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踏清无痕》浸灵子

84、捉住真相的尾巴（中）

　　皎洁的月光散落下来，贾世芳斜靠在凉亭里，静静的闭眼沉思。
　　忽然听见旁边响起碎碎的脚步声，他快速地睁开眼睛，把目光投向来处。
　　远远地，瑰络的影子从黑夜里映照出来。
　　贾世芳走下亭子，朝着瑰络走去。
　　“大半夜的，你这丫头，怎么跑出来了？”他的口气很轻松。
　　“睡不着，出来走走，不可以吗？你不是也出来了？”不知为何，看着贾世芳的笑容，瑰络心里也平静下来，她伸了个懒腰。
　　一阵寒风吹过，冻得瑰络寒颤了一下。
　　“夜半天气凉，你怎么不多穿点？”贾世芳蹙眉，从自己的身上脱下披风，轻轻的披到了瑰络身上。
　　这个动作很自然，仿佛两人是多年相识，而非仅见几次的陌路人。瑰络心里一暖，笑了笑，没有拒绝。
　　“对了，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呢！”瑰络道。
　　“贫道——贾世芳。”贾世芳好看的眼睛眨了眨。
　　“贾世芳？”瑰络心里忽然感觉一沉，似乎脑袋里隐隐觉得有些什么东西要呼之欲出，最后却还是模模糊糊。只觉得，这个名字不会是第一次见。但是终究想不起，所以瑰络放弃了。
　　两人前后走进了亭子里。
　　“咦？”瑰络刚刚坐下，便叫起来，然后就是脸上溢满了的笑意，遮盖不住。
　　“怎么了？”贾世芳边说，边本能地摸摸自己的脑袋，这一下，自己也笑起来。
　　“这头发是怎么回事？”瑰络开口问。
　　月光下，贾世芳的光头格外显眼。
　　“呵，”贾世芳道，“怎么，道士就不可以换个发型了？”
　　“你要还俗了？”瑰络眨眨眼。
　　“不是，只是前段时间陪着十三阿哥去了次草原，为了方便，便剃了头。”贾世芳解释道。
　　“原来上次我在府里看见你，你竟是跟了十三阿哥了。”瑰络道，“我后来找你，怪不得你不见了呢！我只听说你给十三阿哥治病。”
　　“病已经治愈，十三阿哥暂时不会有事了。”贾世芳把双脚也放上石凳，看着瑰络，表情好像在欣赏一件艺术品。
　　“第一次看见你时，你那一头飘逸的长发，真好看。那时，你对我说，你是神仙，我还信以为真呢，不料这世间事总是不如意的多，连神仙，也有被逼换发型的时候？”瑰络打趣道。
　　“道家法术，要求对旁人装神弄鬼罢了，什么神仙——便是神仙又如何？更何况，神仙才是最渴求人间烟火的。”贾世芳感叹。
　　“在刑场上第一次见你，你一身的超然之气，如今，却多了不少生活的气息，原先，我怕你敬你，觉得你是个不可接近的人，如今，你到好似就是个平常人。”瑰络说着，又把头转过去，仔细看了贾世芳一遍道：“不过——你如今却没有原来好看了。”
　　“这是为何？”贾世芳笑道。
　　“因为第一次见你的时候，你的出场很神秘。而如今，你就在我面前，笑起来我看得好清楚，倒没有了那种神秘的感觉了。”
　　“是吗？原来女子都喜欢神秘的男子的。”贾世芳表情好像突然通透。
　　说笑了一阵，两人都沉默了下来。
　　“瑰络，请你不要再对任何人说起关于我的事情。”贾世芳道，“我很快又要离开这里了。”
　　“为什么？”瑰络一愣。
　　“云游四方啊！”贾世芳道。
　　瑰络点头道：“我也猜到了，你不大可能一直留在这里的。”
　　“好好善待你自己，”贾世芳犹豫了一下，还是说道，“不要太勉强，一切按照你自己的意愿行事便可，不要犹豫，只管去做。”
　　“你这算是劝告还是说明？”瑰络问，“你知道这么多的事情，我想，你说的话，是不是说明我未来还会有什么波折？”
　　“你好聪明！”贾世芳感叹，“我说漏嘴了？”说完，自顾自地笑起来。
　　笑了一阵，贾世芳的表情又严肃起来。“记住我的话，我只能说这么多了。”
　　“谢谢你，不过——既来之则安之。”瑰络表情淡然地说，“我现在也许已经修炼到了一定境界吧，接受未来，不会再怨天尤人。”
　　贾世芳一愣，换上一种打量的表情盯住瑰络，好像才认识她一般。
　　月光下，瑰络的脸上浮着一种淡淡的表情，好似能融进那无关世间的月亮里去。
　　第二天一早，胤祥才从被窝里出来，正由兆佳氏服侍洗漱，赵铎忽然进来禀告：“爷，贾道长走了！”
　　“什么？”胤祥本站在铜镜前正衣冠，听见此话，猛地转过身来，兆佳氏正在替他扣扣子，此时胤祥身体一转，扣子也被扯烂。兆佳氏“啊”了一声。
　　胤祥眼睛只盯住赵铎，大声道：“你说什么？贾世芳走了？”
　　天气灰蒙蒙的，早起的寒气扑面而来。胤祥推开贾世芳的房门，快步进去。
　　桌上一封书信，胤祥拿起，上面潇洒如龙飞凤舞般的草书，正是贾世芳所留。
　　“十三爷启：十三爷病已治愈，十年内可得不复发，故而贫道留此已无用处。贫道自幼远游，修成了个不爱拘束的野性子，十三爷的心思，贫道明白，却无力承受。缘分天定，不可强求，唯有告知十三爷一句：贫道与十三爷机缘未尽，仍有相见日，望十三爷勿念，贫道去也！”
　　那夜和贾世芳聊了一会儿，等贾世芳回房后，瑰络仍旧坐在凉亭内发呆了很久，等到听见远远的仆人开始起来打扫的声音响起，瑰络才偷偷回房，躺在床上闭眼便沉沉睡去。
　　醒来时已是午时，瑰络觉得浑身软软的，看见清杏在一旁坐在桌边发呆，便唤了一声。
　　“姐姐，你醒了？”清杏转过头来，看见瑰络半立起身子坐在床上，指指桌上摆的稀粥咸菜道：“紫烟姐让我替你备好的，你倒是起来的晚，饭菜都凉了，我一会儿还得替你去热去！”
　　“主子呢？”瑰络先本能的问了句。
　　“主子跟着嫡福晋出去买东西去了，紫烟姐姐和念儿姐姐跟着。”清杏边说，边端着饭菜出去了。
　　瑰络起来洗漱，吃过来早饭，清杏提议出去踢毽子，瑰络虽然觉得无力，还是跟着出去了。
　　在花园里找了出空地，清杏先踢起来，瑰络靠着一处假山。目光游移了一阵，看见远远的凉亭在那里，心里忽然又是一暖。
　　正想着和贾世芳两人的对话，只听清杏“啊！”的一声。
　　瑰络眼神回过来看清杏，却发觉清杏的面前，背对着自己，站了一个人，那人身形很是熟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