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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驭鲛上卷 ...

  •   “少主…少主……”少女急切的呼唤声仿佛如救赎一般从远处传来。

      邝露倏然睁眼,大口得喘着粗气,仿佛是刚从水中捞出来一般,全身都被汗水打湿。

      守夜的丫头端来一杯水:,担忧道:“少主又做梦了?”

      邝露围着被子起身,接过水杯,淡淡道:“嗯。”

      邝露做噩梦的事已经不是什么秘密了。因为这个原因,整个山庄中只有邝露的房间是灯火通明的。且每夜邝露的房中皆有守夜的丫头。

      只是说来奇怪,邝露每每被惊醒都再记不起梦中的事物,她只记得在那深海之中遨游的鲛人。

      邝露看着水杯中的水,想起了那个模糊的身影,喃喃细语道:“鲛人……”

      世间真的存在吗……

      邝家世世代代驭妖无数,但鲛人却从未有人见过。

      古书搜神记中有过记载,南海之外,有鲛人,水居如鱼,不废织绩,其眼泣,则能出珠。

      每年出去南海寻找的人数以千计,但却从来没有人见过真正的鲛人。

      邝露抬头看了看窗外,夜色无边,问道:“什么时辰了。”

      丫头从邝露手中接过水杯,“卯时了。”

      “你下去歇息吧,我这便起了。”邝露摆摆手,示意那丫头退下。

      丫头退下后,邝露起身披了件外衫,便推门而去,她准备趁着夜色,在山庄里走走。

      那亦人亦鲛的人……是谁……

      那个梦太真实了,真实得让邝露自我怀疑。

      这个梦已经缠了邝露四年了,自她十五岁那年掉下河中后大病了一场,自那时起,便时不时得做这真实得梦。

      说是噩梦不过是因为梦中那无力感,她一次次的沉入海中,一次次的徘徊在死亡边际。

      那种窒息感一次次得将她包围。直至精疲力尽无法动弹。

      初夏的夜还是有些凉,清风微微一过,冷的邝露缩了缩脖子,水池中的明月也被风吹得泛起了涟漪。

      邝露抬头看着那高挂在九天之上的明月,这样下去不行……她得亲自去南海看看,是真是假总要自己寻过方才知晓。

      邝露从来便是说做便做的性子,有了这个想法便转身回了房间,简单得打包了行李,留下了一张纸条,便趁着夜色出发了。

      邝家只得了邝露这一个独女,所以从小送到邝露手里的奇珍异宝数不胜数。

      自然邝露也没有一身空架子,她的灵力也是年轻一辈弟子中的佼佼者。

      在第七日之后,邝露终于听到了有关于鲛人的传言。

      在靠近海边的山野,人们小声得讨论着有关于鲛人的传说。

      邝露眯眼,不放过他们的一言一语。

      “听说……有人捕到鲛人了。”

      邝露的眼睛如天上那闪烁的星光一下便亮了起来。但很快拿点光就暗了下去。

      “听说是送给王室的礼物。”

      礼物?她邝氏一族驭妖与那修仙者一样是为了天下太平。而不是为了让他们将那些妖似礼物一般互相转让。

      邝露再没有歇脚的心情,从他们话间听出运送着鲛人的船只已经离开了有半日,也顾不得真假,御剑折回,他们的目的地是长安,她于长安而来,竟是错过了。

      追了半日,邝露才发现了那运送鲛人的船只,与旁的渔船不同,那船气派不凡。

      大手笔……

      或许那鲛人的传说是真的。

      夜里邝露换了便装,将能证明自己身份的所有东西都藏了起来。

      若是真的有鲛人,她肯定会将鲛人劫走,若是现场留有能证明她身份的东西,她得玩完。

      王室,不是她能得罪的。天威也不是她所能挑战的。

      趁着船上守卫交接之际,邝露溜入船中,鲛人不会放在隔间之中,应该是在很大的隔间中,因为鱼需要水。

      邝露想过千万种鲛人的样子,可都未有眼前的这般震撼,那巨大的鱼尾在波光粼粼的水中似是折射着不属于这时间的光芒。

      邝露只得看呆了去,露在面罩外面的一双眼睛瞪得老大。

      美,时间绝无仅有的美。

      水中的鲛人似是感受到了邝露的灼灼目光,回过头来眼中暗藏杀意。

      邝露看着那转过头来的鲛人,上身未着衣物,雄性鲛人……却美得叫人移不开眼。

      而那鲛人眼中却是杀意练起,虽然他在水中,可邝露却觉得他仿佛要将那些水冻住一样。

      邝露在男鲛的怒火更甚前出了声。“我是来救你的。”

