼服和配饰初总特意给您选了三套，您挑一套合意的，如果没有喜欢的就请随意。”
初山岚的人像是约好了，从进门到离开全程没有看芳姨那一群人。
初雪遇心里不知道是什么滋味，初山岚，十多年了现在想培养什么兄弟情了吗？
他一点耐心都耗尽，等这一批人走后，口气不善地朝芳姨道，“还要我送你？”
芳姨拿不准现在的初雪遇的脾气，怕人狗急跳墙，咬着牙马上带着人离开了。
……
白天过去得飞快，初雪遇最终还是穿着自己的衣服，坐上了初山岚助理来接他的车去初家赴宴。
他晚上没休息好，白天也闹心，竟是在车上睡着了。
不知过去多久，初雪遇蹭了一下车背，感觉脑袋没有那么疼了，醒了过来。睁开眼的几秒是朦胧的，先是看了眼手表，“迟到了……”
初雪遇懒洋洋撑起身体，发现已经到车库了，看样子应该有一会儿了。正想问助理为什么不喊他，然后就看到了坐在身旁的人一脸一言难尽地看着他。
“初山岚？”初雪遇睁大了眼睛。
初山岚没好气地哼了一声，“还不快下车？”
初雪遇便和他向宴会走去，等快到了，初山岚突然说，“什么迟到不迟到？这是你家，知道吗？”
还没等初雪遇整理复杂的心绪，就被一把带入宴会厅，陡然明亮的光线刺得初雪遇眼睛生疼，他闭了闭眼睛。
只感觉初山岚的手放在了自己肩膀上用力按了一下，“你想做什么就去做，不要怕。”
初雪遇睁开眼睛，看到了不远处和初老爷子交谈的顾随，以及在一旁的陆礼。
“这是你家，知道吗？”初山岚又说了一句。
要是给芳姨等人听了去，心里肯定是咒骂这初雪遇现在可仗着三少爷身份胡作非为了，他怕什么？
“我不怕。”初雪遇看着顾随挺拔的身姿，“不是因为这里是我家。”
我不怕，但是我会难过。
忽然，顾随像是感应到了什么，也朝着这边看来。
有些逆光看不太真切，但是顾随知道那是谁。初雪遇的身形很好，眼睛也很亮，足以让人认出来。
初雪遇没有过去找他，因为宴会正式开始了。无聊的致辞，无聊的祝颂。
不会儿，大家都落座了，初家直系都坐在主桌上，初雪遇位置在大哥初山岚和二哥初风岚中间。等到送完了礼物，他才发现自己也准备了？初雪遇立刻望向初山岚。初山岚脸上一如既往臭着，“看什么？”初雪遇也不搭理他了。
本来这种宴会就是商业性质浓厚，醉翁之意不在酒。今天除了庆祝初老爷子八十大寿外就是初雪遇第一次正式出席，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初家是想告诉外界，初家三少爷经历再怎么样也是初家的少爷。
很多人拿着酒杯和熟人、投资商推杯换盏的，也很多人时不时对初雪遇点头致意，看起来倒是也各得其乐。
初雪遇一概不理会。
初山岚去应酬了，初风岚虽然还没正式进入总公司没那么多事，但是他和初雪遇从小不对付，也早早撇下人和自己的朋友们交流去了。初雪遇更不想搭会老爷子、两兄弟的父母等人，也走了。
“真是没一点样子！”初老爷子重重搁下酒杯。
……
“哇哦，先生抽到了高塔的正位哦。”在宴会偏处，一名男子正在看着桌上的塔罗牌，对初雪遇挑了挑眉。
别发火，冷静。
初雪遇给自己做着心理建设，他根本就不想玩什么塔罗，结果这人非是拉他。伸手不打笑脸人，初雪遇没打断他，只顶着一张送葬脸冷眼旁观。
突然感觉面前落下一片阴影，初雪遇吓了一跳，塔罗先生撑着桌面往初雪遇面前弯下身，一双丹凤眼含着笑意，“怎么办？不是好的姻缘哦~”
没等人骂，塔罗先生又退开了，初雪遇横了对方一眼，准备说什么，还没来得及开口，就有人先说了。
“雪遇，你们刚刚在做什么？”声音很硬也很强势。
是顾随。
顾随刚刚被很多人拉住聊天，又因为大部分是长辈，他不好直接离开。陆礼就在一边跟着他，如果有人问起，就介绍一下这是自己的未婚妻。有震惊的有面色如常的有轻蔑的，顾随一概不管。
他眼神在宴会扫了一圈，好像在找什么人。但是没等找到就又来了人上来说话，是王氏的家主，他不得不再次应酬。就在谈到两方合作时，他看到了初雪遇了。
灯光有些暗，一名男子正欺身在吻他。
