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踏清无痕》浸灵子

80、马场（下）

　　胤祥见赵孟光言语中已经确定了多卓的底细，心里一紧，表情便有点不正常起来。一旁的木哈尔也摸摸自己藏在腰间的刀子。
　　入了座，胤祥暗藏住自己的怒色，两耳竖直，只待听赵孟光的言语，半刻不敢松懈，同时想着该如何离开此地，回到马场处置多卓，且发兵来攻打这处贼窝。
　　赵孟光展开贾世芳假造的多卓来信，见字迹确为多卓手笔，更是坚信不疑胤祥等人的身份，放松下来。
　　来信中约定三日后的深夜，赵孟光再次带人前往马场，抢劫剩余一半的马匹，届时信中“多卓”将带人接应，并表示劫走马匹后自己也将跟随赵孟光离开此地。
　　“我前几日不是听说，十三阿哥要从京城赶来解决此事吗？”赵孟光问。
　　胤祥一愣，表情有点不自然起来。通常一个人听见别人喊起自己的时候，都会有一种本能的应答，胤祥差点脱口而出“我就是。”，幸好及时收敛住了。
　　赵孟光看着胤祥一笑道：“怎么了？金先生？”锐利的目光又开始打量起胤祥来。
　　胤祥化名为金明，扮作多卓身边的心腹，又让贾世芳木哈尔等三人扮作自己的随从，因此赵孟光称呼胤祥为金明。
　　胤祥正在踌躇，不知如何开口为妙，却见旁边一个身影闪出，正是贾世芳。
　　剃了光头的贾世芳看起来十分干练，斯文秀气的白脸蛋比不得胤祥那张时常还在风吹日晒行围打猎的脸，要想遮盖是遮盖不住的，明眼人一看便知不是那五大三粗黑黝黝脸色的牧民。赵孟光自打这几人进了自己的地盘，就开始关注起贾世芳来，只不过因为胤祥，目光暂时被移了过去，此刻贾世芳挺身而出，倒又惹眼起来了。
　　胤祥暗自替贾世芳捏了把汗，他也看出来了问题，此刻心里有点捶胸顿足，早知道不该让他跟来，恐怕要误了大事。
　　一匹骠骑正往马场赶去。
　　马上坐着的是贼首赵孟光的心腹，名叫克罕图。
　　赵孟光这只老狐狸，毕竟不放心胤祥这几个来路不明的人，因此趁着吩咐宰羊的功夫，把克罕图叫到了一边，吩咐他乔装打扮，火速赶往马场，向多卓问明情况。
　　从听说十三阿哥被派遣来这里开始，赵孟光的心里就一直揪着，加之从京城里来的一封封要他提高警惕的主子的来信，更是让他不敢有一丝懈怠。
　　同时走棋，也是他惯用的招数。
　　由于据点离马场的距离并不是很远，因此克罕图奔波不到一个时辰，就到了马场的外围。
　　近来由于胤祥的到来，马场比平时有多了不少人，都是附近盟旗或者马场的管理者，借着这个机会来巴结胤祥的，因此，克罕图的出现倒没有引起守卫的注意，盘问几句无关痛痒的话，便放任他进去了。
　　此时正是过了午时，一群人焦急围在胤祥帐外的时候，赵铎走出来说了话，吓得众人不敢再问。混在人群里的多卓急得冒汗，同时心里隐隐觉得不对，却也捕捉不了什么，只好选择留守帐外。
　　克罕图探听多卓的去向，听说是在十三阿哥的帐外，又问了方向，便快步往那里走。
　　走至一半，前面的蒙古包拐角处闪出一个人影来，正是多卓。
　　克罕图常负责赵孟光与多卓的联络，因此对这张老脸格外熟悉，他上前一部轻声唤道：“多卓大人！”
　　多卓转过头来，看见是克罕图，倒也是一副惊奇的样子，站定，等着克罕图走过来，没等克罕图开口，就抢先问道：“怎么？我派去的人没到吗？”
　　克罕图一愣。
　　“金明没有去吗？”多卓笑着再问。
　　克罕图一时有些尴尬，慌忙道：“去了，去了。”
　　“那么信也收到了吧？告诉赵孟光，让他抓紧时间行动，十三阿哥已经来了，在马场里四处察看，若是出了什么问题，我也担待不起！”多卓拍拍克罕图的肩。
　　克罕图听说金明确是多卓亲信，明白赵孟光让自己前来的目的已经达到，便急着回去汇报，两人又闲扯了两句行动的计划，克罕图便转身回走了。
　　多卓站在蒙古包前，忍不住无声地将嘴角弯成一个大大的笑容来。
　　且说贾世芳站立到了帐中心的位置。“赵先生，十三阿哥已经到了，这也是这几日多卓大人迟迟不敢联络您的原因。”
　　“哦，是吗？十三阿哥可有什么动向？”赵孟光声调散漫地问。
　　“正在察看马场。”贾世芳回道。
　　赵孟光挑起一块羊肉放进嘴里咀嚼，咽下，又道：“他小子准备什么时候攻来？可有消息？”
　　“十三阿哥来后便患了热症，这几日都倦怠在床侧，恐怕七八日内都打不起精神来想什么主意了。”贾世芳一笑，好似正藐视胤祥一般。
　　“人称十三阿哥是阿哥中最少有的几个聪明伶俐人，武功也是了得，不料倒是个孬种！”赵孟光哈哈大笑。
　　胤祥在一旁气得脸色发白，隐忍不发。
　　贾世芳也陪着赵孟光大笑。
　　不料转瞬，笑声突然中止，赵孟光盯住贾世芳的脸，好像在研究一件物品。
　　贾世芳也收敛住笑容，看着赵孟光。
　　蒙古包内一时气氛有些诡异起来。
　　“先生可是中原之人？”赵孟光问。
　　“贾某乃中原汉人，四海为家，偶然进入此地，受金明大人恩典，在他的手下当差。”
　　“我也是中原汉人，如今我们相遇，可谓机缘巧合也！”赵孟光一笑，算是化解了刚才诡异的尴尬。
　　又转向胤祥道：“金大人，若我们做成此事，以后合作，贾先生可否让给我？让他做我的随侍，不知你可曾割舍？”又转向贾世芳道：“贾先生是个伶俐人，你我又同为汉人，当更亲近一些。”
　　贾世芳不可置否。
　　胤祥笑道：“以后咱们都是跟着赵先生，哪里来的割让一说？便是连我，也是赵先生的手下罢了。”说完心里差点没被自己的话恶心到。
　　“不敢，不敢！”赵孟光道。
　　几人又闲谈，胤祥几番着急想告辞，却屡屡刚想开口，便被赵孟光的话所阻挡住，只好陪着喝酒。
　　过了近一个时辰，克罕图忽然走进了蒙古包，赵孟光眉毛一挑，克罕图上前，在他耳旁附言了几句。
　　赵孟光眉头舒展，点头，让克罕图下去。
　　“各位，今日一见，分外有缘，此番大事若成，赵某将重谢各位！”赵孟光端酒站起来，敬向众人。
　　众人也都回敬赵孟光。
　　胤祥借机说：“如此，我等便先告辞了。”
　　赵孟光也不再阻拦，笑道：“那么，我差人送送诸位。”
　　赵孟光让克罕图带着几个人，将胤祥等人送至了据点外围。
　　胤祥等告辞，缓步远离了克罕图等的视线，胤祥忽然一挥马鞭道：“快步回马场，捉拿多卓！”