      男鲛不说话,只是眼中杀意毫无减少。

      邝露又道:“他们会带你去长安,然后将你进贡给王族,你这样的……”邝露指了指他的尾巴,一时间竟没有找到适合他的形容词,犹豫道:“大鱼该生活在海里,而不是那深宫之中。”

      仿佛是没有听懂邝露的话一样,鲛人的眼中流漏出了不解。

      邝露向前一步,“我可以救你出去,但是你需得答应我一个条件。”

      没等男鲛回答,邝露又道:“帮我寻一个鲛人。”

      既然证实了鲛人真的存在,那她梦里的那个鲛人是不是也真的存在。

      她做那个梦的意义又是什么,她都想知道。

      鲛人并不为所动,好像他并不是很在意被囚禁,可邝露却等不得,“走是不走?”

      还没等邝露再反应,外面传来了仓促的脚步声,邝露暗道不好,只是那方的鲛人仍是不为所动。

      邝露一咬牙一跺脚,手上结印做了一个结界,可以暂时的隐去她的身形。

      邝露准备先观察一下情况,再做打算。

      来人是几个随从,看到门在外面被人打开过,进来后发现水中鲛人还在不免松下一口气。

      其中一人盯着鲛人恶狠狠道:“若是敢逃便杀了你。”

      “你太吵了。”鲛人嘴唇未动却有声音从那方传出,中气十足,不大的声音却落入了在场所有的人耳朵里。

      随从们皆是一愣,鲛人开口说话了……这可真是份大礼了。

      邝露觉得这话是对她所说,因为那个鲛人一直看着她,仿佛她的结界在他面前毫无用处,他能看穿她的内心。

      不可能,这个鲛人年纪看起来并不大,不可能有如此高深的修行,她可是驭妖族年轻一辈里的佼佼者。

      怎么可能让那鲛人完全看穿了去。

      那人盯着鲛人又道:“鲛人开口,倒是稀奇。”

      一旁的人接道:“能捕到鲛人便已足够稀奇。”

      僵持半晌,随从们没有离开的打算,但邝露知道。自己的结界快要支撑不住了。

      若他们再不走,要露馅了。

      “谁。”

      邝露只觉一阵风过,而那风里携着一柄长剑朝着邝露而来,邝露侧身躲过,却被那长剑的剑气将蒙面用的面巾带了下来。

      邝露侧过头去,抬起胳膊,将脸挡住,不让那人看得自己的真面目。

      可那水中的鲛人却没有放过邝露的一丝动作,在邝露面巾掉下来的那一瞬,将邝露的面容尽收眼底,本来带着寒光的眼中仿佛出现了晃动。

      三人看见邝露,面色一沉,那其中一人道:“杀。”

      邝露并未多做言语,只是拔出了剑直朝中间一人的面门而去。

      在他们的打斗之间,水中的鲛人渐渐发生了一些变化。

      只见他轻轻抬了抬手,手上光华一现,船只仿佛被大浪冲击,整个船身都发生了晃动。

      场面变得混乱,有利于邝露逃走。

      邝露回头看了一眼鲛人,他说:“带我走。”

      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可邝露觉得这些话就是对她说的。

      拖不得,若是再拖来了支援,他们一个都跑不掉。

      船只的晃动更甚,邝露来不及再做它想,手下加重了力道,出招也更加狠厉。

      但是她下手留有分寸只是打晕了那三人。大步上前跨至鲛人面前,“帮我寻鲛人。”

      “嗯。”

      得到了满意的回答,邝露抬手撕掉了贴在如冰罩前面的符咒。

      她认得那些符咒,那是修仙之人与她驭妖族研制的符咒,对付不肯束手就擒的妖怪有奇效。可以封印他们身上的修为。

      邝露也不管鲛人会不会行走,只道:“跟着我。”