等顾随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已经在质问初雪遇了。
初雪遇愣楞地看着顾随冰冷的脸。
“你们在接吻？”顾随又问了一句。
刚刚塔罗先生忽然凑过来，从后面看是很像接吻。
初雪遇立刻摇头，“？没有！”
这时陆礼小跑着过来了，他挽着顾随手臂撒娇，“随哥怎么突然不见了，吓我一跳，以为你先走了把我一个人丢在这里呢……”
初雪遇有些紧张，盯着顾随。
顾随感知到手臂的温热，他沉声道，“不会。”
陆礼笑着搂紧了顾随，“我知道啦，随哥对我承诺的都做到的！”
顾随点头，然后对着初雪遇道，“他叫林影，林家私生子。荤素不忌，花名在外，你不要和他在一起。”
初雪遇本是心脏又开始疼，现在又隐约有一股愤怒在慢慢燃烧。
“哎？关我什么事？不会顾总就是那位高塔正位所指的先生吧？”林影在旁边兴致勃勃地看戏，见顾随没有风度地当着面说他他也不生气，只是心下新奇，顾随也不像别人说的那样没有喜恶嘛，这不就很性情中人？林影扬了扬眉毛，恶劣的朝着他笑。
“初雪遇。”顾随暂时忽略手臂上越抓越紧的手，“我知道你看人一向凭心情，但我希望你不要再这么感性。”
初雪遇紧紧握着拳，他深吸一口气，一字一顿问道，“顾随，你凭什么，管我？”
“你现在是什么立场？”
“别人未婚夫的立场吗？”
初雪遇声线微微颤抖，他眼前又变得一片雾气弥漫，他在赌。
他希望顾随回答他，一个想听的答案，我不高兴、吃醋了可以，甚至是我们还没离婚都行。
顾随意识到初雪遇说得对，沉默了几秒，他开口了，“抱歉。我只是认为你不应该这样，如果你想，我不会阻止。”
陆礼感觉到顾随身体有些僵硬，他低下眼睛挡住脸上复杂的神色，“随哥，我们走好不好？”
顾随安抚性地拍了怕陆礼的背，“好。”
眼见两人要离开，初雪遇忽然出声，“顾随！”
顾随顿住脚步，回过头。
“你喜不喜欢我？”初雪遇问。
他好难受，但是仍然一步一步走近顾随。
“你好好想想，你喜欢我吗？”初雪遇说，“你会学我喜欢吃的菜，你会帮我揉发酸的肩膀，你会每天给我说晚安，你会暂停会议接我，你会给我摘花……”
初雪遇顿了顿，把酸涩使劲儿压在眼底，“你怎么会不喜欢我呢？你喜欢吻我的眼睛，你……”更私密的他说不出口。
“你这样是不喜欢我吗？顾随！我最后一次告诉你，我很喜欢你，想和你维持婚姻，想和你白头偕老，陪你日出日落……”
“我也最后问一次，你喜欢我吗？”
“你喜不喜欢我？这些，你为什么为我做？你不喜欢我，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短暂地，又好像过了很久，顾随道，“这些是对人好吗？”
他声音罕见的有些沙哑，昏暗的角落隐匿了顾随脸上一闪而过的困惑，“我，以为这是婚姻义务。”
初雪遇咬着下唇，心脏好似碎成一片一片，化成尖锐的利器，割着胸腔。
陆礼握住顾随的手，他对初雪遇道，“初先生，这是随哥回答你第三次了…你可以不要再纠缠随哥了么？”
“顾随！”初雪遇叫了一声儿，脑中闪过许多画面又好像什么都没想。此刻，再清晰不过，一而再再而三的难堪昭示着一切，他以为的谈恋爱，原来不过是婚姻义务而已。只有他当真了。初雪遇感到极度悲伤和愤怒，他道，“是你先不要的！你记住！”
“我同意了！我们离婚吧！”初雪遇抬手狠狠抹掉眼角的湿意，咬着嘴唇抵着牙关，“我签字！我再也不要喜欢你了！”
玫瑰为了一个人盛放，也为了他枯萎，再重新为自己结成花骨朵。
“我这辈子、下辈子、下下辈子，都不要再遇到你！”
爱他时勇敢无畏，但初雪遇也有自己的骄傲，或者说他一直是骄傲的，只在顾随面前收了一身荆棘。
既然从来不属于我，那就不要了，一点也不要了，以后的、未来的也都不要。
初雪遇第一次没有理会顾随，转身离开了，留下的淡淡清香也很快散去。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第 4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