      邝露走的急并未注意到身后鲛人的眼神,那如墨一般的幽潭之中仿佛落入了一块石子,泛起了阵阵涟漪。

      突然的风浪让这停靠在岸边的船只晃动得厉害。

      自然还有四处逃窜的守卫。

      邝露先行了一步就是来清路的,等鲛人出来看到的只有横七竖八地躺在地上的人。

      鲛人的眼神中似乎是有些不解,邝露出言解释道:“只是打晕了他们。”

      邝露一伸手,一根丝线从她指间飞出,直直得缠上了鲛人的手腕。

      邝露抬眼看到岸上有一群黑影像这方跑来,伴随着急促的脚步声。

      “走。”

      邝露回过头看到那茫茫的大海下意识得退后一步,她惧水……看着那深不见底的海面,那梦中的窒息感又涌上心头,仿佛有一只手在缓缓得收紧。

      叫她无法呼吸。

      鲛人仿佛看出了邝露的心思,抓起邝露的手腕便往水里跳,邝露心下大惊。

      电光火石之间,邝露听到一道声音:“你叫什么名字。”

      可还未来得及多想,海水便钻进了邝露的鼻腔,邝露一时之间慌了神,那梦中的窒息感包裹着她。

      咸咸的海水灌入邝露口中,邝露只能挣扎着摇头,那握着邝露手腕的手未有过松懈。

      邝露想,这鲛人不会要过河拆桥吧……想让她溺死在海中。她大意了,居然信了这鲛人的话。

      只见那鲛人抬手捏了个诀,放在了邝露的耳边,那些海水仿佛有意识一般开始离开邝露的周身。

      邝露察觉到了周身的变化,适应半晌方才睁开眼睛。

      “你不该惧水。”

      邝露歪头表示不解,可鲛人也没有再打算解释的意思。

      只是松开了邝露的手腕,邝露一惊,伸手想去抓鲛人,却抓了一个空。

      鲛人在水中如鱼得水,但邝露却如一个木偶般僵硬。

      鲛人看了邝露一眼,眼神莫名。

      鲛人伸手揽住邝露的肩膀,将邝露抱起便朝着深海而去,没了生命危险,邝露也稳下了心神。

      只是越深入海中便越黑,犹如深渊巨口,邝露的手不敢去扶鲛人,只能紧抓着自己的衣角。

      她惧水,这样的深海,让她心中的恐惧达到了顶点。多年的恐惧不是一朝一夕可以释然的。

      悬崖陡壁的海涯之上,有一青色身影,手中抛出的不知是何,扑通一声落入海水之中,没有涟漪,溅起的微微水花,也被铺来的浪花盖住。

      不知过了多久,那青色的身影方才轻身,可就在她起身的瞬间又僵住了一般,缓慢地又坐了下去。

      邝露抬手轻锤坐麻的双腿,暗自琢磨,这鲛人莫是想反悔跑路了?

      可是若是要跑路为何要与她浪费这么些时日,将她送上岸,还愿意帮她寻那梦中的鲛人。

      只是说来奇怪,邝露这几日竟再未做过那个梦,本想要克服心中恐惧,无论如何也要将那鲛人的样子记下的,可她这几日睡的格外安稳。

      邝露望着那海天一色的远方出神,或许是他有些事耽搁了,再等等便是。左右她昨夜也未做梦,他少来一日也无妨。

      夕阳西下,仿佛是落入了大海之中,海水与天边似乎融为了一体,在大自然的鬼斧神工下,一切都美得不可方物。

      可在这样的美景之下,邝露的心却高悬不落。海风吹过,带起了邝露的碎发,今日的风有些大,将邝露的头发吹的有些乱,但这并不影响邝露眉眼间的坚定。

      邝露在岩石上留了字,便回了落脚的客栈。

      只是夜间躺在床上还在想着与鲛人的约定,鲛人日日都会准时来赴约,今日突然的爽约,有些奇怪。虽与鲛人接触不多,但邝露心下觉得,鲛人不是会不告而别的人。

      可若他有事也不该一日未来,或许是她前脚刚走,鲛人后脚而来,明日便可知道。

      邝露前一日留在岩石上的字还在,说明鲛人并未来过。又是一日枯等,太阳都落下了山也未见鲛人的影子。

      出事了,一定是鲛人出事了。

      邝露盯着深海微微出神,深海之下变幻莫测,世上想抓到鲛人之人何其多,莫不是又被人捉了。可他住在深海,常人怎能寻到那处。

      “阿露。”

      邝露回首,只见那该在千里之外的姜齐站在她身后的不远处。

      他的衣摆被风吹得飞舞,以往一丝不苟束着的头发也被风吹得有些乱,只是那张脸上的坚定与认真,十年如一日般从未变过。

      邝露蹙眉,有些疑问道:“师兄?”

      “留下纸条便走是你的作风,听闻这南海有鲛人出现,知晓你定会在此处。”他的语气中带着笑意,仿佛一点也没有责怪邝露的意思。

      姜齐身后的六子与七子皆微微颌首,“少主。”

      邝露起身拍了拍衣服,无谓道:“我爹也来了?”

      姜齐微微一笑:“师父差我将你带回去。”

      邝露知道,姜齐的修为不在她之下,邝老让他来寻邝露,就是怕邝露跑路。邝露回首望了一眼那波涛汹涌的海面,轻声道:“走吧。”

      行至姜齐身侧时,邝露停下了脚步,微微蹙眉,“师兄可是又斩杀了什么巨兽?”

      姜齐饶有兴趣得看着邝露,“此话怎讲?”

      邝露摆摆头,从姜齐身旁走过,“师兄身上的血腥味属实太重了些。”

      姜齐转过身来,紧随邝露的脚步。并没有回答邝露的问题,却是打了个岔。

      “师妹嗅觉灵敏,其他人定是闻不到这些味道的。”

      邝露并不认同姜齐的某些做法,比如以残忍的手段将妖兽折磨致死。

      “太过嗜杀总归不是什么好事。”

      姜齐点点头,似是赞同邝露所言,“师妹所言甚是。以后成了亲定不会让师妹闻到这些污秽的味道。”

      邝露脚下一顿,成亲……是啊,她是有婚约在身的。

      等来年开春她便要嫁作他人妇的。

      六子与七子跟在邝露与姜齐的身后默不言语。

      邝露与姜齐一同吃完晚饭便离开了他们所在的客栈,姜齐知道邝露不会跑,也没有监视她的意思。

      两日未见,邝露心下明白,是鲛人出事了。

      只是茫茫大海,她无处去寻,只能等待。

      翌日清晨,邝露看见六子从医馆中出来,正要打招呼却见他将头上幕篱扶好,鬼鬼祟祟的出城而去。

      邝露噤声,跟随他而去,不敢跟的太近,只能远远的跟着他,出了城门去了一除悬崖。

      邝露的右眼皮直跳,不敢贸然靠近,只能等着六子走后,她去探探虚实。

      没一会儿的功夫,六子便从那洞口出来,出来时还警惕得四处张望了一下,邝露弯下腰,隐去身形。

      六子如此谨慎更叫邝露好奇。他们到底瞒着她什么。

      洞口居然还设了结界。只是这种小结界克制妖兽,对邝露而言不过是些小孩子把戏。

      邝露手中结印,默念口诀,结界应声而碎。可还未等邝露踏入洞中,扑面而来的血腥味让邝露直蹙眉。

      进入洞中,头顶处仿佛是一个入口,初升的阳光照射了进来。在这样的对比下,洞内更显得阴暗潮湿。

      嘀嗒……嘀嗒……

      顺着岩石留下的水滴声,格外刺耳。

      鲛人的手腕皆被铁链所困,那如树枝般粗壮的铁链将鲛人吊在半空之中。

      看清那被吊着的面容,邝露脚下如生了根一般,再无法挪动分毫。

      那被高高吊起的人,正是那两日未有消息的鲛人。

      昔日里那无与伦比的鱼尾已然变成了人类的双腿,掩盖在那破烂不堪的衣衫之下。

      衣衫已经湿透,让人分不清楚是鲛人的血还是洞中嘀嗒的水珠。鲛人身下那混杂着水珠的血水如蜿蜒盘旋的小河。

      触目惊心。

      邝露提着剑的那只手仿佛要将那剑鞘捏碎。手背上青筋暴起,紧咬着牙关,仿佛正在替润玉承受着痛苦一般。

      震惊过后,余下的只有懊恼与满腔的怒火。

      她不该为了自己一个虚无缥缈的梦,将他拖入这嘈杂的人世,他该永远生活在那自由的深海之中。

      洞中的湿气与血腥味混合在一起,直叫人反胃。以往嗅觉灵敏的邝露此时仿佛失去了嗅觉一般。只是定定得看着那方被悬挂着的鲛人。

      “润玉。”邝露这般唤他。

      鲛人轻阖起来的眼皮微微颤动,仿佛是在向邝露说明,他听到了。

      那日仿佛还在眼前,为邝露挡过箭的身躯。如今又因为她,这个本该在深海之中任意遨游的鲛人,却因人性的贪婪,被开了尾,拥有了人类的双腿。

      半晌才响起了邝露空洞的声音,“不是与你讲过……人类阴险狡诈,不可信么。为何……还落了个这般下场……”

      仿佛是察觉出了邝露的语气中有些生气,润玉却是开了口,“他们身上……带着与你一般的挂牌……”

      明明已经疼痛难忍却因为邝露语气中些许的怒火,忍着通开口解释一番。

      邝露知道,那是证明他们驭妖师身份的挂牌。他何至于信她至此,她明明想的只是利用他啊……

      邝露以手掩面,叫人看不去她的神情。

      润玉动了动唇似是想安慰邝露,开尾之痛与他自身能力相辅,能力越强反噬的越为厉害,饶是如此,他还是不免因为疼痛皱了皱眉。

      邝露知道,此刻不是追究是非的时候,地上还散落着一些瓶瓶罐罐,应是六子带来的药物。

      他们将润玉囚在此处,定不会是想取他性命,看此情况应是为润玉处理过了。此时邝露已经顾不得去想姜齐他们是何用意。她只知道,她不能让润玉出事。

      她得带润玉离开这里,被玄铁绑着,多待一分他的疼痛也会多加一分。

      邝露抬眼,腰杆挺得笔直,“我要将这玄铁砍断,可能会有些疼,你且忍着。”声音中再没有先前的惶恐不安,只余下坚定。

      那日,射中了润玉肩头的箭头抹了毒,润玉却没有吭一声,那血染红了润玉携邝露游过的水域。

      被润玉在蚌壳处安顿好,邝露方才发现润玉的箭头没入了一把箭羽,润玉只是笑笑,抬起右手便将左肩的箭拔了出来。

      他只道一句,“若这箭射在你身上,你必死无疑。”

      所以他便替她挡下了那来势汹汹的箭羽,只给了她一个温柔可靠的怀抱。

      邝露不明白他为何如此对待自己,只道是鲛人生性善良,她不过顺手救下他,而鲛人却会以命相报。

      所以,她要守护着这个曾守护过她的鲛人,起码在他未恢复的时间内,她会好好护着他。

      邝露飞身上前,将手中灵力灌入长剑之中,一剑劈去,那玄铁应声而断。

      未做他想,邝露飞身而下,扶住了如残蝶一般坠下的润玉。将润玉的左手抬起架在自己的身上,邝露才道:“我带你走。”

      那玄铁是带有法术的,润玉手上的铁链也随之消散。

      润玉走的极慢,与其说他在走倒不如说是邝露在架着他行走。

      这双腿他还不能完全适应,落地的每一步都如针扎一般。

      这样下去不行,若是被姜齐感应到结界破碎,按他们这个行走的速度,一定会与赶来的姜齐他们碰面。

      姜齐有六子与七子相助,她要带着润玉,很难脱身。不管姜齐是何用意,润玉都不能再落入他的手中。

      邝露将润玉扶住,待他立住,弯腿半蹲在润玉面前,坚决道:“我背你。”

      润玉微微推了邝露一下,这一下仿佛费了他许多力气一般,他微微喘着气,喑哑道:“不必,若与他们碰头尽可丢下我。”

      “我不会丢下你。”

      润玉抬眼直视着邝露的眼睛,漠然道:“为何?”

      为何?邝露哑然,若只是为了解梦中疑惑,已证明了鲛人真的存在,她大可再去抓一只鲛人回来。没有必要为了一个鲛人与姜齐翻脸。

      邝露默了默,“凡人有句话,叫救命之恩,没齿难忘。”

      “我说过,那毒对你致命,但对我不过是一点小小的伤口罢了。你既要与那妖人成亲,为何要来救我?与你那夫婿闹翻,你讨不到什么好处。”

      邝露不愿与润玉争辩浪费时间,直言道:“你走是不走?”

      润玉垂眸,掩去眼中情绪。“带着我这个累赘两个人都走不掉,为了你日后的夫妻关系和睦,你走吧。”

      邝露默住,她此刻生出了一种想将润玉打晕了带走的想法。眼下这是什么情况,他怎得像小孩子一样闹脾气。

      邝露无奈叹气一口,只能不厌其烦的解释道:“第一,他是我师兄,虽说与我定了亲,但一切皆有变数,第二,我邝露从不欠人情。”说到此处,邝露垂眸看了看润玉的腿,继而道:“那鱼尾我或许没有办法赔给你,但今日我定会带你走。”

      说完也不管润玉是何反应,拉了他的手腕便走,也不管润玉愿不愿意。

      润玉看着邝露的手腕处,眼睛里似是有光在闪烁。

      “丢下我。”

      邝露连头也未回,“今日打断我这条胳膊,我也断不会松手。”

      润玉似是被邝露逗笑了,“你可知其后果?”

      “无论是何后果,我自一人承担。”

      邝露身形僵住,回过头来,“走不了了。”

      似是为她宽心,润玉回她一笑,“无事。”

      邝露在润玉身前站定,润玉比他高出半个头来,她知道定是挡不住润玉的,只是觉得让他站在身后,她才可以护住他。

      姜齐见邝露的动作。也不生气,只是淡淡笑道:“本以为师妹要过几日才能发现,没想到师妹是如此的机警,倒是我低估了。”

      邝露也懒得给姜齐面子,笑言道:“横竖师兄不会达成目标。早一日晚一日。无甚关系。”

      姜齐笑道:“鲛人泣泪成珠,价值连城。膏脂燃灯,万年不灭。所织鲛绡,轻若鸿羽。其鳞,可治百病,延年益寿。师妹可知,他能带来多大的利益。”

      在姜齐的言语中,邝露的脸色慢慢的冷了下去。膏脂燃灯,剥鳞开尾,那该多痛。

      邝露垂首,看着润玉的腿,似是在尽力的压抑着心中情绪,可出口还是令人不易察觉的颤抖。“所以,你的鳞片都叫他剥落了是吗”

      看见邝露如此颓败,润玉心下不知生出了何情绪,邝露这般在意他,他该开心的,可为何看到邝露如此模样,他会觉得难过。

      见润玉不答。姜齐接道:“那是自然。若要娶师妹,财权不可少……”

      邝露喑哑道:“对不起……”她垂去眼眸,叫人看不出眼中情绪。

      若不是她自私,他怎会被人剥鳞,开尾。

      润玉的喉咙动了动,他达到目的了,她在内疚,他该再说些令她内疚的话。可看她那神色,他说不出来了。他不忍看她难过。剥鳞开尾之痛与此时相比,显得不是那么重要了。

      “不是你的错。”

       邝露知道此时不是追究对错的时候,握剑的右手抬起,将剑横于身前,眼中那一抹痛色已然收起,决然道:“今日谁都不能带他走。”

      姜齐抬手,吩咐身后的六子与七子。“去将少主身后的鲛人带过来。”

      长剑出鞘,有意识般立于邝露身侧,邝露眼神一转,松开手中的剑鞘,转而将长剑握于手中。

      如此情况之下,拉着润玉的左手却没有一丝的松动。

      邝露执剑立于润玉身前。风有些大,将邝露的头发吹的有些乱,可她却如磐石一般,站在润玉的面前,面对众人的质疑,没有分毫的动摇。

      “谁敢拦我。”

      “阿露。”

      邝露举起长剑,声如碎冰,“师兄若不信,尽管来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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